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么一點一點過去,伯夷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自己如今的身份了,他也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和做出決斷的自己。如果說他年輕的人生中還有什么遺憾的話,就是他心愛的巫滄姐姐,還不屬于他。
本來他是很有自信的,他想不出這天下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夠配得上神女般的巫滄,他相信巫滄終有一天會歸于自己的懷抱。
伯夷如今已過了二十,卻從未有過迎娶王后妃子的念頭,因為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確定他要讓巫滄成為自己的女人。王后那個位置,是為巫滄量身定做的。
但當(dāng)他有一天終于注意到父親看向巫滄的目光時,他慌了。
當(dāng)他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他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如今,他已經(jīng)是個成年男人了,那一眼就看得出的神情,還能是什么。
而當(dāng)他看到巫滄對肜宿目光的回應(yīng)以后,更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她笑了,對著父親,笑得如同任何一個平凡的溫柔女子。
她從不對自己笑的。
不,不僅是伯夷,她對別人也是如此。在伯夷的印象里,巫滄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他以為她本來就是不愛笑的。
可他錯了,她只對父親不同。
他仔細(xì)回想起來,縱使在遙遠(yuǎn)的幽陵,他們倆也是和別人不同的,他會握她的手,為她整理鬢發(fā),巫滄只是微微皺一下眉頭父親都會關(guān)懷備至噓寒問暖。而話語不多的巫滄看向父親的時候,比起看天底下所有人加起來都還要更多。只是當(dāng)時年幼的自己從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超出親人以外的感情。
可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那樣。肜宿和巫滄是同齡人,他比巫滄大不了多少,而且二人在長久的時間里朝夕相處,互相依靠,如今更是沒了王和神巫這層身份的阻礙。
他早該想到,自己的父親和巫滄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而巫滄當(dāng)年對他百般照顧,不過是因為肜宿的原因,她只是單純地把自己看做一個普通的后輩。
伯夷長袍里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而后又松開,那一天,他第一次沒有去給父親和巫滄請安。
巫滄本來感應(yīng)到有人來過了,待到了院落門口卻發(fā)現(xiàn)那兒空無一人,她沒有想太多,只道是伯夷臨時有了什么要緊的大事要處理忙去了,便沒有過多在意。本來伯夷每天的到來都讓她倍感壓力,她是個喜歡獨處的人,如今他沒來打擾自己,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好的。
其實,伯夷將肜宿和巫滄的感情想的太過于簡單了,他們二人自出生以來命運就被系在了一起,注定此生都是無法被分開的。那種羈絆是活了短短二十年的伯夷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的。
但伯夷對巫滄的執(zhí)念早已深入骨髓,他無法接受自己放在心里多年的女人被自己的父親搶走,他決不允許!
第二日,伯夷和往常一樣,嬉皮笑臉地來找巫滄,賴在巫滄身邊,又被肜宿斥責(zé)了一通,他也嘻嘻哈哈笑笑了事,仿佛跟從前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但巫滄卻感應(yīng)到了些什么,雖不能確定,但她感覺那天的伯夷身上散發(fā)出一種濃濃的陰鷙氣息,她不動聲色地蹙了眉頭,待伯夷走后將自己的憂慮告訴了肜宿。
肜宿深深地嘆了口氣,想著他果然沒有把伯夷教導(dǎo)好,這孩子已經(jīng)開始脫離他的軌道了。
事端說來就來。
那日伯夷譴人來說要宴請他的巫滄姐姐,待侍女們將巫滄帶到地方的時候,她卻發(fā)現(xiàn)肜宿不在這,房間里只有伯夷。巫滄開始感覺到不對勁,她看著面前的伯夷,聞到了一陣濃濃的酒氣。他閉目坐在那,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暴虐陰暗的氣息,就連那張秀氣俊逸的臉也大半藏在了陰影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巫滄心中暗嘆了口氣,只是站在那,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片刻后,他終于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巫滄,他笑了,如同以往所有見到巫滄時的表情一樣,笑得極其開朗,但他一開口,說了句“巫滄,我可以不叫你姐姐了嗎?”
