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雄心壯志欲西征 英雄報告毀三觀

　　太傅從塞北歸來、慕容彥超基本掌控了朔方軍、昌武軍節(jié)度使有了合適的人選，諸事都已經(jīng)理順，皇帝劉承訊等來了他需要的出兵借口，云內(nèi)州節(jié)度使洪瑸向皇帝上奏，定難軍多次越界搶奪用于云內(nèi)州煉鐵的煤礦，雙方交戰(zhàn)云內(nèi)州有數(shù)百人傷亡。

　　承訊召來蕭淑沂、姜成信、張浦和王守成商議此事，姜成信、張浦和王守成三人都不太熟悉當?shù)氐那闆r。往南談軍事，蕭淑沂一般說的不多，畢竟她不太熟悉；現(xiàn)在談起原漢、遼和定難軍的交界處的爭端，蕭淑沂對于地理情況就了如指掌了。

　　蕭淑沂認為洪瑸的奏報肯定是真的，但是這里也肯定有問題。讓人費解的是，定難軍要是膽敢與大漢為敵，西面是同樣彪悍的朔方軍，并且沒有什么資源因此不去搶也就算了；向東可以劫掠石州、憲州和嵐州；向南可以劫掠延州。定難軍離這些地方不過兩、三百里地，卻兩個方向都不選，偏偏往北跑出七、八百里地去惹契丹人還搶煤。搶錢、搶人哪個不比搶煤實在？！還要多跑幾百里地，把煤運回去也不容易啊！而且最為可笑的是現(xiàn)在是八月，定難軍也太未雨綢繆了吧，炎炎夏日怕冬天沒有煤燒嗎？！

　　承訊哈哈大笑道，“淑沂言之有理，應(yīng)該是有人想嫁禍給定難軍，讓我大漢出兵?！?p>　　蕭淑沂也笑道，“那陛下就將計就計吧！只是不知道是吐谷渾、西州樓蘭還是黃頭樓蘭。還有，會不會是誰想把大漢的重兵調(diào)離汴京，而另有什么陰謀呢？”蕭淑沂又轉(zhuǎn)念一想，問承訊，“陛下準備以誰為將？”

　　承訊的意思是，征北還是御駕親征比較穩(wěn)妥；蕭淑沂贊成，那么問題就在于萬一陰謀不是針對定難軍的，而是針對漢國的怎么應(yīng)對。

　　姜成信、張浦和王守成三人也沒提出什么好的建議。蕭淑沂提醒承訊，可以調(diào)動遠在松山的北騎軍。以北騎軍和禁軍騎兵為主力，帶上一半禁軍步兵，攻滅定難軍，打開通往西域的大門。然后，調(diào)動守衛(wèi)云州的高行周部、朔方軍慕容彥超部，沿著河西走廊，再命令洪瑸部沿著塞北、渡過黃河策應(yīng)主力，直接打到西域光復(fù)大唐西疆。

　　太傅姜成信笑道，“八年前臣被陛下的恢復(fù)盛唐之策震驚了，今日又被皇后的謀略觸動了。不僅是取定難軍啊，直取西域各國啊?！?p>　　承訊問，“太傅以為皇后的戰(zhàn)略，過于激進嗎？”

　　姜成信說道，“當年幸好我老人家在黃河北岸就病了，回汴京修養(yǎng)，否則臣定會苦勸陛下取幽云十六州后班師回朝。人老啦，有時候就會保守，這一次臣贊同皇后娘娘的策略，陪著年輕人瘋一次?！睆埰趾屯跏爻啥急硎?，太傅都沒意見，我們也贊同。

　　承訊拍案而起，說道：“太好了，那就趁此機會，收復(fù)大唐西疆。明日召開內(nèi)閣會議?！蓖瑫r，皇帝向駐扎在松山的北騎兵派去向?qū)В⑾率ブ?，命令北騎軍進入中原到汴京駐扎。

