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將士解甲歸田園 后妃齊勸斬花蕊

　　劉繼業(yè)、折子悅以及多名漢軍都統(tǒng)在李孝連的帶領(lǐng)下，輕松殺進了蜀國皇宮，所到之處少有抵抗，蜀國親軍侍衛(wèi)大多繳械投降。劉繼業(yè)、折子悅帶兵沖進了空無一人的皇宮大殿，折子悅仰視皇宮之中的高臺，非常興奮。

　　見折子悅徑直地走上了金階（皇宮之中，皇帝走上龍椅的臺階），劉繼業(yè)大喊，“折子悅！”

　　折子悅回頭朝他笑了笑，走到正中的龍椅邊上，摸了摸龍椅的扶手，然后就轉(zhuǎn)身下來了。整場戰(zhàn)爭之中，劉繼業(yè)就這一刻心最慌。

　　折子悅對眾人說，“看著我主陛下坐在朝廷之上，感覺天下就在陛下的腳下。剛才本想去感受一下這無窮的力量，沒想到在偽帝這里，這就是個廢物啊?！?p>　　聽著折子悅自我解嘲，眾將哈哈一笑。按照禮儀，折子悅不僅不能坐在龍椅上，沒有皇帝的許可、她也沒有資格踏上金階。折子悅說孟昶是假皇帝，那假皇帝的金階能不能登、就是一個含糊的概念了；而且她高度恭維了大漢皇帝，意在讓將軍們千萬別多想。

　　約有半個時辰，蜀國皇帝孟昶、太后李氏以及嬪妃都被押了上來。昌武軍士兵是非常有“強漢”心態(tài)的，見孟昶抬頭挺胸地見節(jié)度使大人，心想，你有什么可狂的，上去就給孟昶一腳，將他踢跪下。

　　這一踢，剛才還很激動的折子悅立刻冷靜了，迅速拉著劉繼業(yè)轉(zhuǎn)過身去，一同跪地高呼，“大漢皇帝陛下萬歲！”意思是孟昶跪的不是他夫妻倆，而是和他們一起遙拜大漢，然后兩人起身面對面立于兩側(cè)。

　　劉繼業(yè)命人拿來筆墨和圣旨，取來蜀國皇帝玉璽，讓孟昶寫投降詔書。孟昶此時方有空暇抬頭一看，悲憤之余無限感慨…竟然是他的乘龍快婿李孝連站在漢國大將身邊！孟昶氣不打一處來，“可找前朝寫降表的宰相李昊寫，寫完朕蓋上章印?！?p>　　李孝連輕聲稟告，“節(jié)度使大人，李昊乃是我父?！?p>　　劉繼業(yè)倒也客氣，“快去請李大人?！?p>　　過了一會兒，李昊來了，根本看都不看孟昶一眼，直接上前拜見劉繼業(yè)后，欣然接受任務(wù)。

　　真不知道是文采好，還是早已醞釀于心，李昊刷刷刷快速成文，遞給劉繼業(yè)。劉繼業(yè)拿過降表看了又讀，讀了又看，云里霧里，只明白了大致意思。劉繼業(yè)索性又讓李昊寫文書，向大漢皇帝稟告，昌武軍節(jié)度使劉繼業(yè)于四月二十九日攻克蜀國都城，俘獲帝妃等一干人等數(shù)千。

　　劉繼業(yè)以孟昶的投降詔書，昭告兩川，命令所有蜀軍投降。接到投降詔書后，伊審征的十萬大軍，皇宮守衛(wèi)一萬余人，灌州老將萬興權(quán)麾下一萬余人，共計十四萬大軍相繼全部投降。這還不包括已經(jīng)請降的武泰軍。

　　劉承訊先收到了第一封劉繼業(yè)的請罪書，看完之后就當(dāng)沒看見、置于一邊。于法，搜查藏在百姓家中的蜀軍絕沒有錯；于理，殺百姓是不對，可破城之后，這些人與蜀軍一起圍殺漢軍，算百姓還是算不肯投降的蜀軍，情況特殊；于情，就更不用說了，昌武軍將士因此陣亡二千余人。承訊不想討論此事，同時也有點擔(dān)心太傅會說他，甚至要求嚴懲陸?zhàn)?，索性就?dāng)沒看見這份請罪書。

