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jié)講到端木長老向何天明詢問開顱手術(shù)的事，因為成功率太低，何老不想傳揚沒把握的醫(yī)術(shù)，就岔開了話題。
何老說：“穆宗主已經(jīng)見到了小公子，應(yīng)該放心了，我這里有寫好的修養(yǎng)恢復計劃，對以后的用藥以及康復訓練都有詳細說明，穆宗主可以托付給自己信任的醫(yī)者精心打理。”穆宗主此刻還處在兒子能治好病的興奮中，聽到何老的吩咐，自然千恩萬謝。
交待完病人的事，何老又對穆宗主說：“小公子的病能見好，確實值得高興，但是穆宗主要付的酬勞，也不能免除。之前穆宗主給的一萬兩金票，我已經(jīng)轉(zhuǎn)達給小醫(yī)仙了，神仙居的出診報酬還有三個條件，穆宗主可準備好了？”
穆宗主見識到了小醫(yī)仙的武功，遠高于自己！如今又見識到了小醫(yī)仙的醫(yī)毒水平，不管是蠱毒還是開顱，都是世人不能企及的，哪里敢有什么異議？自己救回了兒子，還想多陪他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只希望小醫(yī)仙的條件不要太離譜。穆宗主稍稍穩(wěn)了穩(wěn)心神，忐忑地問道：“敢問何老，小醫(yī)仙有什么條件提出來？”
何老見穆宗主緊張小心的樣子，心下暗暗好笑，青鸞丫頭治病救人，哪里會真的在乎這些所謂的條件？醫(yī)言居的疑難雜癥，她也免費診治了不少，只不過沒用小醫(yī)仙的名號罷了。何老說：“穆宗主，我這里有張小醫(yī)仙臨走之前留下的藥單，她托我傳話給穆宗主，三個月內(nèi)找齊藥單上的所有藥材，這是她救治小公子的第一個條件。藥材找到后，隨時送到全國任意一家醫(yī)言居分部即可。我醫(yī)言居的藥材，小醫(yī)仙隨時可以取用，這也算是我何天明為了你們雪狼宗啟用白金令附加的條件?！?p> 穆宗主知道神仙居的出診條件苛刻，但是真沒想到能苛刻到如此地步，不但求醫(yī)的人要付報酬，牽線搭橋的人也要付出代價，“何神醫(yī)，這個神仙居的出診條件還能涉及到你們醫(yī)言居？那我穆青學還真是欠了您天大的恩情！請何神醫(yī)受我一拜！以后但凡有需要，我雪狼宗萬死不辭！”
何老連忙上前扶起穆宗主，微微一笑，說：“穆宗主不必介懷，老夫找小醫(yī)仙出診，不是因為你雪狼宗好處有多大，我自有其它的考量。就說這次小醫(yī)仙給穆小公子治病的手術(shù)，我醫(yī)言居能參與，就是天大的榮幸。作為醫(yī)者，能見識、學習高明的醫(yī)術(shù)，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我想這個觀點，端木先生更能體會其中的含義。”
端木長老確實很羨慕何天明能參與這樣的手術(shù)，說道：“何神醫(yī)所言極是，我輩醫(yī)者，如果能學習更高的醫(yī)術(shù)，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yīng)。醫(yī)言居能見識到小醫(yī)仙的神技，確實令我艷羨。宗主不必糾結(jié)于此，還是看看小醫(yī)仙給出的藥單吧！”
穆青學拿過何老手里的藥單，看了一遍，又遞給端木長老，轉(zhuǎn)頭疑惑地問：“敢問何神醫(yī)，小醫(yī)仙是否曾經(jīng)去過北地？”何老不明白穆青學想問什么，“穆宗主何出此言？難道這個藥單有什么玄機？小醫(yī)仙的事，老夫知道的也不多，這次為小公子治病，老夫也是第一次見識小醫(yī)仙這樣的手段?！焙卫险娴臎]說謊，開顱手術(shù)，確實是青鸞第一次嘗試。
