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微涼就跟著有月開始習武。
其實練武十分枯燥,尤其是在打基礎的階段。
有月教的一絲不茍:“剛開始,習武者往往全身僵滯,上欲動而下不隨,勁力拙蠻,四體之作用不能盡合于力,力不能盡合于氣,氣不能盡合于意。如此,則全屬浮虛,雖然扛鼎,何稗實用?!?p> 然后就開始幫她們壓腿下腰。
霎時間,演武場慘叫哀嚎連綿不絕。
“痛痛痛痛痛痛!要死了,我的腿要被撕開了!”
“有月手下留情?。 ?p> “輕點輕點!啊——!”
剩下一個已經(jīng)哭暈了,沒力氣喊叫。
陌微涼年紀小些,身子骨還算柔軟,倒是忍得住沒有哀嚎,但也是齜牙咧嘴,腿筋繃得酸麻。
比起有晴她們四個,她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
有月道:“壓腿很關鍵,只有壓好腿,才能使得腿筋松弛,才能使得各種腿法運用自如。不僅初學者要壓,就是我們也得天天練。”
習武有成之后可不是就萬事大吉了,還是得每天練習,不然再好的武功也禁不起這樣荒廢的。
陌微涼還有余力跟她請教:“我見軍中將士并不壓腿,他們似乎都是扎馬步?”
有月道:“那不一樣。軍中將士不需要個人武力,他們有各種軍陣,需要的是協(xié)同作戰(zhàn),令行禁止。個人武力太高反而不利于軍陣作戰(zhàn)。
至于扎馬步,主子你們也是要扎的,不僅是馬步,還有弓步、虛步、偷步、歇步、仆步……咱們一步一步來?!?p> 有月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本來她也沒指望這群嬌滴滴的姑娘能夠學得多厲害。
只求她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不至于渾身僵硬,不知所措,能夠迅速反應過來,保護主子逃離。
至于殺敵,那是她的事情。
于是,一個時辰之后,有月便宣布今日的練習到此為止,明日請早,放她們回去了。
有雪她們有一個算一個,大冷的天硬是出了一身汗,兩條腿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穩(wěn)。
你扶著我,我靠著你,勉強站住了。
有月扶著陌微涼,笑瞇瞇地問她們:“可還受的了?這還是簡單的,越往后越難,苦頭也越多?!?p> 她們一個個地咬著牙:“這點苦算不得什么,我們只是一時不習慣,習慣了就好了?!?p> “就是,小時候我們吃過比這還大的苦頭,都熬過來了,如今能跟著縣主習武,這不是吃苦,是我等的福分?!?p> “你還有什么本事,都放馬過來,我們都受著!”
“但凡說一個不字,我們給你端茶倒水,認你當姐姐!”
有月點頭:“好,我就等你們這句話了!今日是你們自己說過的,吃不了苦的都給我端茶倒水,到時候可別哭鼻子不認賬!”
有雪四人異口同聲:“絕不!”
秀嬤嬤也心疼得扔下了丈夫孩子,跑過來伺候。
“縣主可是疼得很了?嬤嬤幫您揉揉腿,活泛活泛?”
陌微涼看向有月。
有月一點頭:“屬下去拿舒筋活絡油來,嬤嬤按摩的時候給主子用上,能夠緩解疼痛。其他幾位姐姐也能用?!?p> 秀嬤嬤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好孩子,你取了藥直接到房里來,我先帶縣主回房去?!?p> 有月一溜煙就跑了。
秀嬤嬤也有些無奈:“這孩子,性子活潑,就是規(guī)矩上差了一點兒?!?p> 陌微涼不在意:“有月原不是做這個的,往后嬤嬤多提點她便是了?!?p> 有月跑到外院去找衛(wèi)十一。
衛(wèi)十一看著這天:“這個時辰你不在內(nèi)院伺候縣主,跑到這邊干什么?是縣主有事要你過來跟我說嗎?”
有月賊眉鼠眼地四下一張望,壓低聲音:“主子爺在不在?”
她認了陌微涼當主子,就不好再叫原來的主子為主子,便自作主張地在后面加了一個“爺”字,以區(qū)別陌微涼。
衛(wèi)十一一聽這稱呼新鮮,也跟著她學:“你找主子爺干嘛?還是縣主找?”
絕口不提陌驚弦到底在不在。
有月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早上主子在演武場壓腿,似乎傷了筋,讓屬下來問問衛(wèi)管事,有沒有合用的藥油什么的?!?p> 清凌凌的少女嗓音,在安靜的院子里回蕩。
衛(wèi)十一目瞪口呆:“小點聲,你要干嘛?”
有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難怪主子爺?shù)浆F(xiàn)在都不開竅,原來都是這群貼身護衛(wèi)給帶壞了的!
她就說嘛,主子爺哪個女子都不看在眼里,偏偏愛往主子面前討人嫌,這么多年了這倆人都沒半點進展。
都是衛(wèi)十一他們沒用!
