黑夜下的荒野孤寂,冷月霜華直撲在地面,沾有冰霜的片片寒葉閃爍著幽冷的光輝,有兩道身影略過大地。
在廣闊的荒原中,一男一女腳尖乘風(fēng),飛奔至肉眼見不到的另一處地方,速度之快,連掠食的動物也未曾驚動。
濃重的血腥味伴隨著后半夜飄散的迷霧,警覺著夜間形形色色食肉生物的感官。
他們停下了腳步,男子神情自若,少女微微喘氣。
那懸掛在空中巨大的圓月,血紅至極,離人間很近,幾乎欲直直墜落,砸向這個破敗的村莊。
村莊仿佛一夜間被狂風(fēng)驟雨碾壓,讓血腥的味道四溢,吸引不少兇猛野獸潛伏于暗夜中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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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在《諸天山海志》中所記載的這個世界名為“五合大陸”,由五洲四海相連而成。
在五合大陸中,當(dāng)屬北洲—北合大陸最為廣闊,也是資源最稀缺的大陸。
作為冰雪常年飄零的地界,北合大陸盡是草原荒山,沙雪連綿,而越靠近北方的極冰之海,越是人煙稀少,寸草不生。
北合大陸中的人族聚集于大大小小的部落,他們逐草而居,常年伴隨著氣候遷徙,部落之間為爭奪稀有的資源地盤,頻頻發(fā)生戰(zhàn)爭,更有北合大陸霸主大幽族屢屢南下,騷擾著中合大陸的一些邊境小國。
中合大陸與北合大陸最東段的分界線是一條河,名為忘川。
忘川河發(fā)源于北洲空桑山,自西向東,直歸流于東海,常有言說渡過這忘川河,便能到達忘卻一切前程往事,不再理會凡世紅塵的鬼國。
鬼國確有其國,但它并非神荼郁壘執(zhí)掌的黃泉之地。
它是人族居住的鬼國,處于北合大陸東北段,臨近極冰之海和東海的一片誰都不愿意耗力氣去占領(lǐng)的貧窮彈丸之地。
鬼國只有十座城市,最靠近極冰之海的那座城鎮(zhèn)叫做風(fēng)雪城。
風(fēng)雪城古樸莊重的城門口此刻迎來了兩名外鄉(xiāng)人。
少女明眸皓齒,面容清秀,水靈的大眼睛好奇地烏溜溜地左顧右盼,她小小的嬌軀全縮身于狐白裘之下,只隱隱露出纖瘦白皙的脖頸,讓無暇的皮毛更印襯著她純潔靈動。
相比起少女的怕冷,她旁邊的男子倒是只著一身白衣,外罩著簡樸青袍,身姿挺拔修長,風(fēng)流倜儻,大冷天的也搖著折扇,無比愜意,做出一幅世家貴公子的霸道氣派。
“我說李遮天,你確定它會來這鬼地方?”少女柳眉輕蹙,縮在狐裘下的小手來回地搓著。她鼻頭和耳尖凍的微微發(fā)紅,更顯得有趣可愛。
名為李遮天的男子確定的點著頭。
“小茶,先進去喝點小酒暖身子!”男子一關(guān)折扇,指指一家客棧道。
名為小茶的少女一聽到有酒喝,小臉不自在便染上興奮的紅暈,跟著李遮天一溜煙進了客棧酒肆之中。
風(fēng)雪城一年中有三個季節(jié)飛雪連天,正時至夏末,當(dāng)屬鬼國最暖的季節(jié),在鬼國中各大酒館客棧都迎來了旺季,蒸羊宰牛,大汗淋漓,好不痛快。
李遮天叫來一疊花生米兩斤醬牛肉三壇酒,尋了個靠近街道的窗邊桌子坐下。
櫻茶屁顛屁顛坐到李遮天對面,從窗口往外看,來往行人三三兩兩,衣裳也不是穿的很多,似乎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惡劣天氣早已成習(xí)慣。
大多數(shù)人穿著動物毛發(fā)皮革束身衣裳,街上各有買賣吆喝,玩耍閑聊,呵出的口氣在低溫中凝成陣陣薄霧。
偶爾有行人大笑,怒罵,性情爽快,脾氣直來直去的,鬼國人除了皮膚白了點,鼻子高了點,和櫻茶這一路走來的北合大陸其他人差不了幾分。
櫻茶心里有些失望地想著:這“鬼國”的“鬼”太名不副實了,青面獠牙也無,陰冷咒怨也無。
櫻茶烏黑了眼珠子輕快地咕溜溜轉(zhuǎn),一刻間便發(fā)現(xiàn)城門口又多了幾個異鄉(xiāng)人。
雖說鬼國里并非居住真鬼,但異鄉(xiāng)人卻很好區(qū)別,為首者通身氣派,面容英俊,全部長發(fā)隨著玉冠高高束起,干凈利落。
他著一身華貴的直裾長袍,腰間佩戴一把寶劍,身板筆直,比起李遮天這裝模作樣的公子,這男子才是真正的玉樹臨風(fēng)。
除了玉樹臨風(fēng),櫻茶還真是想不到其他詞來形容。
“看什么看?!崩钫谔旌莺萸昧艘幌聶巡璧哪X袋。
櫻茶氣鼓鼓地捂住腦瓜子,“總是比你帥的,你就不能變的更帥一點么?人家這氣質(zhì)才是真的華貴?!?p> “再頂撞,回大澤去?!崩钫谔鞉伋鰵⑹诛?,櫻茶頓時慫到投降,委屈巴巴地低聲道,“我發(fā)誓,李遮天是最帥的人?!?p> 小二領(lǐng)著又兩壇酒放到桌子上,聽到他們的對話笑道,“每年千枕祭都會有許多異鄉(xiāng)人慕名而來?!?p> “千枕祭?什么東西?”櫻茶揉著腦袋問。
店小二疑惑一頓,歪著頭問,“二位不是為了千枕祭來的嗎?”
櫻茶和李遮天面面相覷,他們總不能說是來抓魔獸的吧。
李遮天剛還想詢問,遠處傳來店家吆喝聲,店小二一溜煙竄了出去,屁顛顛地去討好新來的客人去了。
來的正是櫻茶觀察的那名公子,身后還跟著六名通身黑色勁裝打扮的人,其中一名隨從與店小二說著話,其他人跟著為首的男子直接走上了二樓客棧,打算歇腳。
“千枕祭就是祭拜那些因為封印雪女,而犧牲的三千道士。”鄰桌有喝酒的客人,側(cè)過頭回答他們。
櫻茶和李遮天同時看向講話的那個人,那個客人是個中年男子,大腹便便,長相一般。不過他身邊有一名身軀柔軟,動作流利的美貌少女,為這中年男子倒著酒,那少女眸中暗淡無光,如同丟了魂的活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