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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念空間

第二十六章 網(wǎng)戀

惡念空間 橫峰掃月 5378 2021-01-14 15:24:55

  烈日如火的正午,沈星暮走在仿佛燃燒的濱江路上。監(jiān)聽裝置安置在賓館里,由葉黎看管,他則步行至徐旺的家門前。

  沈星暮用腳步計算賓館到徐旺家的距離,的確不超過兩千米。依照監(jiān)聽器的產(chǎn)品功能書的介紹,它應(yīng)該很容易精確捕捉到這個距離內(nèi)的聲音信號。

  可惜事實并不是這個樣子。世上的虛假偽劣產(chǎn)品多不勝數(shù),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方便面。方便面的包裝袋面上映著大塊的牛肉,而內(nèi)部只有豌豆大小的幾粒牛肉。方便面如此,監(jiān)聽器也是如此。

  兩千米的距離,還不到產(chǎn)品功能書上寫的五千米的一半,聲音信號卻變得極難捕捉。

  沈星暮勉強能聽到葉黎的話,但話音很不清晰。尤其是葉黎離監(jiān)聽裝置超過五米之時,收音裝置幾乎不會收到聲音信號。

  這并不是特別麻煩的事情。如果監(jiān)聽器的性能并不足以支持兩千米以外的正常監(jiān)聽,他們大可以將距離縮短。

  于是兩人退了房,直接去濱江路、離徐旺家五百米左右的路段租了房。

  當(dāng)距離縮短到五百米,監(jiān)聽器的性能最大程度發(fā)揮。葉黎在一百平米的房子里的任何位置說話,沈星暮都能收到聲音信號,不僅字詞清晰,連音色都完全一致。

  下午四點,沈星暮和葉黎開始交換彼此挖掘出來的線索。

  沈星暮覺得張美月存在問題,打算花時間查一下。而葉黎有先見之明,在沈星暮還沒提議之前,就先一步聯(lián)系了張美月。

  畢竟他們都是富國社的成員,彼此親切地稱呼對方為“家人”。家人之間相互攀談,哪怕其中一方相當(dāng)不耐,也不會冷厲地打斷對話。

  而且張美月是一個非常善談的人。葉黎突兀找她聊天,她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不耐,反而從字里行間里體現(xiàn)出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葉黎看到過她本人,知道她年齡在三十歲上下。但她的聊天方式像極了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幾乎每句話都會加上一個比較別致的符號,其中波浪線符號最多。有時候她還會發(fā)表情,其中不缺乏一些俏麗可愛的表情圖。

  葉黎只和她聊過一次,卻已知道她和她的一個朋友在沽縣的桂花園小區(qū)合租了一個房子,并且已經(jīng)在那里住了三年之久。她不僅沒有結(jié)婚,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所以她并不是年輕的母親。

  葉黎原本想趁著她聊得興起時多問幾個問題,然而她已經(jīng)把話題扯向了天際。她總問一些極度夸張的問題,比如“夜晚裸奔是什么感覺”,又比如“假如你看到你老婆在外偷情會怎么做”。

  葉黎含糊其辭,只回復(fù)“呵呵”或者省略號,避免在這種話題上深聊。

  最后葉黎也只問出她為什么會加入富國社。她的回答是“因為這個社團能讓我掙錢啊”。

  他們的聊天到這里便結(jié)束了。

  葉黎沒問她為什么要去找左漫雪。他有腦子,知道自己和她還沒熟到可以隨心所欲暢聊的程度,這種較為敏感的問題暫時沒有提出來。

  另外,葉黎得知徐旺的父母的姓名之后,便發(fā)現(xiàn)徐成俊并不是富國社的成員,左漫雪卻是。

  葉黎聯(lián)系了左漫雪,想依葫蘆畫瓢,旁敲側(cè)擊套話。只不過她和張美月不同。她更冷漠,仿佛對所有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無論葉黎發(fā)什么信息給她,她都用簡潔到近乎敷衍的字眼回復(fù)。

  很顯然,葉黎并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和左漫雪聊熟。

  沈星暮將這些線索都記了下來,并且留了一個心眼,打算就近幾天就去拜訪張美月一次。而最讓他上心的是,葉黎的備忘錄里,徐旺吼的那一句“母親!你怎么可以這個樣子!我事事都順著你,從不讓你失望!可是今天,你連我心中的最后一絲光明也要剝奪嗎!”。

  這句話里透露出的信息是,左漫雪剝奪了徐旺許多權(quán)力與自由。而他所說的“最后一絲光明”,很可能指的是古姄。

  其中還有另外一個隱晦的信息。據(jù)古姄口述,徐旺讀高中時,是一個高傲而不羈的少年郎。這樣的少年明顯崇尚自由與隨性,不可能受人擺布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更不可能甘受屈辱,任人欺負,曾經(jīng)被他徹徹底底打服的池世榮和俞小飛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為什么能忍受左漫雪的無情壓榨?