主子爺?shù)慕K身大事還得落在她的肩上。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剛落,陌驚弦推開門出來了,屋子里隱約還有什么人,但是她沒有看,快速的低下了頭。
陌驚弦走近:“怎么弄傷了?”
有月規(guī)規(guī)矩矩的,仿佛剛才故意吵鬧的那個不是她:“主子要習武,早上在演武場壓腿來著。主子身子骨柔弱,怕是傷了筋,一直喊疼。讓屬下來問問衛(wèi)管事有沒有能用的藥?!?p> 他不高興:“她不是喜歡耍鞭子嗎,練什么壓腿!”
有月裝死。
他知道他沒有說不讓她練武,有月也只是聽命行事,這怪不得她,但他還是不高興。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罰你倒立三個時辰!”
有月乖乖的:“是,屬下知錯了?!?p> 陌驚弦才指著衛(wèi)十一:“去拿一瓶紫絡膏給她。”
有月眼睛一亮。
衛(wèi)十一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說什么,轉身去了藥閣。
陌驚弦看著有月:“她怎么突然要習武?”
有月道:“屬下也不知。昨日屬下見到主子,主子就問屬下會什么。屬下說自己武功不如十九哥,就是記性好。主子就說想要學武。”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主子還問屬下會不會用槍,看樣子似乎想學槍?!?p> 他氣笑了:“一桿槍都比她重!”
可不是。
有月早上給她壓腿的時候,悄悄掐著她的腰抱了一抱,那叫一個輕?。?p> 主子爺那桿寒血槍都比她重!那腰又細又軟!那皮膚又嫩又滑!
有月生怕自己手上一使勁,就給她掐斷了!
這么嬌弱的人兒怎么經(jīng)得起主子爺?shù)恼垓v啊,有月本來有些不忍心她吃練武的苦楚,想要悄悄給她放水的心思瞬間就被掐滅了。
練武好啊,強身健體,以后主子會感謝她的。
衛(wèi)十一拿著紫絡膏過來了:“喏,這便是紫絡膏。你可小心著些,這藥膏總共就剩下三瓶了,用完可就沒有了,可別浪費!”
有月雙手捧著:“主子爺放心,衛(wèi)管事放心,屬下一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主子,這藥有多貴重,絕對不會浪費了主子爺?shù)囊环靡猓≈髯舆€等著用藥呢,屬下告退?!?p> 衛(wèi)十一摸著下巴看著她轉身離去:“嘖,這丫頭今天怎么說話奇奇怪怪的?難道是跟著有晴有雪那幾個丫頭學壞了?”
這幾個丫頭這么厲害的嗎,一天就讓有月學成這樣了?
有月捧著藥回來了,不遺余力地給陌驚弦鼓吹:“屬下方才去找衛(wèi)管事的拿舒筋活絡油,碰上了主子爺。主子爺一聽主子傷著了,便讓衛(wèi)管事將這世上僅剩三瓶的紫絡膏拿給主子?!?p> 秀嬤嬤驚了:“這是紫絡膏?”
有月見有人給自己搭臺子,高興得不得了:“嬤嬤也知道紫絡膏?”
秀嬤嬤拿過瓶子,揭了蓋子,一股清新的藥香散逸開來:“不錯不錯,就是紫絡膏!”
秀嬤嬤拿指甲輕輕挑了一點藥膏子,在自己掌心暈開了,才給陌微涼揉在腿上。
一邊揉一邊說:“這紫絡膏據(jù)說是當年秦王之師,紫絡道人的秘藥,舒筋活絡,消腫化瘀有奇效!那些在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老將們,因多年征戰(zhàn),?;脊峭?,夜不能寐,只要有這紫絡膏啊,每日配合紫絡道人的特殊手法,只消十日便能藥到病除!”
有月直管點頭:“對對對,嬤嬤知道得真多!”
秀嬤嬤笑道:“我也是碰巧知道了。當年老公爺還在世的時候,就曾得到過一瓶子,寶貝似的藏著??上莻€紫絡道人,被秦王燕王之事牽連,不說傳人了,秘方也沒有留下。這紫絡膏只有當年送出去的那些,用完就再也沒人能做出來了?!?p> 有月道:“是呢!據(jù)我所知,這紫絡膏流傳于世的就只剩下三瓶了,一瓶在皇宮大內(nèi),一瓶在謝家。最后一瓶就是這瓶了?!?p> 秀嬤嬤手一抖:“啊!國公爺手上只有一瓶?”
她剛才聽有月說世上僅剩三瓶,還以為三瓶都在陌驚弦手上呢!原來只有這一瓶嗎?
國公爺對縣主,這么舍得嗎?
陌微涼也道:“我不過就是拉著筋了,并不用這么貴重的東西。嬤嬤用了這一次,剩下的便都拿回去給國公爺吧!他征戰(zhàn)沙場,用處比我多?!?p> “可別!主子爺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過的!”有月急了。
尤其是送給陌微涼的東西。
當年主子爺發(fā)現(xiàn)主子把他送的墨玉拿來墊桌子,雖然氣得要死,但也沒說要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