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shù)日,瞿仲晚都往返于瞿府和上官府之間,對上官思思的事及其上心。
瞿家的生意他都沒時間打理。
琉歌幫著瞿老爺忙前忙后,替瞿仲晚打理著瞿家的生意,盡心盡力,讓他沒有后顧之憂,能專心守護在上官思思的身邊。
三個月之后,一個好消息傳來:監(jiān)察司終于撤銷了對瞿家的封查,并且瞿仲晚還成了上官思思的未婚夫。
寒風漸起的一夜,瞿仲晚提著一壺上好的葡萄美酒,來了雅清苑。
屋里燭光搖曳,映著琉璃一雙紫色的眼眸,瞿仲晚似乎有些不敢看她,只是默默的把酒斟上,遞過來。
“這段時日辛苦你了,其實你沒必要……”
瞿仲晚聲音有些沙啞,低低的說道。
“小公子不必多想,這些都是琉歌心甘情愿做的,等上官思思小姐的病一好,我自會離開,不會讓小公子為難的……”
琉歌一字一句,將瞿仲晚所有的話都推了回去,纖細的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瞿仲晚喉頭動了動,到底什么也沒說。
甘美的葡萄美酒本是琉歌最喜歡的,可是今日她只覺莫名的苦澀,緩了幾息,才問道:“思思小姐的病怎么樣了?”
“不好”瞿仲晚長長嘆了口氣,頭又低了低,斟酒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下,琉歌只當他憂心,也默默的沒有作聲。
“她不是尋常的病,宮里的御醫(yī)都束手無策,上官宰相想盡辦法,才從圣天府請來了老天師,思思的病情才有了些起色……”
“那就好,相信思思小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思思小姐的病好了,小公子就可以跟她成親,如償所愿了,琉歌打心里都替小公子高興……”
琉歌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
瞿仲晚看著琉歌,目光動了動,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只是呼吸有些急促。
“老天師給開了一張藥方,但還差一味藥引……”
又是藥引?上次瞿老爺救命的鳳凰血,他們是撞了多大的機緣才得到的,這一次又會是什么呢?看小公子的模樣,琉歌怔怔的想著。
“什么藥引?我能幫上忙嗎?”琉歌飲了幾杯葡萄酒,竟然有些微醺。
“你能,而且只有你能……”瞿仲晚盯著琉歌,一字一句的說道。
冷風肆意拍打著門窗,琉歌直到此時,才終于隱隱的察覺到不對。
“那,那藥引究竟是什么?”琉歌盯著瞿仲晚,有些冷。
瞿仲晚呼吸更是急促,眼眶驟然紅了,咬了咬牙,霍然起了身,“琉歌,那藥引不是別的,正是……一顆千年狐貍的妖丹!”
琉歌手一抖,香氣撲鼻的葡萄酒傾灑而出,她竟然醉的如此厲害?頭暈目眩,她勉強支撐著身體,驚詫的看著瞿仲晚。
瞿仲晚臉上痛苦萬分,嘴里喃喃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琉歌,我沒有別的選擇,思思快不行了,我沒有別的選擇……”
“我與她,不能沒了彼此,無論何時,只要她想要的,我都會滿足她,原本我以為我這輩都不再遇到她,沒想到那日在南郊,我遇險,她竟將我救下,如諾不是她,我可能早已命喪黃泉了,上官宰相已經(jīng)認了我,只要我能拿到這藥引,我就可以和思思……”
“琉歌,你成全我好不好,最后一次,就用你的一顆妖丹,去救思思的一條命,也換我一世的如償所愿……”
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法器,逼近琉歌,屋外冷風狂怒,拍的門窗嗡嗡作響,琉歌搖頭后退,身體顫抖,說不出話來,淚水浸濕了面紗,一雙紫色的眼眸驚悚絕望。
瞿仲晚有些不忍,哽咽的說道:“老天師說了,即使你失去了妖丹,只是失了法力,不會有生命危險,琉歌,相信我好嗎,我會一輩子照顧你的……”
琉歌冷笑了一聲,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任由他靠近自己。
法器散發(fā)著冷冽的寒光,瞿仲晚此刻已淚流滿面,他狠了狠心,抓著那利刃狠狠的一戳,琉歌凄厲的痛出了聲,肚子鮮血噴涌,妖丹竟生生被挖了出來。
狂風暴虐,一記撕心裂肺的嗚嚎響徹整個瞿府,銀白色的帶血圓珠落入瞿仲晚的手心。
此時,門窗陡然一開,上官宰相和老天師快步闖入屋里,喜不自禁,竟然成了!
那挖下來的妖丹像自帶光芒的夜明珠一般,幽幽的閃著柔和的銀光。
老天師劈手奪去,欣喜若狂,千年妖丹,長生不老,瞿仲晚,你做的好……
瞿仲晚如墜冰窟,身體猛然震了震。
另一個道倩影小心翼翼的走近,正是本應該’臥床不起’的上官思思,她瑟瑟發(fā)抖的拉住瞿仲晚的衣袖,顫聲道:“冷公子,這終是會害人的妖怪,你現(xiàn)在這么做是為民除害……”
瞿仲晚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上官思思,滿眼的錯愕。
寒風冷冽,樹木蕭瑟,天地間一片蕭寒。
特制的鐵籠里,一道銀白蜷縮在角落中,銀發(fā)如雪,伶仃瘦弱,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她的眼睛是凡人的正常黑色,呼吸孱弱,仿佛那病入膏好的人間凡塵女子一般。
遙遙望去,鐵籠里的女子銀色長發(fā)包裹著瘦弱的全身,形如枯槁,風一吹就會散架般。
瞿仲晚端著飯菜靠近鐵籠時,看著那道瘦弱無比的身影,神情呆滯,他心中劇烈一痛,紅了眼睛,輕輕的喚著’琉歌,琉歌……’
只是她卻毫無反應。
瞿仲晚雙手顫動著,終于跌跪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世事究竟能荒謬到這種地步,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錯誤,謙哥兒事后找到了他,他才知道原來一開始就弄錯了,那日南郊救他們的人是琉歌,一直陪在身邊的琉歌……
他痛恨自己的一己私利,可是已經(jīng)晚了,妖丹早已被老天師拿去。
“都是我的錯,琉歌,是我害了你……”
鐵籠前,瞿仲晚泣不成聲,籠中人確木然對著虛空,雙目如失明般,不盡蒼涼。
人世間最痛,大抵不過如此,哀莫大于心死。
一道粉色麗影怯怯的靠近鐵籠,想要扶起地上的瞿仲晚,正是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上官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