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來回到百武會,將一切安排妥善之后,進(jìn)入樹林與雪山銀燕會合。
樹林中,雪山銀燕正在與人交談。那人素衣若雪,低眸沉吟的神態(tài)似天人般祥和。同樣以月為名,她比血月孤紅更像月神。
這個念頭一冒出,俏如來馬上聯(lián)想到赤羽信之介的話。
『俏如來,月泠就是月神,你被騙了?!?p> ‘月姑娘怎會是月神,我一定是被私情所擾。啊,溫皇前輩……’
“俏如來,好久不見?!泵髟麻L泠微笑著寒暄道,“我養(yǎng)好傷,想著你會需要幫手,便來找你們了?!?p> “月姑娘,你來得正好?!鼻稳鐏碓儐柮髟麻L泠,“靈界方面,可有收到父親的消息?”
明月長泠搖了搖頭:“回正氣山莊你們就知道了?!?p> 雪山銀燕豁然開朗:“啊,對啊,還有正氣山莊。大哥,我們現(xiàn)在就回正氣山莊?!?p> 正氣山莊之內(nèi),明月長泠來到床邊,扶起藏鏡人輸送真氣,逼出假死藥丸的藥力。
“事情我已了解,但有一點疑問?!泵髟麻L泠收功轉(zhuǎn)向俏如來,“你為了救史艷文,將他逼入九脈峰。九脈峰連接中苗,內(nèi)部千回百轉(zhuǎn),只有兩個出入口。除了地部叛徒天恒君,誰也不知天地雙部在此挖過一條密道,所以你必須先除天恒君。”
俏如來接著講道:“那日我問赤羽索要背書證明,通過三清道長引出天恒君殺之。我原先的計劃是利用藏鏡人的尸體假冒父親,但是冥醫(yī)前輩所贈的三粒藥丸讓我改變了主意?!?p> 明月長泠并不關(guān)心這些,問道:“提供路線圖的是神蠱溫皇,苗疆負(fù)責(zé)逼殺的將領(lǐng)是誰?”
俏如來回答道:“是藏鏡人之妻,女暴君?!?p> “妻子……姚明月?!泵髟麻L泠眉頭緊蹙,憎惡之情溢于言表,“背叛的名字,我有印象。”
談話間,床上之人氣息恢復(fù)。隨著睫毛微微顫動,“藏鏡人”睜開一雙藍(lán)眸。他的眼睛溫潤明亮,額間無一絲的戾氣。
即便是一同長大的雙生子,性格也有差異。每個生命獨一無二,外在的因素雖會影響個性,但不會改變天性。
誰是史艷文,誰是藏鏡人,在降生的那一刻早已注定。
“史君子,別來無恙?!泵髟麻L泠展開折扇,似笑非笑地問,“你兒子的表現(xiàn),是否達(dá)到你的期望呢?”
“父親,你是父親!”俏如來不可置信,止不住地后怕。差一點,差一點鑄成大錯!
“精忠,難為你了?!贝虬绯刹冂R人的史艷文從床上坐起,深有感觸地注視著獨當(dāng)一面的兒子,“原諒父親的自私,讓你承受這樣的痛苦?!?p> “孩兒沒事,但是銀燕……”
“啊,銀燕?!笔菲G文嘆了一口氣,“父親也對不住他。”
史艷文站起身,朝明月長泠行了一禮:“多謝姑娘照顧吾兒,艷文感激不盡?!?p> “這是約定,我一向重諾?!泵髟麻L泠頷首回禮,轉(zhuǎn)頭吩咐俏如來,“俏如來,去叫銀燕進(jìn)來吧。”
俏如來走后,史艷文問起藏鏡人的狀況。當(dāng)日九脈峰內(nèi)兄弟相認(rèn),他傾聽了藏鏡人的悲哀,愿意一死還他新的人生。
“所以,是你自作主張。他因見不得光而求死,你便自我感動,強加給他史艷文的光芒,讓他變成真正的藏鏡人。”見他只嘆不辯,明月長泠停止苛責(zé),“最痛苦的人永遠(yuǎn)是活人,但是希望也只留給活人。史賢人,又受教啰?!?p> 史艷文茫然抬頭:“月泠姑娘?”
就在此時,俏如來帶回雪山銀燕,以及“史艷文”的家書。史艷文迫不及待地展信,得知藏鏡人的藏身地后,馬不停蹄地去見兄弟。
前往馬鞍山喬民家的路上,史艷文與俏如來解釋安慰。雪山銀燕諒解他們的苦衷,但還是免不了自責(zé)。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親情的氛圍濃厚。明月長泠格格不入,不想被注意,又不甘被忽略。這種矛盾的感覺拉長前路,讓她莫名思念缺舟一帆渡。
‘朋友……也許不錯?!?p> 一行人來到目的地,俏如來讓史艷文留在莊外,以免引起喬民的恐慌。
喬民家中,身穿儒俠白衫的藏鏡人坦承身分。這段日子,喬民夫妻的關(guān)懷讓飽受背叛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但是這份溫暖終究不屬于藏鏡人。
他不是史艷文,也不會是史艷文。
原以為的責(zé)問并無到來,藏鏡人大惑不解。偷聽多時的史艷文推門而入,給予善良的喬民又一頓驚嚇。
喬民看了看“史艷文”,又看了看“藏鏡人”,腦袋搖成撥浪鼓,分不清誰是史艷文,誰又是藏鏡人。
“兄弟,你平安無事就好?!?p> “啊,史艷文!”