  這顯然是出自子女對母親的尊重與孝順。世上的確存在這樣一種兒女,便是明知道父母做的都是錯的,卻依然義無反顧選擇支持。

  這就像古時忠臣竭盡全力輔佐暴君一樣,這是愚忠。

  古書典籍里常出現(xiàn)“忠孝兩難”的字眼,但事實上,忠和孝存在共性,可以相提并論。畢竟不孝之人往往不忠,反之亦然。

  所以徐旺對左漫雪不是孝順,而是愚孝。

  沈星暮幾乎可以肯定,徐旺和左漫雪的母子感情非常好。不然生性放浪的徐旺不會逆來順受到如此地步。

  沈星暮發(fā)現(xiàn)這場游戲的難度明顯比之前更高。畢竟溪隱村的善惡游戲存在最明顯的重要線索,便是村后大山里的女尸。

  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他和葉黎找到了許多零碎的線索,卻無法將之全部聯(lián)系起來,完全找不到重點。

  當(dāng)然,他并不著急。無論怎樣復(fù)雜的游戲,都一定存在突破口。而他目前想到的最可能的突破口,便是徐旺的母親,左漫雪。

  他相信,她身上存在很重要的線索。只不過他和葉黎目前都沒有合理的理由去拜訪她,這事只能暫時擱置。

  而他眼下應(yīng)該做的,便是把古姄約出來,讓葉黎去試探她。

  這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早晨的時候,沈星暮找胡海冬要到了古姄的電話號碼。

  他撥打她的電話,響鈴許久才接通

  沈星暮只說了一個“我”字,聽筒里便傳出“嘟嘟嘟”的掛斷聲。

  沈星暮皺緊眉頭,再次撥打古姄的電話,聽筒傳出的提示音卻是“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wù)區(qū)”。

  毫無疑問,古姄識出了沈星暮的聲音。她明顯不想再和他產(chǎn)生半點交集,于是掛了他的電話,并且將他的電話拉入了黑名單。

  至于她為什么不想搭理他,原因多不勝數(shù)。她因為假婚事件差點被亂槍打死,就足以使她產(chǎn)生警惕與戒備。而且沈星暮昨晚宛如跟蹤狂的舉動,自然也使得她更是不滿。

  沈星暮沉吟片刻,給她發(fā)去短信,內(nèi)容是:我能幫徐旺。

  短信發(fā)出去不到半分鐘,古姄便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里,沈星暮還沒說話,古姄便一針見血問道:“你想讓我干什么!”

  她果然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知道她和沈星暮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兩人認識時間不長。他主動找她,并且提出幫助徐旺,就一定不是無償?shù)摹?p>  沈星暮看了一眼手機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過,便淡淡說道:“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你方便出來一趟嗎?我請你吃飯?!?p>  古姄立刻拒絕道:“不行!絕對不行!”

  沈星暮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強烈的戒備,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我為什么請你吃飯?”

  古姄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沈星暮冷漠道:“你不要太過高看你自己。就算我真的要找女人,也不會找你這種青澀的小姑娘?!?p>  古姄道:“你的這句話,我只信一半?!?p>  沈星暮問:“什么意思?”

  古姄兇道:“男人的話本來就真假參半,尤其是你這種男人,可能十句話里只有一句話是真的。我能信你一半已經(jīng)算是非??吹闷鹉懔??!?p>  沈星暮問:“莫非我騙過你?”

  古姄道:“你有沒有騙我,只有你自己知道??偠灾?,你叫我做其他事情都行,但我拒絕陪你吃飯。”

  沈星暮冷笑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他已經(jīng)洞穿古姄的心思。她無非是想找他談條件,只可惜她低估了他。

  畢竟,若論在意徐旺的程度,她可遠遠高于他。真正被牽著鼻子的人當(dāng)然只可能是她。

  沈星暮剛剛登錄《銀河航線》的賬號,還沒起航,來電鈴聲便響了。打電話來的人當(dāng)然是古姄。

  沈星暮嘴角扯動出一抹譏誚的笑容,面無表情掛了她的電話,并且順手將她的電話號碼拉入黑名單。

  很快的,手機安全系統(tǒng)提示“一個攔截電話”。

  沈星暮不管它,繼續(xù)玩游戲。于是手機信箱有了短信提示。

  沈星暮并未點開信箱,但短信提示的彈框已經(jīng)把古姄的短信內(nèi)容顯示了出來。她的短信內(nèi)容非常簡單,就三個字一個符號:算你狠!