　　劉繼業(yè)第二封戰(zhàn)報和第三份蜀國降表及攻占成都戰(zhàn)報同時到；還有石守信抵達遂州、距離成都三百里，邱衡和高懷德抵達渝州、蜀國武泰軍節(jié)度使周青領(lǐng)一萬八千軍請降等戰(zhàn)報，簡直就是一路高奏凱歌。

　　看到蜀國的降表，劉承訊非常高興，西南差不多就算平定了，這還是第一次滅亡中原南部之國。大喜之余，太傅姜成信和樞密使張浦都提醒皇帝，現(xiàn)在絕不能掉以輕心，以防蜀國再亂，也要提防出現(xiàn)第二個孟知祥。

　　承訊問張浦，“朕覺得劉繼業(yè)、石守信、高懷德和邱衡還是可信的！”

　　張浦非常堅定的說，“四位大將固然可信，可是陛下絕不能掉以輕心。當(dāng)年，唐莊宗、唐明宗又何嘗不是認為孟氏可信、才讓他鎮(zhèn)守西川的！”

　　承訊點點頭，與蕭淑沂、姜成信和張浦商議，對兩川做如下部署：命令石守信分兵占領(lǐng)中川各州，讓他本人立刻率領(lǐng)全部禁軍趕赴成都、與劉繼業(yè)共管蜀國都城；命令高懷德的水軍退守夔州、以防南平分割蜀國土地；命令邱衡部迅速占領(lǐng)東川各州，以防南楚進入蜀地。

　　對本國進行兵力部署后，劉承訊下令給劉繼業(yè)和石守信，令兩人負責(zé)全部解散伊審征的十余萬人、蜀國近衛(wèi)軍三萬人等共計十四萬軍隊；命令暫時保留李孝連的西川駐軍一萬五千人，保留周青的東川駐軍一萬八千人，分別聽候劉繼業(yè)和邱衡指揮。下令給劉繼業(yè)，派重兵將孟昶及孟氏全族押送汴京。

　　做了部署后，承訊讓張浦和王守成再仔細斟酌一下。各人都告退只留下蕭淑沂后，承訊又召見了兩位羽林大將軍阮豹和齊藏珍，讓他二人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以防兩川有變。

　　其實，不用太傅姜成信和樞密使張浦提醒，劉承訊也已經(jīng)警惕了。遠的三國時代，鄧艾和鐘會攻取蜀國成都之后，一個搞“封狼居胥”，一個想割據(jù)兩川；近的就是孟氏了。承訊至今都牢牢地記住太祖留給他的話，“亂世之中各人皆有打算，凡事要有制衡。”

　　到了傍晚，承訊和蕭淑沂一起去給太后請安。到了慈寧宮，見李沁和鐘芳芳都在。

　　承訊笑問，“怎么，現(xiàn)在芳芳也常來??？”

　　李沁說，“是哦，來的比我還勤快。陛下您不知道吧，鐘貴人醫(yī)術(shù)高明。太醫(yī)都沒看好母后，芳芳看好了?！?p>　　蕭淑沂調(diào)侃，“可不是嗎！陛下奄奄一息都給她吹回來了。”

　　眾人呵呵大笑。太后問及，“明日端午佳節(jié)，皇兒有沒有空來陪我吃頓晚飯?。俊?p>　　承訊說，“一定陪母后?！?p>　　太后又問，“怎么，看來兩川戰(zhàn)事一片大好啊?！?p>　　承訊告訴太后，劉繼業(yè)于四月二十九日晚攻克成都，俘虜孟氏一族，今日接到降表，蜀國已亡。

