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帝的鑾帳設(shè)在營地最中間的位置,四周布滿了護衛(wèi),連宮妃的行帳都被他的護衛(wèi)隔離在外。
頤嬪梳妝打扮好,走到鑾帳都花了一刻鐘,進了鑾帳就忍不住嗔道:“皇上叫臣妾好走!”
嘉平帝身著常服,半靠在軟塌上,看著嬌嬌怯怯的寵妃沖自己撒嬌,也不惱:“愛妃辛苦了,快來朕這兒歇歇?!?p> 頤嬪便挨在他身邊坐下了,卻捏著手帕做扇風狀:“臣妾剛剛?cè)ソo嫻妃姐姐請安,聞得皇上宣臣妾,臣妾就忙不迭的趕來了,這都入了秋了,都走出一身汗,可莫要熏著皇上了?!?p> 嘉平帝一手攬過她,在她頸脖間深深嗅了一口:“愛妃可香了,怎么會熏著呢!”
頤嬪輕輕推了他一把:“討厭!”
嘉平帝哈哈大笑:“愛妃是在嫻妃那邊受氣了?”
頤嬪卻笑道:“怎么會,嫻妃姐姐溫柔慈愛,看臣妾年紀小,從來都是讓著臣妾的?!?p> “不過是在姐姐那里見到了福寧郡主和陌鄉(xiāng)君,瞧著姐姐那般疼愛陌鄉(xiāng)君,比疼宜佳公主更甚?!彼⑽@了口氣,將手搭在自己的腹部,“可惜臣妾蒙受圣恩,至今也未能為皇上誕下子嗣,心中有些惆悵罷了?!?p> 嘉平帝卻不以為然:“女人生孩子那是一場大劫難,朕又怎么舍得愛妃受這個苦?!?p> 他拍了拍她的手:“愛妃還不如好好想想,想要些什么樣的皮毛,朕親自去給你獵來!”
頤嬪強笑道:“皇上英明神武,不管什么樣的皮毛都是手到擒來,臣妾這兒先謝過皇上賞賜了?!?p> 不遠處,陌驚弦遠遠看見鑾帳內(nèi)燈火暗了下來,有些嫌棄的轉(zhuǎn)頭離去。
“陌公爺請留步!”
陌驚弦回頭,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帶著兩個丫鬟正向自己款款走來。
他側(cè)頭望向衛(wèi)十一,衛(wèi)十一凝神看了一會兒,低聲答道:“袁大學士胞妹,袁婉茵袁小姐?!?p> 袁婉茵來到他面前,盈盈一禮:“婉茵見過國公爺?!?p> “袁小姐有何指教?”
袁婉茵卻面有憂色:“婉茵得知陌鄉(xiāng)君身患奇癥,連陳老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心中擔憂,想要上門探訪,又擔心打擾了鄉(xiāng)君休養(yǎng)?!?p> “卻不想偶遇國公爺,便斗膽向國公爺詢問一二,不知陌鄉(xiāng)君病情如何,可還安好?”
袁婉茵一雙眼眸盈盈如水,滿含期盼的看著他,似乎只要從他嘴里聽到只言片語,就能撫慰她那顆忐忑的心一般。
“咳!”陌微涼重重咳了一聲,將盈盈相望的倆人驚得都轉(zhuǎn)頭看向自己,才露出一個笑來。
她手中拎著短鞭,把玩著系在柄手上的吊穗,笑盈盈的走到兩人面前:“袁小姐這般關(guān)心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p> 袁婉茵看著她手中的鞭子,明智的沒有上前去挽她:“陌妹妹也來了?我還以為你身子不好,并不曾來,所以才要向國公詢問你的近況。你既然來了,可見是太好了,這我就放心了?!?p> 她又笑道:“可見相國寺的菩薩十分靈驗,回京之后,我定要去相國寺多捐些香油,多謝菩薩保佑妹妹否極泰來?!?p> 陌微涼驚訝極了:“我聽聞有誠心者,刺血而書,奉佛經(jīng)于佛前,愿折壽以求如愿所償。袁小姐竟然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袁婉茵一怔,頓時無言。
衛(wèi)十一抬頭望天。
陌驚弦嘴角一抽:“胡說什么呢!袁小姐與你非親非故,何至于刺血折壽!”
陌微涼茫然道:“難道不是?袁小姐方才不是說她求了菩薩保佑我?莫非菩薩對袁小姐有求必應(yīng),不然我怎么就好了呢?”
陌驚弦一本正經(jīng)的道:“你好了嗎?我看你還是瘋得很,跑到這里來胡說八道!”
陌微涼認真的點點頭:“我也覺得我瘋癥沒有好,若是沖撞了袁小姐,還請袁小姐莫要在菩薩面前告我的狀?!?p> 袁婉茵強笑:“陌妹妹說笑了?!?p> “我雖然病著,但是腦子卻不糊涂。我怎么不記得我娘什么時候給我生了個姐姐?”陌微涼隨意的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短鞭在空氣中發(fā)出短促的“噼啪”聲。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既沒有姐姐,袁小姐又何來的妹妹?所以,袁小姐還是尊稱我一聲鄉(xiāng)君,畢竟,我與袁小姐的母親袁淑人一樣,都是三品誥命呢?!?p> 袁婉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勉強咬牙:“是婉茵失禮了,陌鄉(xiāng)君。”
陌微涼笑得志得意滿:“袁小姐客氣了,不知道袁小姐還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兄長說?可需要我回避一下?”