  她已經(jīng)服軟,沈星暮便不再給她冷臉。他打電話給她,順利地打通了。

  電話里,沈星暮淡淡說道:“溫平廣場有一家門面看上去還算不錯的海鮮店,你應(yīng)該能找到。七點以前,我們在那里匯合?!?p>  古姄道:“在這之前,你必須告訴我,你如何幫旺哥哥?”

  沈星暮道:“我們見面再說。”

  古姄問:“那你為什么一定要約我吃飯?”

  沈星暮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請你吃個飯而已?!?p>  古姄嘲笑道:“你自己信嗎?”

  沈星暮道:“我信不信無所謂,只不過你必須相信?,F(xiàn)在除了我,沒人能幫到徐旺。”

  沈星暮掛了電話,躺床上玩了一會《銀河航線》,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叫上葉黎一起出門。

  夕陽在山的時段,沽縣的氣溫并沒有特別明顯的下降。廣場附近活動的人群大多身著短袖、短褲。饒是如此,他們依舊揮汗不止。

  古姄卻穿了一身厚實的休閑裝,把除了臉部和雙手以外的所有皮膚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似乎厚實的衣服本身就能給女孩子一種強大的安全感——足夠使她們忘記夏日炎熱的安全感。

  她比沈星暮先到,一早就候在“深海族”海鮮店的大門外。

  沈星暮能看到,她的衣服口袋里鼓鼓的,像是裝了一個堅硬的棍狀物。那無疑是她提前準備好的防身武器,可能是一個精巧的榔頭,也可能是一把鐵質(zhì)扳手。

  沈星暮瞧著她的模樣,心里覺得好笑,卻又有些笑不出來。因為古姄真的懷疑他有歹心,而她在這種極度不安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前來赴約。

  這只能證明,她在意徐旺的程度已經(jīng)超過在意她本身。

  沈星暮并不嘲笑她,淡淡說道:“先進去坐,按你的喜好點菜。”

  古姄滿目戒備盯著他,片刻后又看向他身后的葉黎,兇巴巴嚷嚷道:“我只答應(yīng)陪你吃飯,并不包裹這個人?!?p>  她似乎也有自己的考量,認為自己一個人對付不了兩個大男人,方才驅(qū)趕葉黎。

  沈星暮皺眉道:“那你回去吧?!?p>  他叫她來吃飯的目的,是想知道葉黎能否在她身上預(yù)見到什么畫面。葉黎當(dāng)然不能走,所以他的這句話是對古姄說的。

  古姄的雙目噴出怒火,咬牙切齒道:“你真的是個混蛋!”

  沈星暮道:“我并沒有對你做過任何過分的事情,你實在沒必要如此戒備我?!?p>  古姄譏誚道:“你只是差點讓我被亂槍打死,這件事一點也不過分?!?p>  沈星暮道:“找你的人是夏秦,并不是我。”

  古姄道:“然而你們本就是一丘之貉?!?p>  沈星暮沉默片刻,偏過頭去對葉黎使眼色。兩人經(jīng)過大半年時間的相處,已經(jīng)具備一抹無聲的默契。

  兩人均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下一刻,沈星暮一個箭步靠近古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扣住她的雙手。

  葉黎的反應(yīng)也非常快,趁著古姄被控制,當(dāng)即靠近,抬手觸摸她的手背。

  這整個過程僅在兩秒內(nèi)完成,古姄甚至沒來得及呼救,沈星暮便已松開她。

  古姄的臉色已經(jīng)漲紅,咬著牙道:“你們到底想干什么?。俊?p>  沈星暮面無表情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我要制服你,一個人就夠了,并不需要幫手?!?p>  古姄怒極而笑。

  沈星暮道:“好了,這頓飯不用再吃了。天快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早點回家去?!?p>  古姄的眸子轉(zhuǎn)動幾下,驚訝道:“什么意思?”