端木長老說：“何老請勿見怪，我們宗主有此疑問，實在是小醫(yī)仙的這個藥單巧得很，其中列出的絕大部分藥材，都是北地縹緲宗獨有的至寶，甚至有兩種，是縹緲宗幾百年的珍藏。除了穆小公子，哪怕是我們穆宗主本人，都不可能讓縹緲宗拿出這么多家底?？磥恚覀兡滦」优c縹緲宗的關(guān)系，不但長公主有所猜測，小醫(yī)仙也是清楚的很啊?！?p> 何老聽了端木先生的說明才恍然大悟，原來，青鸞丫頭的這份藥單，不但是一份出診的報酬，還是一次正中紅心的試探。她可真是七竅玲瓏心，僅憑一份猜測，就能寫出讓雪狼宗說出老底的藥單，“穆宗主，端木先生，你們雪狼宗與縹緲宗的恩恩怨怨，我醫(yī)言居確實不知，小醫(yī)仙是否知道，老夫也不清楚，我只是個傳話的?！?p> 穆宗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提到縹緲宗，眼圈泛紅，轉(zhuǎn)頭木木地望著穆小公子看護室的門，嘴里呢喃著“確實該去縹緲宗走一遭了，斌兒本來就屬于那里，如果不是非要跟著我這個沒用的爹，我兒也不會遭這么大的罪······”
聽到穆宗主這么說，何老忽然想起了青鸞丫頭在手術(shù)室說出的推測，看著神游天外的穆宗主，應(yīng)該沒心情回答任何問題，就回頭試探著問端木先生，“老夫忽然想起了小醫(yī)仙的一些囑咐，讓小公子以后得遠離致病的根源，但是小醫(yī)仙又沒說明病人的致病根源到底是什么。敢問端木先生，小公子生病之前，是否長時間接觸過神秘的東西？而且，你們北地與小公子同樣癥狀的人不止小公子一個吧？”
聽了何老的話，端木長老瞪圓了眼，“何神醫(yī)，這些縹緲宗的機密，都是小醫(yī)仙說的？！”見到何老點頭，端木長老肯定道：“看來，小醫(yī)仙確實去過北地！不知道何神醫(yī)有此疑問，是想知道什么？”
因為縹緲宗代表著天下武學、醫(yī)學的最高境界，所以，本宗之人有病不能醫(yī)治的消息，太打臉了，縹緲宗瞞的極嚴。所有生病之人都被圈禁起來，甚至被活體解剖，就是為了能盡快找到醫(yī)治方法。但是百多年過去了，怪病非但沒治好，縹緲宗的圣地卻成了最恐怖的存在。
何老見端木先生對自己的問話如此敏感，心下對青鸞丫頭的聰明又肯定了幾分?！岸四鞠壬槐囟嘞耄抑赃@么問，對你們的宗派秘密沒任何興趣。只是小醫(yī)仙說了，穆小公子的病不是天生的，是由于外部的輻射刺激導致了身體的病變。小醫(yī)仙說，導致穆小公子病變的根源，不單單會導致頭疾，還有可能導致人體的任何部位病變，比如，頸部腫大，皮膚潰爛，最明顯的是孕婦，胎兒生出來畸形，甚至會生出兩個頭的怪胎，活著連在一起的怪人等等。”
端木長老聽了何天明的推論，直接石化了。北地縹緲宗的上一任宗主夫人，確實生出了兩頭的怪胎，被宗門的長老認定是妖怪，連帶孩子的生母，第一時間被秘密燒死了。迄今為止，知道這件事的活人，不超過三個，自己也是因為醫(yī)術(shù)好被派去幫助宗主夫人接生才知道的隱秘。小醫(yī)仙連這個都知道？在燒死妻女后不久，上一任宗主就頭疾發(fā)瘋，也死掉了，雙頭怪胎的秘密，外傳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那么，還有一種可能……是小醫(yī)仙根據(jù)穆小公子的病癥推斷出來的！
端木長老急切地問：“何神醫(yī)，小醫(yī)仙真的這么說？！這些怪胎是生病而不是詛咒？！這些病小醫(yī)仙都能治嗎？”
何老搖搖頭，說：“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小醫(yī)仙的本事不是我能企及的。之所以給你講這些，是因為小醫(yī)仙聲明，穆小公子的頭疾如果再接觸致病源，還有可能復發(fā)。第二次復發(fā)的結(jié)果，她不會再出手救治了?！?p> 聽了何老的一通解釋，旁邊的穆宗主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聲音漸漸哽咽，直至最后像只孤狼一樣，又嚎啕起來。穆宗主的大喜大悲，搞得何老莫名其妙，旁邊的端木長老卻聽得淚光閃閃。如果能早點遇到小醫(yī)仙，穆宗主的夫人也許不會死；如果不是穆青學堅信自己的兒子是病而不是詛咒，那么縹緲宗的“詛咒”傳說也許會永遠繼續(xù)下去。
