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看了看左右,擠眉弄眼小聲道:“那趙老太爺也有七十多了,卻是人老心不老,上月才新納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夜夜享樂,前幾日同房時一激動,來了馬上風,當晚就涼了,人一躺,布一蓋,全村都吃上流水席了。”
陳修不禁好笑,這趙老太爺?shù)故莻€風流鬼。
“我與那趙老爺素不相識,貿(mào)然去吊喪,人家真的管吃管???”洛長生有些懷疑道。
“客官不用擔心,趙老爺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會讓來吊喪的好朋友挨餓呢?!钡昊锕Φ?。
“你說趙老爺是大善人?我剛在路上遇見一群饑民,他們?nèi)ペw家堡討飯吃了閉門羹呢?!标愋薏唤?。
“正因為趙老爺是大善人,看不得窮人受苦,才把他們趕走嘛?!钡昊镎裾裼修o。
洛長生聽得微微皺眉。
陳修心想,趙老爺還真是個帶善人啊。
然后,陳修找店伙買了兩副香燭,和洛長生一起前往趙家堡。
行了不到二十里,果然如店伙所說,看到好大一座堡寨,便是趙家堡了。
趙家堡建在一座小丘上,挖了繞堡的水溝,壘高了墻壁,四角修了哨塔,大門還起了一座吊橋,真像個小城池。
雖然攔不住高手,倒也稱得上固若金湯。
外面不止陳修和洛長生兩人,許多人排成長隊等候入堡,手里大多拿著香燭花圈等物。
陳修見這些人都身懷真勁,看來都是來吊喪的修行人。
陳修運轉(zhuǎn)心眼,遙遙感受到了月貘,正是在堡內(nèi)深處某個位置,頓時放了心。
不管那月貘是因為什么停在趙家堡,都逃不脫自己的手掌了。
下一步,只要進入趙家堡,將月貘消滅掉,以后就能安穩(wěn)睡覺了,so easy!
“奇怪了,這里是太平地方,趙家堡怎地防備如此嚴密呢?”
洛長生看著森嚴的堡墻,有些不解道。
“原來小哥與趙老太爺非親非故,也要來吊喪,真是古道熱腸,實在難得啊。”旁邊一位長須中年人調(diào)侃道。
洛長生被中年人點破吃白食的目的,不禁臉色泛紅,頗為尷尬。
“這位大哥,趙老太爺是帶善人,我等雖然無緣相識老太爺,但心存仰慕,來致祭也是應當?shù)??!标愋拚f道。
中年人瞥了陳修一眼,心想這少年別看年紀輕,臉皮倒是比同齡人厚很多啊。
陳修一分說,洛長生的尷尬也化解了幾分。
“你來吊喪,若是對趙家堡一無所知,鬧笑話也就罷了,壞了喪禮就事大了,我便說給你聽,你可知這趙家堡為何修得如堡壘一般?”那中年人說道。
“請大哥指教?!甭彘L生道,他性格溫和,對中年人高慢的語氣也渾不在意。
“你這后生很不錯,”中年人笑道:“趙家堡有一眼靈泉,得了靈泉澆灌的靈藥,藥效要強上幾倍呢,是煉丹的好料,所以趙家才筑起堡壘,是防有些毛賊來打靈藥的主意呢?!?p> “這靈泉是好東西,那些大宗門不打主意?”陳修問道。
陳修問得倒有些道理,這天下的修煉資源,十之七八被宗門占據(jù)。
這樣一口靈泉,能增進丹藥效果,一個地方小家族怕是守不住。
“趙家自然是有背景的?!敝心耆说?。
“什么背景?”
“趙老太爺?shù)囊晃蛔宓?,現(xiàn)居清虛觀長老之位,每年出產(chǎn)的靈藥都要上貢給觀里的,有清虛觀這株大樹撐腰,哪方勢力都要給個面子的?!敝心耆速┵┑?。
旁邊一些不了解的吊客,也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趙家穩(wěn)踞一方寶地,原來是仗著有大靠山呢。
中年人是個話嘮,洛長生又是善于傾聽的老實頭,兩人竟相談甚歡起來。
陳修排隊等得無聊,便讓洛長生幫占著位置,沿著水溝散步到一條小溪邊,欣賞著溪中游魚,手中把玩著‘真氣養(yǎng)玄胎’竹簡。
這時,下游不遠處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
陳修看過去,卻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嫗,正對著溪水抹眼淚。
“阿婆,你怎么了?”陳修上前問道。
“沒事,就是念著我的狗兒。”老嫗道。
“狗兒?”
“是我兒子小名叫狗兒,我就這一個兒子,卻找不著他了。”老嫗擦了把淚。
“怎地找不著了?”
“年前狗兒給家里寄了一封信,說在趙家堡找了個護院的差事,還寄了條狐皮圍巾過來,你說他寄信就寄信,還帶什么東西,那狐皮圍巾多貴啊,也不知道省著點給自己娶媳婦用……”老嫗說到兒子就滔滔不絕,褶皺的臉皮似乎都夾著喜悅。
陳修若是任這老嫗說下去,怕是幾個時辰都打不住,便道:“是他不在趙家堡么?”
“我也不知道,狗兒寄了那封信,大半年都沒個消息,我便來這里尋他,但那守門的不讓我進去,帶話也不許,我便在外面等狗兒,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老嫗繼續(xù)道。
陳修聽了,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不讓老嫗進堡也就罷了,為什么連帶話也不許。
如果那狗兒真的是趙家堡的護衛(wèi),這天底下也沒有不讓打工仔見家人的道理。
“阿婆,我正要進堡,便幫你問一問吧?!标愋薜馈?p> “謝謝,謝謝公子!”
老嫗連連鞠躬,陳修忙將她扶起。
“公子,我那狗兒很好認的,腦門上長了一個像角的大瘤子……”老嫗說了兒子姓名長相,又掏出一條狐皮圍巾:“趙家是大戶人家,大戶規(guī)矩多,要是我兒子不能出來,勞煩公子把這狐皮給他,給他說當媽的用不著,讓他自己留著娶媳婦,在趙家好好作事,家里一切都好?!?p> “我知道了,阿婆,這點銀子你拿著吧?!标愋奘樟撕?,掏了一塊碎銀子遞過去。
他是見這老嫗穿著單薄,鞋也磨破了,遠來一趟不容易。
“公子能幫忙,老身已經(jīng)很感激了,不敢再勞公子費心?!崩蠇炗志瞎?,堅決不要銀子。
“阿婆放心,我進堡去了?!标愋拮呦蜿犖?,又突然想到什么,回頭道:“阿婆,你最好離遠一點,別讓趙家人看見。”
“對對,他們不讓我進去,看我還糾纏怕是要生氣,公子,我就在那塊大石后等你?!崩蠇炞叩较獙γ嬉粔K大石頭后。
陳修看向趙家堡,高大的堡墻在陽光下,拉出長長的陰影,像是要吞噬什么似的。
他讓阿婆躲遠一點,不是怕她惹趙家生氣,而是另有原因。
陳修隱隱感覺,那個叫狗兒的人,怕是兇多吉少,如果阿婆在堡外停留久了,怕是也有性命之憂。
這趙家堡,似乎并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