　　次日，召開內(nèi)閣會議，左右宰相、監(jiān)察使、左右樞密使參與，此次內(nèi)閣會議涉及軍事布置，皇后也參加了。會上，承訊宣布準備討伐定難軍，并準備一直打到漢、唐以來的西域都護府，行軍直線距離在六千余里，來回一萬二千里。命令各部要配合樞密使做好戰(zhàn)備，各自先去準備，有什么困難及時上報。

　　內(nèi)閣會議召開完畢后，召開軍事部署會議，左右樞密使、五位羽林大將軍、還有董羽部的都指揮使阮龍悉數(shù)到場?；实巯铝罱娝序T兵、董羽部步兵、柴榮部步兵出征，王景崇部步兵留下，李洪信和阮虎留守，調(diào)董羽部都指揮使阮龍接管留下的王景崇部步兵。各軍準備，松山騎兵一到，休整三日后就出發(fā)。眾將領(lǐng)命皆走，只有阮氏兄弟不肯走，留下來懇求皇帝帶他們出征。承訊看著他們，跟他們講，“朕不帶你們出征，是因為我更相信你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們?！眱扇寺牷实圻@么一說，方才領(lǐng)命而去。

　　更重要的事是什么？劉承訊準備在出征的前一天宣布冊立唯一的兒子劉繼榶為皇太子。劉承訊要交代心腹阮龍和阮虎兩人，萬一皇帝客死他鄉(xiāng)，一定要輔佐皇太子即位，由皇貴妃李沁監(jiān)國。如果有閣臣或大臣妄圖擁膠東王或周王為帝，格殺勿論！這個命令顯然不能交給李洪信。李洪信也是劉承勛的堂舅，殺周王或許他能干，殺膠東王顯然李洪信干了也沒法向太后交代。

　　大漢西征的號角已經(jīng)吹響了，離征戰(zhàn)的日子越來越近?；实廴チ诵銓帉m，皇貴妃李沁迎接承訊。承訊命所有人退下后，說道，“我此去你要照顧好自己和榶兒，雪兒和榕兒也托付給你了。我已經(jīng)為你們母子做了萬全的安排?！背杏嵕o緊摟住婉兒，“放心吧！我會安全回來的！上一次宛如生離死別，這一次不是?！?p>　　次日，在秀寧宮醒來，宮女來稟告說，“丁將軍向陛下稟告，北騎軍明日即可到達黃河北岸?！背杏嵠鹕砣ビ鶗肯虮彬T軍的校官下達命令，讓他們在黃河北岸駐扎休整三日。正在思考還有什么沒有準備到位的，侍衛(wèi)緊急來報，說有來自塞北的拿著蓋有中書令府官文的軍官求見陛下。承訊趕忙傳進，軍官遞上一堆中書令府的公文，然后拿出一封信說，“蕭將軍讓我一定要親自轉(zhuǎn)交給陛下?！?p>　　承訊問，“蕭將軍說了什么嗎？”

　　軍?；卮鹫f，“陛下，將軍只說這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陛下，其他沒有了?！?p>　　軍校走后，承訊打開蕭平喜的密信。蕭平喜密告皇帝，有人向他賄賂，希望打探石重貴父子的下落，他收下賄賂和來人套近乎，知道來人是汴京膠東王府的人，來人應(yīng)該不知道石重貴父子是他送走的，還在賄賂其他人想得到消息。

　　看了這封信，承訊陷入了沉思。戰(zhàn)前的諸多不定因素讓他多疑，開始思考。嫁禍定難軍讓皇帝率軍傾巢而出，他們是要調(diào)虎離山，然后準備干什么呢，膠東王府和石重貴有什么關(guān)系？膠東王的王妃姓馮、石重貴的皇后也姓馮，都是汴京大族馮氏之女，他們是想另立新君還是改朝換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如果我把婉兒、兒子和女兒留在這里，即便我和淑沂能殺回汴京，那家人們何在呢？

　　皇帝劉承訊憤怒地大喊，“來人！”，侍衛(wèi)趕忙進來候命。承訊宣皇后和監(jiān)察使楊邠，兩人相繼趕來。承訊直接問楊邠：“朕接到密報，膠東王府的人在尋找石重貴父子的下落，而且快找到了，你怎么看？”