發(fā)泄了一通的穆青學，給何老講起了自己的故事?！昂紊襻t(yī)，既然小醫(yī)仙提到了致病源，那我就詳細給你講講致病之源的來歷吧。希望事情的真相能對我兒的病體康復起點作用?！?p> “小醫(yī)仙說的不錯，斌兒的病確實是因為長時間接觸神秘物質(zhì)導致的。北地縹緲宗有個祖神洞，傳說，縹緲宗的創(chuàng)宗祖師爺，在北地雪山游歷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洞穴，進洞查探后深切感受到了那里的神奇，于是就留在洞中悟道修煉，整整五十年沒出神洞。等祖師爺功德圓滿出洞時，不但功力大增，其身體機能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倒退，反而比進洞之前年輕了十多歲，從知天命的光景返老還童到了而立之年的盛況?！?p> “祖師爺欣喜之下，確認這山洞是個風水寶地，就在雪山之巔開宗立派，創(chuàng)建了流傳至今的縹緲宗。而那神秘的山洞被祖師爺命名為祖神祀，定為縹緲宗的圣地。能入內(nèi)修煉參悟的只限宗主以及宗主的三名親傳弟子，或者是宗主最具有天賦的三個親生子女?！?p> “在縹緲宗的代代相傳中，進洞修煉的每一任宗主，都能參悟本宗絕學的最高境界，功力遠超其它沒進洞參悟的人。也是奇怪了，不管天賦悟性如何高，只要是沒進祖神祀?yún)⑽虻娜?，都很難達到最高境界。所以，為了保持宗主的超然地位，進祖神祀的限制越來越嚴格，流傳到現(xiàn)在，就成了只能宗主和宗主繼承人才能進去參悟的規(guī)矩。”
“事情有好就有壞，漸漸地，縹緲宗的人發(fā)現(xiàn)，凡是進洞參悟過的人，都很難有子嗣，別說男丁了，女孩子也沒有。如今縹緲宗的現(xiàn)狀是，如果宗主有子嗣，不管男女，是毫無爭議的下任宗主繼承人，如果確實沒有子嗣，就從宗主的親傳弟子里面選擇最優(yōu)秀的那個。而我的夫人，就很不幸是現(xiàn)任宗主的親生女兒，而我穆青學，曾經(jīng)是縹緲宗主的親傳大弟子。我夫人不想繼任宗主，除了她沒什么野心外，還因為一個縹緲宗核心人員才知道的秘密——歷代宗主的死相都非?？植馈Ｔ谧嫔耢?yún)⑽虻臅r間越久，出來后病變的程度就越大。”
“因為跟著師傅修行，我與小師妹相處的時間很多，兩人逐漸產(chǎn)生了感情。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我們私定終身之后，小師妹找到師傅坦白，說她不想繼任宗主，只想找個愛人，相敬如賓地圓滿一生。作為師傅唯一的子嗣，直接放棄宗門大業(yè)，當然會遭到師傅的強烈反對，他不但把師妹關(guān)押了起來，還把我這大弟子也逐出了師門。為了能跟師妹在一起，也為了能有配得上師妹的身份，我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宗門，雪狼宗?！?p> “本以為我和師妹的姻緣還會有頗多坎坷曲折，沒想到，在我被逐出師門的第五個年頭，也是我的雪狼宗漸漸打響名號的時候，師娘再次找到了我，說是師傅同意了我們在一起，但是，有一個要求，就是要我們把將來出生的孩子送到縹緲宗養(yǎng)大。至于孩子是否愿意繼承縹緲宗，看他自己的意愿。我和師妹也可以隨時去看孩子。聽到這么寬大的條件，我簡直興奮極了，不用和師傅敵對就能與師妹做夫妻，我什么條件都能答應(yīng)?！?p> “等見到師妹，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極力抗爭得來的結(jié)果，師妹對我的心如我對她一樣。就這樣，我們很幸福地過了三年，師妹也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哪里想到，一切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生完孩子以后，我感受到了愛妻的身體狀況急劇惡化，直到事情的真相再也掩蓋不住的時候，我才被告知，師傅同意我們結(jié)為夫妻也是迫不得已。后來，師娘告訴我，在我被逐出師門的那五年，作為宗門的唯一繼承人，師妹被師傅逼著進入祖神祀?yún)⑽蛐逕捔宋迥?。?jù)我所知，進入祖神祀后，如果不能達到宗門絕學的圓滿境界，是無法破陣而出的，師妹應(yīng)該是在祖神祀被關(guān)了整整五年。