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兩川叛亂連綿起 炎炎夏日漢宮忙

　　正在積極收攏部隊準備進攻大理國都城的石守信開始著手布置，準備回撤成都。有部下勸諫石守信，大理國有可能用的是緩兵之計，如果此時讓他們得以喘息，后面很可能會試圖奪回被大漢占領(lǐng)的土地。石守信又何嘗想罷兵，可看到劉繼業(yè)的告急信，成都危矣，后方不穩(wěn)，不得不退。

　　石守信率領(lǐng)一萬禁軍回師成都，劉繼業(yè)也回師一萬人，留下李孝連的部隊一萬蜀軍和五千禁軍駐扎在善闡府（昆明）附近，留下昌武軍一萬人駐守建昌府，以防大理國。

　　聽說漢軍罷兵北還的消息，大理國宰相高建昌松了一口氣，連忙命令兵敗蜀中的大司馬高顯昌盡快調(diào)集部隊拱衛(wèi)都城大理。高顯昌意欲整頓兵馬再與漢軍對戰(zhàn)，哥哥高建昌勸阻了他。當前，首要的是擊潰董氏，防止皇帝聯(lián)合群臣清除高氏。謀士李子奇給高建昌出了一計，漢軍離都城大理不到四百里，又無險要地形，不如遷都瀾滄江西岸的永昌府，讓高武昌鎮(zhèn)守大理。

　　此時，大理群臣尚不知高氏已派使臣向漢軍求和，還在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應對。高建昌、高顯昌以及手下一干大臣謊稱漢軍來勢洶洶，大理難保，建議皇帝遷都。皇帝段思聰雖然對高氏掌控朝政多有不滿，但此時漢軍大舉壓境，還得指望握有兵權(quán)的高顯昌、高武昌等人。見群臣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只得同意了高建昌、高顯昌等人的建議。六月十七日，段思聰下旨遷都以避漢軍鋒芒。

　　大理國的高氏忙著掌握朝政，回到成都的石守信忙著和劉繼業(yè)一同平叛。兩人還向駐守東川的邱衡和高懷德求援，同時向皇帝稟告，西川出現(xiàn)了較大的動蕩。此時，由于低估了蜀軍的力量，以為兩川已定的劉承訊已經(jīng)把高懷德的水軍調(diào)到了金州（原邱衡的懷德軍治所）；而邱衡部隊要重點掌控東川的夔州和渝州，也抽掉不出部隊增援西川。

　　考慮到劉繼業(yè)對西川更熟悉一些，劉石兩人商議，由石守信率領(lǐng)禁軍鎮(zhèn)守成都并清繳成都周邊的反叛蜀軍；劉繼業(yè)則率領(lǐng)昌武軍主力北上，清繳扶州和文州的蜀軍。兩人還在部署，就有利州傳來消息，全師雄自稱“興蜀大王”，周邊蜀人多有歸順，請求支援。事不宜遲，兩人商量好之后立即出兵。

　　此后用蜀兵稱呼效力于漢國的原蜀軍隊，而反叛的部隊仍稱蜀軍。劉繼業(yè)率領(lǐng)昌武軍主力聲勢浩大地開赴劍州和利州，而石守信調(diào)集八千禁軍和五千李孝連部蜀兵在蜀州布下埋伏。反叛的雅州刺史呂翰果然中計。他見漢軍大舉北調(diào)，以為有機可乘，決定攻占成都。

　　呂翰的岳父苦勸。此時叛漢，時機不成熟，叛漢乃是下策，靜待觀望才是上策。并且，成都以南唯有雅州響應全師雄，現(xiàn)在腹背受敵；即使反叛，也當放棄雅州、北上與龍州的萬興權(quán)匯合。如果偷襲成都，很有可能與漢軍在平原遭遇，實在是下下之策。

　　呂翰不聽勸告執(zhí)意要“光復”大蜀的都城，傾巢而出，率領(lǐng)約六千蜀軍，偷襲成都。

　　呂翰岳父再勸，六千兵士，只有兩千是刺史軍，剩下四千是臨時召集的百姓，這樣就想攻取成都，實在是笑話。呂翰大怒，將岳父杖責三十、留在家中。呂翰岳父在呂翰領(lǐng)軍出征后，忍著疼痛、帶領(lǐng)一門老小逃離雅州。