　　太后、李沁和鐘芳芳都恭喜皇帝，又得兩川之地。其實她們?nèi)齻€人也不太清楚兩川之地有多大，在哪里。

　　閑聊了一會兒，承訊、蕭淑沂和鐘芳芳先行告退，太后看著三人，突然想起一事，說，“婉兒，等等?！崩^婉兒，私下問起，“你們?nèi)耸窃趺摧喠魉藕虮菹碌?？?p>　　李沁臉色通紅地低聲回復(fù)太后，“每月’三六九六六’?！比缓笥纸忉尩?，“每月第一、二、三天，陛下分別去淑寧宮、秀寧宮和熙寧宮；每月第四、五、六、七、八、九都在太平宮陛下那里，淑沂和我第四日、淑沂和芳芳第五日、我和芳芳第六日，后面三天重復(fù)一遍；再后面九天，陛下分別去淑寧宮、秀寧宮和熙寧宮連去三天；再后面六天跟四到九日一樣；再后面六天，分別去淑寧宮、秀寧宮和熙寧宮連去兩天。這樣正好一個月。”

　　太后聽后，捂著嘴偷笑，“頭都被你們繞暈了，這肯定是蕭淑沂出的鬼主意?！?p>　　李沁也笑著說，“太后圣明。”

　　趕到成都的石守信向劉繼業(yè)、高懷德和邱衡去信提議，要不要大家在成都碰個頭，商討向皇帝陛下請功的方案。本來劉和高都同意了；邱衡向下屬說及此事，頭號心腹、副使耿照威問邱衡，“大人有沒有什么想法？”

　　邱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什么想法？”

　　耿照威說，“此時瓜田李下，攻蜀大將們聚到成都干什么呢？不是有人想除掉我們，就是我們想除掉別人?！?p>　　邱衡一聽，有道理，就回復(fù)石守信八個字，“不宜相見、各自表功”。

　　邱衡的回復(fù)使得石守信和劉繼業(yè)再次仔細體會“不宜相見”的含義，四員大將各自表功，并送到了汴京。即便皇帝有疑問，到時候再理論就是。

　　根據(jù)四人的上表，皇帝下旨，懷德軍節(jié)度使邱衡加封食邑二千戶；封昌武軍節(jié)度使劉繼業(yè)為西川侯；水師大將軍高懷德加食邑二千戶（高懷德是大將高行周長子，已繼承國公爵位）；封禁軍都指揮使石守信為東川侯；封折子悅為一品誥命夫人。同時，將四人上報的征戰(zhàn)攻城良將依次論賞、加官進爵；封降將李孝連和周青為伯爵，領(lǐng)左川和右川將軍，讓二人暫歸劉繼業(yè)和邱衡統(tǒng)管。

　　有一項成都的報告讓承訊非常重視：劉繼業(yè)派兵將孟氏一族送往汴京之時，成都百姓冒死相送，來者竟有萬人。百姓不顧士兵阻攔，向孟昶磕頭跪謝相送，直到百里之外的漢州，才肯返回。承訊覺得頗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孟昶應(yīng)該是個窮奢極欲的昏君，可從劉繼業(yè)的報告來看，成都百姓還是很敬重他們的這位君王的。

　　承訊再一次召集內(nèi)閣會議。張浦看了劉繼業(yè)的報告，建議立即誅殺孟氏一族，以免夜長夢多。

　　蘇禹反對，“殺投降的敵國皇帝容易引起其他降將的不安?！?p>　　張浦再反駁，“就是要把這些不安份子清除殆盡，兩川才能安寧?！?p>　　蕭淑沂、王守成、王章、王波都不表態(tài)。承訊再問太傅，姜成信淡然地說，“孟昶非請降而是被俘，殺與不殺只在陛下一念間?！?p>　　太傅竟然給了兩種做法都贊同的表態(tài)，承訊想了想，說，“既然如此，為免夜長夢多，命令張遠征立即前往，在來汴京路上，將孟昶全族誅殺并在途中并安葬?！?p>　　張浦立即復(fù)議，“陛下英明！”見皇帝還是想殺孟昶，蘇禹就沒有再多言。等到張遠征接到旨意來見皇帝，反倒多嘴問了句，“女子怎么處理？”