從里面破陣而出后，師妹也沒逃脫厄運，被宗門里的杏林高手診斷出腦袋里出現(xiàn)了病變。我不是醫(yī)者，不知道愛妻和兒子的病情是否相同，只是在生完兒子后第一次看到愛妻頭疾病發(fā)，痛苦難耐時才追問出真相?！?p> “我雖然怒極恨極，但也不知道能找誰拼命去。師傅雖然逼迫愛妻入洞參悟修煉，并不代表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師傅對師娘和師妹的寵愛，也是傾盡所有，讓女兒繼承宗門大業(yè)，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說，并沒有錯。恨只恨造化弄人，老天給的緣分太淺，不能讓我守護愛人終生。在得知愛妻患了頭疾之后，師傅就后悔了，他覺得不應(yīng)該逼迫女兒進祖神祀。我也很恨自己，因為我并不知道，生育會使愛妻的病情惡化，如果早知道，我情愿斷子絕孫，換來愛妻的命能延長一分一秒?！?p> “端木長老是縹緲宗數(shù)一數(shù)二的杏林高手，在愛妻出祖神祀后就一直跟在身邊照顧。愛妻的病情被他控制的極好，在生兒子之前的兩年多的世間里，我從來沒見到愛妻頭疾發(fā)作過。我也不敢問端木長老，是否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愛妻一個人默默承受了一切······”
穆宗主說道這里，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滔天的懊悔和自責碾壓著他的靈魂。
端木長老淚目，見穆宗主打開了話題說不下去，就接過話繼續(xù)講起來：“懷孕生子是消耗女人生命力的，即使普通的健康女子，生育一次都被稱為閻王殿里走一遭，更何況穆夫人本就是帶病之軀。在夫人剛懷孕之時，我也曾經(jīng)勸過她，明確告知了她懷孕生子的后果?？墒欠蛉烁嬖V我，她這病體哪怕用最好的藥養(yǎng)著，也不能長久陪伴夫君。她說自己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不能因為女人輕生。她怕自己走后夫君承受不住，希望有個孩子能帶給穆宗主一份永遠的牽掛?！?p> 端木長老頓了頓，接著說：“我被夫人的真情感動，在穆夫人走后，就繼續(xù)留下來照顧小公子。小時候的斌兒聰明可愛，而且特別早慧。不管是武學還是醫(yī)學，都是天賦異稟，教給他的任何東西，一遍就會?？~緲宗的老宗主因為失去了唯一的女兒，更是把小公子當成眼珠子來疼。也許是老宗主的偏愛引發(fā)了宗門的爭斗陷害，隨著小公子漸漸長大懂事，不知道是哪個在他耳邊提及了祖神祀，說她的娘親在祖神祀里受到了詛咒，身染重病，為了生他這個兒子才病發(fā)身亡的?！?p> “聽到這種傳言，一個心智還不怎么成熟的孩子當然會痛苦異常。也怪我，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小公子的異樣，結(jié)果，就在小公子九歲生辰那天，趁著混亂，他自己一個人闖入了祖神祀，去找尋祖神祀里的神明，想要復活娘親。因為孩子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父親那化不開的濃濃悲傷，是因為失去娘親的悲傷。祖神祀的陣法是當初祖師爺親自設(shè)置的，只要里面有人，洞口的陣法就會自動封閉，直至里面的人武功大圓滿后自己破陣而出或者死在里面化為飛灰?？客饬υ诙纯诜忾]后再闖進去，至今沒有一個人能做到?！?p> “在小公子一個人闖進祖神祀后，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只有穆宗主一個人拼命地提升武力值，每天都去洞外嘗試蠻力破陣。就這樣，兒子在里面呆了三年，父親在外面呆了三年。這父子倆在這三年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