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維探索如泡影般的世界時,現(xiàn)實又過去幾天;
初冬。
夜晚素麗,清冷的風,喧鬧的街。
陳清河從市政里出來,在兩個軍人的引領下,直接登上綠皮車,氣溫有點低,冷的人挺有精神,揉揉臉陳清河轉頭問道:“決定下來了沒有?”
“還沒有?!?p> 回答的是坐在旁邊的一位女軍官。
“唉,上面還沒討論出一個方案!”汽車啟動,駛向刺桐里,陳清河盯著車窗外面婆娑的樹影又問:“那邊好像出現(xiàn)低氧反應,有解決方案了嗎?”
“組里已經(jīng)安排制氧設備了?!?p> “食物也是一個問題!”陳清河想起那個無人機視頻,神氣莫名,“其實這些還是次要的,主要是盡快知道對方是什么!目的是什么!找出溝通方法?!?p> “看看上面怎么安排吧!”
女軍官名叫王小青,陳清河現(xiàn)在的聯(lián)絡員,閩江軍區(qū)硬塞過來的人,視頻的出現(xiàn)改變了很多東西,消息快的人都把目光聚在這朵小小的刺桐花上,各方都想要參與。
陳清河回想起剛才的線上會議,他都替上面頭疼,“還是居民方面的問題,刺桐里雖然不是鬧區(qū),但附近有約五六萬人!”
“封鎖幾乎為零,總不能把省城都遷了吧?”
“……”
一陣沉默,綠皮車駛到了澤西路,入眼是一排排施工警示牌,好幾個交通輔警正在指揮,街燈下他們的反光衣映出的詭異的亮,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個大燈泡。
“已經(jīng)封鎖到了這邊嗎?”
這里離刺桐街區(qū)至少還有半公里,也不知道附近居民開始疏散了沒有。
副駕駛的小哥很快溝通回來,綠皮車重新啟動。封鎖區(qū)域并不冷清,燈火輝煌的,許多貨車??吭诼愤叄恍┤苏诎徇\設備,聽說是二建那邊緊急調(diào)來的施工隊。
名義;修復燃氣管道時,挖掘到了古墓群。
越往里,越冷清,在一個環(huán)形車道前,幾扎軍綠色帳篷落在路邊,這里長有許多刺桐花,花紅似火,在架起來的幾盞高瓦強光燈照耀下,似火光滿地。
“還好這里比較偏?!?p> 陳清河下了車,隨行上前,驗了臨時工作證,看向四周,街邊的店鋪門緊鎖,全部停業(yè)被疏散,前面就是刺桐花小區(qū)了。
一條黃色警戒線為界,里面人更少,界線外堆滿封裝好的箱子,密密匝匝一片,這警戒線就是現(xiàn)在迷霧的邊緣,沒有經(jīng)允許,是不能隨意跨入其中的。
陳清河和王小青分別領了自己的電子工作牌。
迷霧的范圍現(xiàn)在是半徑兩百二十一米的圓,現(xiàn)實封鎖區(qū)域是半徑六百米,就這已經(jīng)是榕城市政的極限,換做市中心,恐怕麻煩百倍不止。
應急指揮所;
這是一個由大商場改建的辦公室,江學軍正在看模型圖,屏幕上面有許多紅藍點,幾乎遍布整個地圖,紅點是定點高清無線攝像頭,藍點則是小型無人機。
前兩天架設的基站已經(jīng)投入使用,天網(wǎng)智能識別一刻不停監(jiān)控著刺桐花小區(qū)方圓兩百米區(qū)域。
他們迫切想要和代號‘小太陽’的存在溝通。
這時,正低頭想事情的江學軍突然聽到喧嘩,剛站起身就見門外跑進一個中年人,“江組長,那邊迷霧又開始擴散了!”
噔的一下,跑出門去,到了外面大廳,問:“多少米?”
“十七米四五?!?p> ………
陳清河快步躥進軍綠色帳篷里,到了自己床位,把模塊檢測綁在手腕上,一把躺倒,也不用等睡著,戴上隔音耳機后深吸口氣腦袋放空,抓住冥冥中一個點,下一刻一陣墜落感降臨。
空、虛、縹緲,睜眼就一個踉蹌,穩(wěn)住身形后環(huán)顧四周。
通天白色迷霧如幕布般把這方小天地環(huán)繞,周圍是倒塌不少的建筑廢墟,一群人聚在不遠處討論著,見陳清河出現(xiàn),揮揮手喊道:“陳隊,你回來了?”
“齙牙珍跑去報信了?!?p> “新的區(qū)域出來,終于不用揮鋤頭了!”
“制氧機又翻了一倍。”
“那邊啥時候多整點柴油,油不夠??!”
“對啊,又不是真的用掉,兩個油罐車擺在線外邊,刷一次兩罐,再刷一次兩罐!”