  沈星暮道:“意思是,我會想辦法去幫徐旺,你暫時不用做任何事情,等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自然會聯(lián)系你?!?p>  古姄明顯跟不上他的思路,好半晌之后才疑惑道:“那你叫我來干什么?”

  沈星暮不說話,轉(zhuǎn)過身向濱江路的方向走。

  葉黎則滿帶歉意地說了一句“對不起”,也跟著沈星暮走了。

  兩人回租房的路上,沈星暮問:“怎么樣?”

  葉黎皺著眉搖頭道:“我沒有預(yù)見到任何畫面,古姄并不是這場游戲的關(guān)鍵人物?!?p>  沈星暮思忖片刻,冷笑道:“她是不是游戲的關(guān)鍵人物,并不取決于你能否在她身上預(yù)見未來?!?p>  葉黎道:“你這么說也沒錯。上一場游戲中,林紹河、周小萍、乃至是陳明霖,都是游戲的關(guān)鍵人物,而我只能預(yù)見林海鷗的未來畫面?!?p>  回到租房之后,沈星暮開始思索如何把監(jiān)聽器順利藏進徐旺家的問題。

  沈星暮原本計劃再找徐旺打球,趁他不備之時,將監(jiān)聽裝置藏進他的褲子口袋里。

  這個計劃本身存在很大漏洞,畢竟任何人的褲子口袋里忽然多出一個東西,都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而且徐旺昨晚跳墻出來時,腳受了傷,短時間內(nèi)不能打球。

  沈星暮想到一個非常邪惡的辦法,便是直接找古姄和盤托出,然后讓她去徐旺家藏監(jiān)聽裝置。

  無論怎么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去他的家,總歸有辦法進門。

  只不過徐旺很害怕古姄去他家。因為他知道自己家里存在莫大的兇險,其中可能牽扯到鬼魂。

  古姄去過之后還能不能平安回來便成了未知數(shù)。

  古姄明顯愛徐旺愛到無法自拔。沈星暮可以利用這一點,使她心甘情愿去冒險。

  不過這么做還存在另一個風(fēng)險,沈星暮不知道古姄遇險會不會促使?jié)摬卦谛焱闹械膼耗钪ň`放。

  而惡念之花綻放,便意味著他和葉黎再一次輸給了仇世。

  沈星暮和葉黎已經(jīng)丟失一朵善念之花,如果這一次再輸給仇世,后果無疑糟糕到無以復(fù)加。

  沈星暮放棄了這個計劃,決定等葉黎找左漫雪聊熟之后,再親自去她家拜訪,趁機藏匿監(jiān)聽裝置。

  在這之前,他和葉黎唯一能做的,便是逐步攻克左漫雪和張美月。

  往后的兩天里,沈星暮安心陪夏恬玩《銀河航線》,葉黎則負責(zé)分別與張美月、左漫雪聊天。

  葉黎攻克張美月的速度當(dāng)然遠遠超過左漫雪。

  這兩天里,左漫雪依舊對葉黎愛答不理,張美月卻對他越來越熱情。

  她問出了更多的、夸張而奔放的話題,其中并不缺乏一些成人才懂的東西。

  第三天,張美月強烈索求葉黎的照片,葉黎拒絕了。

  第四天,張美月完全不搭理葉黎。

  到了第五天,葉黎實在沒辦法,便隨手照了一張非常邋遢的自拍照,發(fā)送給張美月。

  他故意把自己照得非常難看,不僅頭發(fā)散亂、滿臉胡渣,甚至眼角的眼垢都沒有清洗。

  他像極了邋遢丑陋的老頭子,然而張美月卻好像動了心。她發(fā)了一個色瞇瞇的、兩眼直冒粉色桃心的表情圖。

  于是她發(fā)來文字信息,內(nèi)容是:我們見個面吧。

  對此葉黎懊惱到了極點。他找張美月聊天的目的的確是想正式的拜訪她一次,嘗試從她口中問出有用的線索。

  但他想的卻不是這種男女網(wǎng)友約會式的見面。

  沈星暮覺得這種事情非常有趣,忍不住笑道:“似乎張美月一開始就把你當(dāng)成了網(wǎng)戀對象?!?p>  葉黎皺著眉不說話。

  沈星暮道:“答應(yīng)她,盡快和她約好時間,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p>  葉黎輕嘆道:“如果這就是現(xiàn)代流行的網(wǎng)戀,那些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少年、少女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橫峰掃月

最近開始忙碌了,但我一定不會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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