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這一天,光輝城船舶司想起了一個古老的預(yù)言
符拉托克一只手將『神清夜』按住,一只手對著底倉門口揮了揮,叫進(jìn)來兩個穿著血紅色鎧甲的安保守衛(wèi)。
“把這位鬧事的貴客拿下,先套個救生圈,丟進(jìn)海里,待我和先生徹底完成交接事宜,再行處理!”
“遵命!”
在“嘩啦啦”的鎧甲聲中,『神清夜』被拖了出去。
任憑他大喊大叫,這兩個NPC也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三水且末』咽下去一口唾沫,不好多說什么,生怕自己也被殃及。
他與『琪真月子』等人,跟著『神清夜』,急匆匆地走出去,頭也不敢回。
畢竟沒有多少人愿意在大冬天的到海里游泳。
底倉內(nèi)不相干的人都離開了。
符拉托克面對瘋?cè)嗽涸洪L院長,再次鞠躬,“先生,請問您對斯基德普拉特尼號可還滿意?”
沖木司撫摸著烏篷船的篷子,感受手心傳來的軟綿綿觸感,樂呵呵地說道。
“滿意!我很滿意!”
“有此船只,我遠(yuǎn)航的信心,增加了許多!”
“先生滿意就好?!狈锌说卣f道,“如果它能夠協(xié)助先生尋覓曾經(jīng)地輝煌,也不枉老朽為其傾注六十年的心血。”
“船長閣下,還記得您剛才說過,六十年前,九田七櫻岡閣下只支付了定金,”沖木司沉吟半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
那個骷髏架子從來沒有說過這回事,也沒給一個銅子兒。
所以,他兩手空空。
除了第一夜擊殺黑羽烏鴉群得到的少于銅幣之外,沒有其他可用于支付的金錢。
租個游輪都需要30金幣,更何況是性能更加強(qiáng)大的斯基德普拉特尼號?
他可不相信這個老頭兒會允許拖欠。
縱使無可奈何,他還是輕聲詢問:“請問鄙人需要支付多少尾款?”
“先生客氣了?!狈锌宋⑿χ?,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先生將要去做的事情,關(guān)乎到埃塞托比海港昔日的輝煌,老朽怎么敢收取尾款?”
他兩只手抱拳,彎腰四十五度,對瘋?cè)嗽涸洪L鄭重一拜,雖然聲色沙啞,但聲音朗朗,給人振聾發(fā)聵、醍醐灌頂之感。
“當(dāng)初老朽接受委托的時候孑然一身,在接取委托之后,依靠定金,才發(fā)家致富?!?p> “如今老朽雖不能說家纏萬貫,但可以稱不缺錢財(cái)?!?p> “先生盡管放心離去,尾款…老朽分文不取!”
“這不合適吧?!?p> “合適!相信埃塞托比海港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狈锌四抗饩季?,神采奕然,“只要先生能找回失落的輝煌,那就是最好的尾款!”
他這一番話,頗有臨終托孤的意味。
“好吧?!睕_木司嘆了一口氣,心有愧疚的答應(yīng)了下來。
他轉(zhuǎn)身,重新注視斯基德普拉特尼號。
低聲問道:“請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啟程?”
老頭兒直起身子,沉聲道:“時間由先生定奪?!?p> “這艘船啟程有要求嗎?”
“沒有,只要下水,就可遠(yuǎn)行!”
“我明白了!”沖木司長呼一口氣,眼中充滿了堅(jiān)定的光芒。
他向船長鞠躬,道:“事不宜遲,請閣下幫鄙人準(zhǔn)備些許食物、淡水、換洗的衣服,鄙人想在一個小時之后,立刻出發(fā)!”
瘋?cè)嗽涸洪L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包內(nèi)拿出一張10000銅幣的支付卡片。
這些銅幣是他絕大部分身家了。
然而,符拉托克僅僅瞥了一眼卡片,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地說道:“請先生先在甲板上稍作等待,我會安排人員為先生準(zhǔn)備所需要的物資!”
說完,這個老頭火急火燎地向底倉外走去。
沖木司看著符拉托克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把卡片收起來。
右手按在斯基德普拉特尼號上。
『縮小』發(fā)動。
幾個呼吸的時間,這艘烏篷船從五六米的長度變得只有巴掌大小。
他將船放入背包,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
光輝城船舶司
辦公總堂
在一張呈有堆積如山文件的案幾后。
一個穿著藍(lán)色和服,額頭上纏繞著紅色條帶的青年,正奮筆疾書的批改文件。
他雙眸之中充斥著血絲。
右手因?yàn)殚L時間的批改撰寫恢復(fù),導(dǎo)致手腕上的青色血管鼓起來。
“沙沙沙……”
視線從文件上劃過,右手的中性筆飛快地在文件相應(yīng)位置簽下名字——緹夏可洛。
“混蛋!可惡!不要臉!太過分了!”
緹夏可洛苦著臉,一邊工作,一邊埋怨,“議會那群老家伙是怎么想的?船舶司本來人手就不夠,還進(jìn)行削減!”
“咚咚咚?!鞭k公總堂的門被人敲響了。
緹夏可洛頭也顧不上抬,只是說了聲,“進(jìn)!”
“嘎當(dāng)!”一聲,門被推開了。
一個抱著半人高文書的男孩子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
男孩頂著一個冒著綠色光芒的倒三角標(biāo)識。
他是一個玩家。
把文件摞在案幾上后,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嘴里發(fā)出來。
“司長,這是行政廳剛剛送來的文件,他們要求您在一天之內(nèi)批復(fù)完畢?!?p> “一天之內(nèi)?他怎么不過來殺了我?我批復(fù)他大爺!”這個纏繞紅絲帶的NPC終于忍不住了,憤怒的咆哮,破口大罵,“『揪揪球球』,你就不能硬氣一點(diǎn),把回復(fù)時間拖得長一些嗎?”