　　承訊半開玩笑地說，“女的就不用殺了。朕聽說孟昶的花蕊夫人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很是不信，能與朕的淑沂皇后媲美？”

　　其實這僅是玩笑而已，承訊主要是惡趣味，他在想，孟昶那個美麗的妃子會不會把“君王城上豎降旗”這首詩送給自己呢？當(dāng)然，承訊也有男人都具備的好奇心，這么名留史冊的美貌女子和蕭淑沂和鐘芳芳相比，是怎樣的美呢？

　　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蕭淑沂隨后去找李沁，“訊哥不是對我倆承諾了嗎，除了鐘芳芳，再也不找了？這才一會，就說話不算數(shù)了啊！”

　　李沁當(dāng)然也不想再來一個，求教蕭淑沂該怎么辦。

　　蕭淑沂說，“陛下怕夜長夢多，要殺孟昶一族；我們也怕夜長夢多啊，一起去請求訊哥，把那花蕊夫人也殺了?！?p>　　李沁有點心虛，“這會不會是干政??？”

　　蕭淑沂說她，“這算是什么干政！陛下若把那花蕊夫人弄回來，是能放在七部啊，還是放在軍隊啊？如果不殺，就只能放在后宮了。你是后宮之主，跟我一起說去，要表態(tài)，堅決不要這個人?！?p>　　李沁見蕭淑沂態(tài)度很堅定，問她，“那現(xiàn)在就去找訊哥？”

　　蕭淑沂點點頭，事不宜遲。兩人從秀寧宮出來，往御書房走了一半，蕭淑沂又想起來，還應(yīng)該把鐘芳芳拉上。于是，兩人又跑到熙寧宮。正在寫字的鐘芳芳有點為難，覺得自己份量不夠。蕭淑沂有點著急，“我一個人，不到五成把握；我和沁姐姐兩人，可能就有八成把握了；再加上你，我看那花蕊夫人就沒戲了。今天你要是去，我們還是姐妹，要是不去，以后我和沁姐姐就不理你了。”

　　看來，蕭淑沂確實是靈活運用“三十六計”的軍事高人??！這招叫“樹上開花”，原來就蕭淑沂一個人反對，她拉來李沁和鐘芳芳，借助此二人之力。其實李沁什么也沒說，鐘芳芳對此事也不太介意。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鐘芳芳是不去也得去啊！犯不著為了一個連面都沒見的人，同時得罪皇后和皇貴妃。于是，三人一起去見皇帝。

　　到了御書房，承訊見三人同行，大致能猜到原因。其實，當(dāng)時說完就怕蕭淑沂多心，想跟她解釋一下，不行就不見算了。沒想到皇帝一說散會，蕭淑沂就直接離開了，都沒給機會解釋。

　　三人一進門，齊刷刷全跪在那里，承訊問，“是因為花蕊夫人的事情嗎，淑沂？”

　　蕭淑沂順著話，“陛下圣明。奸妃誤國導(dǎo)致蜀國滅亡，今淑沂、沁兒和芳芳懇請陛下正本清源，誅殺昏君，同時也誅殺誤國的奸妃?！?p>　　孟昶要真是昏君，又怎么會有數(shù)萬百姓送他呢，那也就不用殺他了！通曉歷史的劉承訊也并不相信什么妲己、褒姒誤國之說，只能是君王昏庸無能。即便沒有這些美人誤國，考慮到各種利益，也總有些人要把誤國的罪名強加在她們的頭上。承訊此時的心情和之前的鐘芳芳差不多，不想為孟昶的妾室跟自己的妻妾們?nèi)マq論，更不想爭吵。

　　蕭淑沂此計甚妙，承訊索性直爽地答應(yīng)了她們的請求，命令侍衛(wèi)立即告知張遠征，考慮孟昶畢竟曾是皇帝，凡是嬪妃一律給他殉葬。聽此一說，蕭淑沂滿面笑容，也不叫陛下了，高呼，“訊哥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