　　楊邠一聽這話思考了一會：“陛下，微臣早說馮氏圖謀不軌，這明顯是要乘著陛下西征，利用膠東王的無知和善良，達到改朝換代的目的，馮氏當誅，馮氏當誅！”

　　承訊問蕭淑沂：“淑沂你怎么看？”

　　蕭淑沂說道：“這件事往小了看，或許是兩件事情。但是要往大了想，就如楊大人所說，他們?nèi)裟苷{(diào)動人馬去騷擾云內(nèi)州嫁禍給定難軍，調(diào)陛下出汴京，會不會聯(lián)絡(luò)南方某個或某些國家、甚至是漢國的節(jié)度使，乘著京師空虛，攻下汴京再找來石氏父子，亦或是擁立膠東王為帝？”

　　蕭淑沂接著說道：“我此前一直在疑惑，嫁禍給定難軍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遠往北去，現(xiàn)在想來，北面是陛下的錢倉（云內(nèi)州的鐵礦），如果只是到各州劫掠，陛下更有可能只派個大將去征討。把陛下的目光往云內(nèi)錢倉去引，陛下才有可能御駕親征?！?p>　　承訊對楊邠說，“楊卿家你先去查，查出任何結(jié)果，立即告訴朕?！庇置钍绦l(wèi)召集太傅姜成信、左右樞密使、五位羽林大將軍，告訴他們?nèi)啃菹ⅲ瑫和Ｎ髡?，又命人去給北騎軍送給養(yǎng)，讓他們在黃河北岸暫住，聽候調(diào)遣。眾臣走后，太傅姜成信不解地問皇帝，有什么緊急的事情發(fā)生了嗎，暫緩西征。承訊告訴太傅，接到密報有人在尋找石重貴父子，已經(jīng)快找到了，幸虧在塞北被攔截。姜成信沉思道，“難怪陛下暫停西征。這件事要是和定難軍的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那可就是一個很大的陰謀了?！?p>　　三個老謀深算的人都是這么想的。那么楊邠回去能查什么呢，當然沒法查出什么有用的證據(jù)。但是，他早已經(jīng)收集了幾萬字的報告，又連夜加班加點整理，第二天一大早覺也沒睡就等在御書房門口，將報告交給皇帝。承訊很是詫異，這么快。

　　楊邠干笑道：“陛下，微臣已經(jīng)派人細查，您先看看這份報告?！?p>　　承訊說：“今天我什么都不看，就看你的這份報告。”

　　楊邠這份報告寫的什么呢，把石重貴和馮氏的老底子都給挖出來了。石重貴的皇后馮氏，原來是鄴城副留守馮蒙的女兒，馮蒙是馮道的族兄。馮氏據(jù)說有沉魚落雁、羞花閉月之容貌。關(guān)于這一點，說的不假。承訊見過馮皇后，楊邠的報告所言非虛。石敬瑭和馮蒙關(guān)系很好，聽說馮氏之女美貌，就將馮氏賜婚給了他的弟弟石重胤為妻，還封了吳國夫人。

　　這里楊邠還專門注釋了，弟弟收為養(yǎng)子所以叫石重胤。承訊心想，石敬瑭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在他看來弟弟和兒子是一樣的?。?！難怪他去認耶律德光當?shù)?，在他看來恐怕爹等于兄弟吧。楊邠的重點是要告訴皇帝，馮氏是石重貴的叔母或是弟媳。

　　石重胤身材矮小，長相丑陋，與同樣為王且掌握北都大權(quán)的石重貴相差甚遠。沉魚落雁、羞花閉月的馮氏嫁與石重胤之后不到一年，石重胤就死了。怎么死的無從可查，隨即石重貴就與馮氏勾搭成奸。報告在這里沒有說明，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jù)。雖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奸夫yin婦謀害了石重胤。西門慶和潘金蓮毒殺武大郎是虛擬版，武二郎和潘金蓮毒殺武大郎才是現(xiàn)實版?？吹竭@里承訊已經(jīng)非常憤怒了，心想，我居然把琪兒交給了這兩個人渣。