“抱歉司長,我不太會反駁別人……”小男孩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他嘴型下彎,快要哭了。
緹夏可洛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強(qiáng)硬,盡量壓低聲音,“『揪揪球球』,你來船舶司快要半個月了吧?對這里的工作環(huán)境有什么感受?”
『揪揪球球』低著頭,聲音像蚊子哼哼似的,“人少。”
“對嘛!人少!”緹夏可洛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整個船舶司,算上打掃衛(wèi)生的,一共才25個人!處理的文件,卻涉及到兩個海港!”
“雖然老海港埃塞托比已經(jīng)基本廢棄,沒有太多文件,但是新海港保羅·薩里夫每天的吞吐量在3 00艘左右!”
“你知道300艘是什么概念嗎?”
『揪揪球球』搖了搖頭。
“這300艘船涉及到各個領(lǐng)域:有負(fù)責(zé)遠(yuǎn)洋探索的船只,有涉及到捕魚的船只,有負(fù)責(zé)水下勘探的船只,有海上巡邏的船只……”
“大大小小的船只加起來,每天產(chǎn)生的稅收、出港批準(zhǔn)、入港申請、遠(yuǎn)洋登記等文件多達(dá)一千多件!”
緹夏可洛指了指自己,哭喪著臉,“這1000多件雖然有人處理,但是最后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我的身上!也就是說,每份文件,我都要過目一邊!”
“你知道什么叫996嗎?那是福報(bào)!我每周都要797!”
他兩只手按著『揪揪球球』的肩膀,哀求:“我求你下次硬氣點(diǎn),讓他們延長時間或者擴(kuò)大船舶司規(guī)模!我這邊提出沒有用,理事議會那邊不會同意的,只有讓行政廳反應(yīng)上去!懂了嗎?”
“差不多懂了?!?p> “很好!”緹夏可洛欣慰地笑了。
雖然笑得很痛苦罷了。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急忙沖回座位,拿起筆,繼續(xù)批改文件。
『揪揪球球』盯著緹夏可洛,大眼睛眨了眨,“司長……”
“還有什么事?”
小男孩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黑色封面的小牛皮本,“剛才通訊部接收到一份電波傳信?!?p> 緹夏可洛依舊沒有抬頭,“哦,念一下吧?!?p> “光輝城船舶司,這里是『梅卡因號』,斯基德普拉特尼號預(yù)計(jì)在一個小時之后下水,特此通知?!?p> 『揪揪球球』念完,吧唧一口嘴,感慨,“這封信的語氣真強(qiáng)硬,要是我有它一半強(qiáng)硬就好了?!?p> 敢和上頭機(jī)關(guān)這么說話的文件,他第一次見。
“哎?司長,你怎么了?”
忽然,小男孩發(fā)現(xiàn),原本奮筆疾書的緹夏可洛突然停了下來。
他原本痛苦的面龐,被一抹凝重覆蓋。
“嘩!”猛地站起來。
他走到書架旁,眼睛盯著名字那一欄,右手在書架眾多的文件夾上上滑動。
“重復(fù)念一遍下水船只的名字!”
『揪揪球球』不敢怠慢,急忙重復(fù),“斯基德普拉特尼號。”
“轟!”
這幾個字,讓這位年紀(jì)輕輕的船舶司司長有些頭暈?zāi)垦?,甚至是窒息?p> 手一刻不敢停,在書架翻了半天。
終于,他找到了一個藍(lán)色文件夾。
抽出來,打開,閱讀。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忽然瞇起來。
抓著文件夾的手逐漸用力。
冰冷的聲音響起,“『揪揪球球』,讓通訊部向兩大海港所有船只傳達(dá)命令!”
“是!”
小男孩立正,腰板挺直。
左手拿筆記本,右手拿筆,隨時準(zhǔn)備記錄命令。
幾個呼吸之后,緹夏可洛顫抖的聲音回蕩在辦公總堂中。
“即刻起,各大海港,所有船只,立刻靠岸?!?p> “2025.12.7日0時之后的所有出海批準(zhǔn)手續(xù),全部作廢!”
“海上護(hù)衛(wèi)隊(duì),將主要航線封鎖!除斯基德普拉特尼號外,任何人不得通過!”
“即日起,光輝城兩大封港三天,除斯基德普拉特尼號外,任何人,任何船只,只進(jìn)不出!”
“所有意圖強(qiáng)行穿過封鎖線的船只,海上護(hù)衛(wèi)隊(duì)不需請示,直接全部擊沉!”
他頓了頓,繼續(xù)下達(dá)命令。
“一個小時之后,凡是于船舶司中登記的船只,私人旗幟全部降下,改換光輝城城旗!”
“一個小時之后,斯基德普拉特尼出發(fā)之時,凡是于船舶司中登記的船只,皆鳴笛送行!”
緹夏可洛聲音戛然而止,他轉(zhuǎn)過身,盯著『揪揪球球』,道:“都記住了嗎?”
“嗯!”
“立刻去通知,不得延誤!”
“遵命!”『揪揪球球』鞠了一躬后,小跑出去。
緹夏可洛雙手背在身后,凝視窗外樹上僅存的幾片樹葉,嘆息,“呼!竟然讓我遇上了……諸位先輩期盼的這一天……終究還是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