“既然鄉(xiāng)君沒事,婉茵就不打擾了,告辭?!痹褚鹂煲凰o氣哭了,匆匆告了退,也不等他們在說什么,扭頭就走。
陌微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去,將方才的話流傳出去,就說我將袁小姐氣哭了?!?p> “是!”有雨眼睛亮亮的領(lǐng)命而去。
陌驚弦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那袁小姐得罪你了?”
她轉(zhuǎn)頭,委屈的看著他:“你心疼了?”
他一怔,頓時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指控道:“你看!你惱羞成怒了!”
陌驚弦覺得自己瘋了,在這兒跟她糾纏這個干什么?說多錯多,他干脆扭頭要走。
陌微涼急了,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要走!”
他一掙,沒有掙開,陌微涼怕他走掉,改抓為摟,兩只胳膊將他的手緊緊抱在懷里:“我有話要對你說?!?p> “你放手!”陌驚弦不敢使勁。
“你聽我說完我就放!”她摟的更緊了。
他一陣頭疼,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十一,衛(wèi)十一已經(jīng)蹲在草叢里不知道在尋摸著什么了。
再看向遠處,負責鑾帳安全守衛(wèi)的成侯正一臉老懷欣慰的看過來,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幾句交談飄過來。
“原來陌小公爺跟陌鄉(xiāng)君關(guān)系這么好!”
“看來外面謠傳陌家兄妹關(guān)系淡漠都不是真的??!”
“你都說是謠傳了……”
他自暴自棄了:“你說吧!”
“那你不許跑哦!”陌微涼再三確定他不會在自己一撒手就直接跑掉之后,才緩緩的松開他。
陌驚弦低頭看著只到自己胸口高的陌微涼,發(fā)現(xiàn)她確實瘦了許多,往日眉間的驕縱跋扈也隨著臉上的嬰兒肥徹底褪去,她就站在那里盈盈而笑的時候,莫名有種蠱惑人心的嬌媚。
眉梢含情,唇角帶笑,漫不經(jīng)心的一站,就是一道令人移不開眼睛的風景。
有霞彎腰將一個小包袱塞到蹲在草叢里的衛(wèi)十一懷里:“這是鄉(xiāng)君吩咐給國公爺做的披風,你收好了?!?p> 陌微涼歪著頭看他:“今已入秋,我叫有霞她們趕制了兩件披風,正好秋獵的時候你可以穿上,所以特意給你送來?!?p> 他沉默半晌:“你這又是做什么?”
“嗯,討好你呀。”陌微涼像是被自己的話給逗笑了,又鄭重叮囑,“你要穿哦!”
他沒有說話。
“我就當你答應(yīng)啦?!彼灶欁缘淖プ∷氖滞?,迫使他豎起手掌,與自己的手輕輕一拍,露出一個笑臉,轉(zhuǎn)頭就走。
沒走幾步,又見她轉(zhuǎn)頭過來:“擊掌為誓!不許耍賴的。”
他默默注視著她遠去,只到衛(wèi)十一端著小包袱靠過來,才收回目光:“她不說做了兩件?”
這個包袱那么小,就是一件的樣子,另一件哪里去了?
衛(wèi)十一冥思苦想:“許是另一件是給郡主的?”
倒還罷了。
袁婉茵回到自己的帳篷,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床榻上痛哭出來。
“小姐莫要氣壞了身子!”丫鬟們連忙上前勸解。
“說來說去都是那陌鄉(xiāng)君欺人太甚,竟然要小姐為她刺血折壽!”
“可恨那陌公爺竟然冷眼旁觀小姐被陌鄉(xiāng)君如此欺凌,小姐這般疼惜陌鄉(xiāng)君還不都是為了他……”
袁婉茵聞言更是悲從中來,又氣又傷懷,落淚不止。
丫鬟們見她越哭越大聲,也不敢再亂說話,只得默默伺候著。
袁婉茵哭了一陣,漸漸止住了:“打水來,幫我重新梳妝?!?p> 袁婉茵重新凈了面,梳了頭,又換了身衣裳,臉上也重新上了妝,只有眼睛還有些紅,倒也看不見方才的狼狽了:“方才的事情,你們都不許說出去?!?p> “那陌鄉(xiāng)君跋扈無理,小姐卻還要生受著?!毖诀邆兌伎床贿^眼了,紛紛為她抱不平。
袁婉茵對著銅鏡笑了笑,見鏡中人又恢復(fù)往常溫柔嫻淑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輕聲細語的道:“陌鄉(xiāng)君出身高貴,自有跋扈的資本?!?p> “可是小姐這般委曲求全……”陌小公爺不也還是視而不見?
最后一句丫鬟也不敢說出來。
“她再跋扈,與我也沒有什么干系,不過受些氣。而且她年紀還小,等她年紀大一些,她總是要嫁人的。到了那時,她還能跋扈得起來,才是真跋扈?!?p> 袁婉茵站了起來:“走,我們?nèi)タ纯词医憬闳?。?p> 丫鬟聞言眼睛一亮,對呀,小姐對上陌鄉(xiāng)君在身份上吃虧,可石家小姐是太師家的小姐,還有個當了周王妃的嫡親姑姑,說不得就是未來的皇后,身份貴重,有她為小姐撐腰,想來陌鄉(xiāng)君也不敢放肆!
遂應(yīng)聲道:“是!”
南天有雪
陌微涼:今天又是討好哥哥的一天呢! 陌驚弦:那為什么只給我一件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