　　石重貴與馮氏勾搭成奸之后，馮氏給石重貴還生了一個兒子叫石延寶，石重貴的元配是魏國夫人張氏、張氏育有一子、兩人相繼死去，就留下一女?？戳诉@段內(nèi)容，承訊開始回憶八年前與石延琪相遇的場景，回憶石延琪和自己說了每一個句話，每一個字。恍然大悟，石重貴與馮氏成奸，還生了兒子，魏國夫人張氏必成馮氏眼中釘，馮氏連親夫都能殺，再殺張氏和石延琪的哥哥又算得了什么呢？石延琪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哥哥被馮氏所殺，所以非常懼怕馮氏，想找個人嫁了逃離晉宮。當時身邊最可能的是杜弘章和我，而鄴城杜氏和馮氏關(guān)系復(fù)雜，石延琪直接將杜弘章給否了。我父身居高位，又是從草根升上來的，出身或許被貴族們所鄙視，到了石延琪這里成了優(yōu)勢，公主就是這樣把我選成目標的。

　　本來馮氏死了丈夫，應(yīng)該回鄴城父親家寡居，卻久留北都，就開始有閑言風語傳到石敬瑭耳中。就算石敬瑭知道這件事，他管不管還是一回事，此時石敬瑭病重，已經(jīng)管不了風月之事了。石敬瑭召來掌握兵權(quán)的侄子石重貴和掌握政權(quán)的宰相馮道，臨終托孤將六歲的幼子石重睿托付給兩個人。后面的事就是，馮道當朝宣布皇帝石敬瑭遺詔，傳位齊王石重貴。奸夫和yin婦家族謀朝篡位，其實看到這里已經(jīng)足夠了，這些人在尋找石重貴分明是在預(yù)謀復(fù)辟晉朝。

　　楊邠的報告還沒有完。當了皇帝的石重貴也不再避嫌疑，干脆就冊封馮氏為皇后。承訊心想，難怪我封慕容雪當公主，大臣們都不反對，如果我當時強硬一些封雪兒為后估計也沒什么人反對啊！下面的報告簡直把皇帝劉承訊的肺都氣炸了，楊邠把史官記錄得內(nèi)容照抄下來給皇帝看。

　　石重貴即封馮氏為后，馮道領(lǐng)著大臣們都前來祝賀，石重貴說：“皇太后有命，你們不必來慶賀?！瘪T道等大臣只好回去了。石重貴拉著馮氏的手回到宮里，張燈結(jié)彩、歌舞吹彈、喧鬧成一片。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馮氏親自起來歌舞，彩袖飄飄，宛轉(zhuǎn)動人，好像是下凡的仙子。石重貴情不自禁，忽然想起自己正在守喪期間，心情十分復(fù)雜，就端起酒杯祭奠石敬瑭，邊祭奠邊說：“皇太后有命，先帝不必來慶賀！”左右都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下頭掩住嘴。石重貴回過味來，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禁大笑絕倒，又對左右說：“我今天又做新女婿了！”馮氏聽到這句話也嫣然一笑，左右都哄堂大笑。太后聽說此事雖然十分氣憤，但不敢說什么，畢竟不是親媽，后面還得指望這個侄子呢。

　　報告第一部分的最后，提到石重貴后來也厭倦了馮氏，開始專寵新的貴人，居然給馮氏安排了沒有閹割的太監(jiān)去服侍她。這段內(nèi)容，使得承訊又想起了三人跑去看美女反被美女們嚇跑了的場景。楊邠懷著想把馮氏往死里整的目的，在報告小心的進行了一點添油加醋。楊邠還在心虛，皇帝會不會罵他口說無憑、妄意推斷呢？豈料，這正迎合了皇帝的想法，同時鬼使神差般地和皇帝當初在晉宮的經(jīng)歷映射上了。本來承訊還想跟皇后蕭淑沂再談?wù)撘幌拢吹竭@里心想，這種烏七八糟的事情給皇后看什么呢…承訊心煩，起身去御花園轉(zhuǎ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