肜朔記得巫滄說過五日必回的話,當他看到來請見的巫滄時甚至以為她是還未曾動身離開的,而聽完巫滄的說明后,肜朔卻止不住地憂慮起來。雖說順利地解決了事情,但巫滄與她的父親行事太不相同了,她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做隱忍什么叫內(nèi)斂。此事,若交于巫朗來解決,他定然不會在趕路的時間上面大做文章,他會如同常人一般,甚至策馬慢行,一路上看看風景,到了地方以后,用最最悄無聲息的方法解決問題。然后慢悠悠回到王的身邊微笑地告訴眾人事情已經(jīng)解決,叫大家不必再擔心了。
因為他是巫朗,不顯山不露水的神仙中人。
肜朔止不住地開始擔心,這樣的孩子,是否過于不成熟了。但他只是夸獎了巫滄,又說天色已晚,讓她回去好生休息。
肜朔的神色被巫滄盡收眼底,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在擔心些什么呢。她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沉默離開而是站住腳步說“王,我既是你的神巫,你該信我才是?!?p> 肜朔當然不會忘,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聽見巫滄說這句話。她是在怪我嗎,他一邊懊惱著,一邊勸巫滄不要多想。
巫滄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退出了肜朔的書房。
肜朔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仿佛想要將那黑暗看穿,許久都未曾動上一動。
第二日,當巫滄面無表情地在早朝時站到肜朔身邊以后,朝中大臣們沒有一個人相信巫滄已經(jīng)解決了濛城水患。一時間,指責之聲紛至沓來,說巫滄欺君罔上,犯了妄語之過,請新王治她的罪。肜朔只是微笑著推脫,說消息仍為傳來,現(xiàn)在給神巫治罪恐怕為時尚早。
半月后,濛城種種神奇的傳言在王城中幾乎已人盡皆知,都說王城派來的神巫是神女下凡,抬手間就平息了濛城為禍的大水,簡直是神跡,還有消息傳來說濛城的百姓們已經(jīng)自發(fā)地開始給神巫建立生祠了。更有甚者說神女在離開的時候是憑空消失在人們視線里的,說她根本不是凡俗中人已經(jīng)回到天上了。
朝臣們終于都閉口不言,看向巫滄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畏懼。再無人膽敢提及懲戒之事。肜朔問巫滄想要什么賞賜,巫滄很認真地想了想以后說沒什么需要的。肜朔只好命人給巫族送了些黃白之物和綾羅綢緞以示恩寵。巫滄道了謝,隨意收下了,都賞給了族中之人。
自此之后,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族中,再無人敢對神巫巫滄有半點非議,一時之間,巫族的聲望幾乎比巫朗在時更高了。而巫族中一些心懷鬼胎之人也都很識相地蟄伏了下來。
百姓們對此感到很安全,他們覺得自己生活在神的庇佑下,永遠都會平安。巫族眾人也都意氣風發(fā),他們相信在新族長的帶領下,巫族將永享榮華,繁榮昌盛。肜朔漸漸也放下了心中的顧慮,他發(fā)現(xiàn),巫滄做事情總有一套自己的辦法,但最終的結(jié)果從來都不會叫人失望。
濛城的水患平息后,巫滄一直很安靜,好幾天都不會聽見她說出一句話來。除非你問,她才會答聲是或是簡短地回應。更多時候巫滄就像個影子一般垂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站在肜朔身旁,你永遠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沒有想。
有時候人們會止不住猜測,或許,她是真的站在那打瞌睡吧。
巫滄的生活,在當上大知的神巫以后除了每日早朝,偶爾為肜宿排憂解難以外,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大的變化,她常常望著遠處,眼中彌漫著無盡的大霧,像從前一樣不茍言笑,族中之事幾乎都交由巫頡打理。
就這樣好多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