　　呂翰率軍匆忙趕往成都，途經(jīng)蜀州時就被漢軍發(fā)現(xiàn)。李孝連率領(lǐng)五千原蜀兵不動聲色地繞到了呂翰的背后。呂翰的部隊在離成都還有七十里的時候，與漢國禁軍遭遇，呂翰心知難敵慌忙撤退，卻被李孝連切斷退路。禁軍和原蜀國的正規(guī)軍將臨時拼湊起來的呂翰部打得落花流水。石守信與李孝連全殲呂翰所率蜀軍，俘虜三千余人，唯有呂翰逃脫。李孝連率軍直奔雅州，攻破雅州之后接到石守信命令，盡斬呂翰全族。隨后，石守信將俘虜?shù)氖褴娙繑貧ⅰ?p>　　劉繼業(yè)率領(lǐng)大軍北上后，先是進攻反叛的龍州刺史萬興權(quán)部。萬興權(quán)見漢軍來勢洶洶，知道難以抵擋，主動放棄龍州、退往山區(qū)，和漢軍打起了游擊戰(zhàn)。劉繼業(yè)急著要救援利州，率領(lǐng)大軍繼續(xù)向東北前行，萬興權(quán)又率兵出山區(qū)不斷騷擾。劉繼業(yè)只得讓陸?zhàn)暑I(lǐng)八千昌武軍與其周旋，自己則領(lǐng)剩余兵馬繼續(xù)往利州而去。昌武軍抵達利州后，全師雄并不戀戰(zhàn)，兵退文州。

　　劉繼業(yè)鎮(zhèn)守利州，折子悅再率一萬二千昌武軍進軍文州。全師雄本想以漢軍曾在文州殺死反抗的蜀民之事激起文州百姓的群情義憤，沒有想到的是，百姓固然擁護他，可也害怕再被報復，不愿意與蜀軍一同死守文州。全師雄迫于無奈，放棄文州，乘折子悅不備，順嘉陵江一路向南。

　　折子悅攻占了文州空城。這一次，文州的里長、亭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出城相迎。見此情景，折子悅安撫民眾，只要不跟著叛軍，大漢也不會為難百姓的。文州剩下的文官都虛與委蛇地表示，堅決服從朝廷，與叛軍劃清界限。

　　全師雄領(lǐng)兵南下本想攻占閬州，可石守信的一部分節(jié)度使軍有五千人馬駐守閬州，并重新任命了漢將為閬州刺史。進攻閬州不利，全師雄繼續(xù)順著嘉陵江南下至果州。果州蜀將叛變響應，與全師雄合兵。聽到全師雄的軍隊打到果州，果州西南的遂州響應，遂州南面的昌州、資州、普州等刺史均紛紛響應。

　　這下，劉繼業(yè)剛把西川的北部平定下來，兩川的中部又亂了。就連鎮(zhèn)守渝州的右川軍周青的部將也想起兵響應，好在周青及時察覺、立即報告邱衡。邱周兩人早早下手，將想反叛的部將誅殺。

　　昌武軍都指揮使陸?zhàn)c叛軍周旋的過程中，老將萬興權(quán)采用了全師雄的老辦法，以死士埋伏于樹上，以毒箭射中了急著追擊的陸?zhàn)ｊ戰(zhàn)屑硗?，昌武軍放棄追擊，慌忙撤往利州。萬興權(quán)又復攻占了龍州。

　　兩川的叛軍越打越多，石守信和劉繼業(yè)兩人都害怕了，再一次上書皇帝，兩川叛亂四起，懇請皇帝派兵救援。

　　收到石守信和劉繼業(yè)聯(lián)名發(fā)的戰(zhàn)報，劉承訊覺得沒有必要多管。讓大將們處理，不必指手畫腳。劉承訊對叛亂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僅命令駐扎在東川夔州的水師改到金州駐扎，將夔州交由邱衡管轄，將懷德軍調(diào)回金州，水師回駐地桐城。六十來天就攻滅蜀國使得皇帝開始想早點跨過長江天險，攻滅江南了。

　　六月二十日，炎炎盛夏。劉承訊正坐在小亭中納涼，由鐘芳芳陪著，看些文學書籍。李沁來向皇帝請示，從蜀地送過來的宮女人數(shù)眾多，能否將原來漢宮之中年齡較大的宮女遣散出宮。一開始，承訊覺得李沁的想法頗有道理，加上鐘芳芳在一旁幫忙說，“沁姐姐的做法頗順應人情”，就同意了李沁的建議。三人在一起閑坐片刻，承訊突然又覺得，李沁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承訊思索著說，“現(xiàn)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diào)，把這些宮女遣散出去，其實也并不一定有好的出路。補充蜀地之女，有點厚外薄親?！?p>　　鐘芳芳在一旁聽了，又說，“陛下說的也很有道理?。　?p>　　李沁向皇帝請示，到底怎么辦。承訊提議，“要不然這樣，原來你的方案是，三十歲以上沒有主子的，沒有宮中官職的、一律遣送，有官職的、如果自愿也可遣散；現(xiàn)在，改成所有二十五歲以上一律自愿遣散。另外，召集夫人們問問，有沒有兒子、孫子想娶妻納妾的，可從自愿離宮的宮女中挑選。”

　　李沁表示，遵循陛下的指示，盡快再和管事的宮人們出一份令陛下滿意的方案。

　　李沁剛走，就有宮人來稟告，樞密使張浦和王守成大人說，有蜀地緊急軍情要請陛下定奪。承訊感嘆，“偷得浮生半日閑，就在這里安穩(wěn)呆了一個時辰。”