巫滄又是略皺了下眉,說“你是王,自然可以對我直呼姓名?!?p> “我不是這個意思!”伯夷驀地站起來朝巫滄走去“巫滄,我不信你不懂!我想要什么,你心里清楚極了。”他走過來,雙手用力地抓住巫滄的雙肩,直視著她那雙仿佛盛著星光的眼睛,再沒有平日里賴在巫滄膝上撒嬌的那股乖巧勁兒了。如今伯夷那雙眼里,取而代之的只有無盡的占有欲望,他醉了。
酒精的味道讓巫滄很不好受,肩膀上傳來的力道也大得驚人,伯夷是個常年習(xí)武的孩子,手勁本就奇大,何況巫滄本身就是個柔弱至極的人,她疼得厲害,卻仍是面無表情一張臉面對著他,繼續(xù)一言不發(fā)。
她當(dāng)然知道他想要什么,早在多年前,巫滄就知道伯夷對自己的感情并不單純只是對長輩的那種關(guān)心。她是個巫師,不可能感應(yīng)不到那種微妙的變化,但那在巫滄看來,只不過是可笑的,多余的情緒罷了。
她怎么可能回應(yīng)他,且不說自己不可能對一個比自己小上了二十來歲的孩子動心。單單是肜宿神巫的身份,她也絕不可能委身于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子。
當(dāng)年祁沖對巫滄不可謂不是好到了極點,巫滄的心不是鐵做的,說沒有為之動容過那是假的,縱然如此,她也沒有妥協(xié)。
如今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毛孩子居然說想要她。
她只覺得他異想天開,簡直荒謬。
可伯夷卻不會在乎巫滄此時的想法,他只是在酒精和感情的雙重作用下失去了理智。他朝著巫滄吻過去,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此時的他根本不記得什么叫做憐香惜玉,也根本顧不上會不會捏疼了他那嬌滴滴的巫滄姐姐。
巫滄自然不會就這么讓她得逞,她施起了術(shù)法,念出了伯夷二字。伯夷頓時覺得頭痛欲裂,他還遠(yuǎn)沒有祁沖那么強(qiáng)大,這個當(dāng)年拿祁沖全然沒有辦法的術(shù),卻叫伯夷一時間痛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巫滄掙脫開伯夷朝后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巫滄是不想傷害他的。
伯夷的腦袋依然痛得要命,但神志已經(jīng)有些恢復(fù)過來了,他看見警惕的巫滄,心道不好,連忙上趕了兩步,要去拉巫滄,喊著巫滄姐姐,嘴里說著道歉的話。
這時候,肜宿趕到了。他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便是伯夷對著巫滄糾纏不已,而對面的巫滄,則面色鐵青地躲閃著他的拉扯。
肜宿上前便把巫滄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抬腿一腳將情緒激動的伯夷踢倒在地。
“逆子,你想干什么!”
向來溫潤如玉的肜宿此時語氣冰寒,聽得出來是動了真怒。
這一腳徹底把伯夷踢醒了,他忙有些窘迫地爬了起來“父……父親,我……”他著急地想要解釋些什么,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肜宿的手,他的手把巫滄拉到身后便沒有再松開過,而是一直抓著巫滄的皓腕。而巫滄呢,則自然而然地讓他牽著,絲毫沒有掙開的意思,和剛剛面對自己時避如蛇蝎的態(tài)度決然不同。
伯夷不再說辯解的話,他死死地盯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又看著站在肜宿身后的巫滄,她臉色深沉,盛著巫印的眼中閃出凌厲的光,看著自己的那副神情,比看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肜宿看著伯夷的這種眼神,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他說“在你知錯以前,不許再出現(xiàn)在巫滄面前?!?p> 肜宿說完便轉(zhuǎn)過身歉意地注視著巫滄,見她沒有哪里受傷才拉著她走了出去。
身后伯夷的目光讓巫滄覺得如芒在背,她隱隱覺得,自己那不好的預(yù)感馬上就要應(yīng)驗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后,肜宿前前后后檢查了半天發(fā)現(xiàn)巫滄確實是沒有受傷才放開她。巫滄看他緊張的樣子覺得好笑,便又將手放到了他皺著的眉心。年輕的時候肜宿老是愛這樣皺著眉,如今卻幾乎不會了。
肜宿見巫滄還有心情開玩笑,不覺嘆了口氣,兩只手握住巫滄的臂膀,將自己的額頭輕輕抵在巫滄的額頭上,久久沒有出聲。
巫滄也沒有。她只是很溫柔地?fù)崦浪薜念^發(fā),就像是在哄一個剛剛受了驚嚇的小朋友。
剛睡醒從屋里出來透氣的蜚恰好看到了這你儂我儂的一幕,酸的差點沒將那只獨眼全翻成白的。
忍不住嘆了一聲世風(fēng)日下。
這倆人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光天化日的在這給我來這套。
欺負(fù)誰呢這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