“……”
陳清河點點頭,和這人打了個招呼,問:“黃工呢?”
“在馬路那邊,新馬路塌了,一些箱子掉下去了?!被卮鸬氖窃任飿I(yè)的小文員趙青薇,現(xiàn)在受雇傭于二建,聽說有編制。
………
而作為有限幾個不需要入睡就能出入兩個世界的人才,陳清河這類人可非常稀缺,兩邊通訊幾乎只能靠他們,其他近百個男女老少,則沒有自由進入權。
畢竟,這里低氧一直是個問題。
小區(qū)外,陳清河很快看到了黃俊藝,他蹲在一個塌陷的馬路坑邊,腳下一條整齊的切割線延伸至視野盡頭,沿途一切都被分割,很多建筑倒塌。
新的區(qū)域出現(xiàn),會和舊區(qū)域產(chǎn)生裂痕。
現(xiàn)實依靠刷新投遞物資,且一樣物資可以重復投遞,具體原理別說陳清河,就算請來的幾位教授大拿,也摸不著頭腦。
“頻繁進出兩邊,身體會吃不消,阿珍跑了三趟,換我吧!”陳清河說道。
“好?!?p> “制氧機和發(fā)電機都夠了,全功率一直開,外邊可以再派一倍人進來?!秉S俊藝盯著塌陷的深坑,又指了指挖掘機,“接下來要組織人手在平地那邊打洞?!?p> “下面會是什么?”
“我哪會知道!”黃俊藝指著頭頂一片白茫茫的天,“無人機飛了三四公里還不到頂呢?!?p> 陳清河蹲在黃俊藝身邊,抓了把泥又折了根草,湊近眼前看的仔細,贊嘆道:“這里真神奇啊!這次大部分是科研設備吧?”
“上面安排的,明天會有二十個軍區(qū)的人住進刺桐花,等他們能進來后就著手研究了?!?p> “今天會議怎么樣?”黃俊藝轉頭問道。
“還能怎么樣,拖著唄!這次的報告,試驗都沒有危險,只要不是像陳春蘭那樣,人在這邊死時,身體在線外就好。而且,那些兔子的情況你也知道!切了腿的來這邊腿又長出來了,死了的又在這邊活了。”
“應該很多人想進來吧!”
“也是,生和死的利益太大了。沒有危險的話,到時真要把整個榕城照下來,估計象征性控制下謠言,近千萬人口??!切爾諾貝利才疏散十幾萬而已。”
兩個蹲在坑邊有一句每一句聊著。
不久后,現(xiàn)實那邊就有數(shù)十個人陸續(xù)進來,在黃俊藝指揮下開始拆裝物資,首要是一排排大功率制氧設備,然后兩架挖掘機開始清理廢墟,熱火朝天,揮汗如雨。
………
“看我做乜?”
一個頂著亂糟糟短發(fā)的女人站在陳清河旁邊,一嘴齙牙包不住口水的噴濺,正是人形傳話筒古淑珍。
“你不要休息的嗎?”陳清河退了兩步,無語的望著這個被一口齙牙拉低顏值的牛腩妹,“還有說話不要太快,咬字要清楚,你這樣怎么傳話??!”
“要你管,錢給嘅多,我普通話好快練好?!?p> 古淑珍,二十四歲,原刺桐花街區(qū)流竄牛腩攤販,租住在刺桐花小區(qū),經(jīng)營車庫改建的餐坊,因為鹵的一手好牛腩而遠近聞名,這次因為特殊才能被征召,原本可以進市政捧鐵飯碗,愣是給她搞成生意。
記憶好,不怕苦,鐵打的腦袋!
至少陳清河是短時間記不住那么多數(shù)據(jù),而且他三次過后肯定頭疼欲裂,就這古淑珍還跟沒事人一樣,除了貪財一點,普通話差一點,簡直完美工具人。
“去市政賣牛腩咩?肯定乘現(xiàn)在仲有點用多搵點錢啦?!?p> 像是知道陳清河在想什么,古淑珍吐槽一句就跑到旁邊躺椅上,無視周圍嘈雜環(huán)境拉下眼罩睡覺,是的她能在這邊睡著而不回去,這一點陳清河可做不到。
不管這個待機的人形傳話筒,陳清河走進帳篷床位,戴上隔音耳機閉上眼睛,準備回現(xiàn)實跟組里報告這次會議問題。
………
冥冥中的光點一閃而逝,往日只要抓住它就能回去,此刻他卻突然陷入認知障,因為驀然間出現(xiàn)兩個方向,分上下,這情況是他從沒遇到過。
人的念頭是難自控的,下一個瞬間;
陳清河身體不是虛化消失,而是嘭的一下化作濃霧,這股濃霧如瀑布般落下,消失在凈土,他眼前閃耀七彩色,像沿著絲線滑落的水,流向未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