　　回到御書房，皇帝問兩位樞密使，“兩川有什么緊急軍情？”

　　王守成向皇帝報告了劉繼業(yè)、石守信和邱衡的急報，還有劉、石二人的求援戰(zhàn)報。劉承訊拿過戰(zhàn)報后，仔細看了又看，然后問張浦和王守成，“兩位認為該怎么處理？”

　　張浦試探地問，“要不像江淮一樣，安撫一下？”

　　承訊問，“怎么安撫？”

　　張浦想了半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承訊問張浦，“是不是怕太傅說民心宜撫不宜壓？”張浦尷尬地看看皇帝。

　　劉承訊下令，嘉獎三位大將和兩位降將，同時下旨，命令五位將軍對反叛分子絕不留情。限定時日，如果還是一意孤行，凡是帶頭反叛者一律滿門抄斬，從者一律罪不可赦！

　　皇帝實際上是在肯定石守信和李孝連的做法，同時下令，朔方軍節(jié)度使慕容彥超立即率軍入川平叛，凡叛亂分子殺無赦。

　　張浦還是猶豫，勸諫皇帝，“要不要再跟皇后和太傅商量商量？”

　　劉承訊回答，“不必了。石、劉二位大將都已經(jīng)十萬火急地求救了，朕哪還能磨磨蹭蹭派個文官去和這些反叛之人談判。這跟江淮民變完全不一樣，不是百姓的生存問題。他們叛亂無非兩個原因，一是大漢滅了蜀國，二是朕殺了孟昶一家，這都是無可挽回的?！被实墼俅慰隙ǖ卣f，“如有二心者，盡早誅之?！?p>　　見皇帝態(tài)度如此堅決，張浦和王守成領(lǐng)旨后立即去布置相關(guān)事宜。在皇帝劉承訊看來，兩川之亂并不是什么事關(guān)生與死的大事，所以無需太傅親自費神商議，在他看來，東宮太子的培養(yǎng)才是事關(guān)未來的頭等大事。

　　最近，承訊覺得，兒子經(jīng)過培養(yǎng)后變得堅強了一些，不像從前那樣，被大姐欺負也不敢反抗；偶爾在兩個姐姐吵架的時候也能跳出來吼兩句，“有什么好吵的，你們女孩家一點小事就這么斤斤計較，能不能不吵，好好的說啊?！?p>　　不過，反抗之后結(jié)局就更慘了。原來只是大姐欺負他，現(xiàn)在兒子攻擊面太廣，一句話下來，把兩個姐姐都得罪了。兩人聯(lián)合起來不理他。

　　皇帝和皇貴妃一邊鼓勵兒子，繼續(xù)給兒子灌輸，不理就不理，兩個姐姐不理你就天塌了？同時還得教兒子，做事要有方式方法，不能上來就兩邊一起攻擊。

　　李沁現(xiàn)在除了管理后宮之事，其他精力都用在了兒子劉繼榶的培養(yǎng)上，劉繼楓大都交給奶娘了。因為有一件事情，讓李沁多少有一點緊張：皇后蕭淑沂有身孕了。連續(xù)生了兩個女兒，第三個還能再是女兒？要是生兒子，就是劉繼榶潛在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了。

　　上次，皇帝說，如果劉繼榶性格太懦弱，換皇太子首先會考慮劉繼楓。這句話對于李沁影響深遠，她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李沁自己也明白，蕭淑沂現(xiàn)在沒有兒子，若生了兒子，劉繼榶都受威脅，還能不能輪到劉繼楓呢？

　　李沁雖然不想跟蕭淑沂爭，太后現(xiàn)在都希望兒媳婦們和睦相處，大家達成了暫時的妥協(xié)，可李沁也沒有放心到能拿兒子的皇位讓出來那個地步。

　　蕭淑沂自然是呆在淑寧宮養(yǎng)胎。對于這一胎，她也很緊張。一會兒找太醫(yī)問問，能不能提前預測一下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甚至還想找神婆、大仙測算一下。

　　事情被皇帝知道后，承訊跑去訓她，“別在那里亂折騰，生男生女一個樣。”當然是那種半喜半嗔地訓，不是真的有多嚴厲。

　　蕭淑沂吐吐舌頭表示，“知道了，我會安心養(yǎng)著的?！辈贿^心里卻很不服氣。蕭淑沂心想，當然啦，對你來說生兒生女都一樣，可是對我就完全不一樣了。有了兒子才會有更加踏實的依靠。

　　現(xiàn)在就是鐘芳芳有時間，沒事往皇太后和皇帝兩邊跑，偶爾還插手管管后宮的事?；屎笫菈焊幌牍芎髮m之事，只要不涉及淑寧宮，其他一概不問?；寿F妃也樂得丟下一些手中的瑣事，教教這個小妹妹，讓她管理。于是，明眼的、頭腦靈光的宮人們沒事就跑來請示，這事行不行，那事怎么辦，把鐘芳芳忙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