是無法并存的宿敵,也是血緣至親的兄弟,看著平安無事的史艷文,藏鏡人的心情五味雜陳。
決戰(zhàn)在即,沒時間讓兩人敘舊,化解半世恩怨情仇。俏如來與明月長泠對視一眼,開口落定此局最后一著。
“來此的路上,我已經(jīng)將一切布置妥當(dāng)。父親、藏鏡人,現(xiàn)在……”
…………
旭日初生,流云卷動,風(fēng)嘯颯然,沙霧肆虐。天允山再現(xiàn)人潮,百武會率眾而至,將一觀天下頂尖對決。
青綠身影款款而行,手中紅傘低遮,傘下白發(fā)輕揚。鮮明的色彩沖突,本該奪人眼球,卻只博得一人注目。
“找吾嗎?”神蠱溫皇負(fù)扇而來,停在那人身側(cè)扇風(fēng),“還是在找赤羽?”
青衣人持傘不語,素手握緊傘柄,內(nèi)力蒸騰熱浪,驅(qū)趕神蠱溫皇。
“欺騙感知的迷香,真是罕見。”神蠱溫皇淡定自若,無視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此毒并不難解,難在察覺中毒?!?p> “這是隱匿香,對人體基本無害?!毙鯌褮懱鹕厝A傘,面容較十年前更白,“天下第一毒,你能辨認(rèn)其配方嗎?”
“嗯……”神蠱溫皇閉目細(xì)嗅,“邪蛻、蝎尾、九香蟲、曼陀羅、躑躅花……都是苗疆常見的毒蟲、藥草,一共十八種。你為了中和濃郁的藥味,研磨之前以花露浸泡,又加了……珍瓏髓與夜云母。你看過《羽國志異》?”
絮懷殤沉默間,氣旋呼嘯,凌空橫渡,一條霸氣身影登上天允山。
“神蠱溫皇!”覷見逃脫死厄的余孽,炎魔幻十郎怒火中燒,“你還敢出現(xiàn)在本座眼前!喝——”
雄渾氣勁將出,黑白郎君運掌疾馳,接下炎魔幻十郎之招。雙掌相對,氣流震懾,竟連地脈也為之晃動。
“你的對手,是我!”黑白郎君震開炎魔幻十郎,自身憑借反沖力拉開距離。
“黑白郎君!”炎魔幻十郎殺意沸騰,爆發(fā)出驚駭群俠的氣勢。
“哈哈哈……”黑白郎君笑聲夾帶內(nèi)力,抵消炎魔幻十郎的威壓,“正是南宮恨?!?p> “想死,吾成全你。來吧,讓吾見識中原第一人,黑白郎君真正的能耐。”
“哈哈哈……黑白郎君將以東瀛第一人的失敗,書寫我天下第一的威名!呀喝——”
黑白郎君頓足上空,體內(nèi)真氣奔流不息。陰陽之氣充盈周身,瞬間凝聚于掌。
“啊——”炎魔幻十郎沉喝騰空,與黑白郎君對拼內(nèi)力。
頓時,狂風(fēng)掃平原,烈勁貫云霄。一招試探根基,隨后便是毫無保留、更兇險的肢體接觸。
“離合并流!”黑白郎君陰陽并行,黑龍白狼虛影再現(xiàn),抵背贊掌助力。
面對陰陽旋流,炎魔幻十郎施展魔功,雙掌運起黑炎邪火:“幻魔訣·烈陽真火!”
雙方再出強招,氣焰交催,風(fēng)云失色。黑白郎君借力化退,炎魔幻十郎卻是不動如山。
“哼!呀——”黑白郎君飛起橫踢,被擋后旋身抬腿縱劈,終于發(fā)現(xiàn)對手的異常,“護(hù)身氣甲?!?p> “你就只有這點能耐嗎?喝——”炎魔幻十郎輕藐嘲諷,揮手激射出一道氣濤。
“哈哈哈……”黑白郎君擋開掌氣,回嗆炎魔幻十郎,“天下間沒黑白郎君攻不破的堡壘啦!呀——”
豪語未止,黑白郎君招式再變,拳指爪掌劈,五式連環(huán)一點突破。
隨著炎魔幻十郎反擊,黑白郎君抽身后撤,翩掌引爆五道暗勁:“陰陽一氣!”
爆炸貼身沖擊,炎魔幻十郎頓遭逼退,體內(nèi)氣血紊亂。黑白郎君搖晃食指,挑釁后乘勢追擊。
然而魔之甲堅不可摧,炎魔幻十郎只感受辱,并無負(fù)傷。黑白郎君連招失利,炎魔幻十郎暴怒猛攻,威力震撼百武會眾人。
黑白郎君連連受掌,頭冠破碎,長發(fā)披散。在魔之甲面前,他的攻擊竟是全然無用。
飛濺的血液,落頹的戰(zhàn)局,東瀛魔神宛如天山,高不可攀;黑白郎君不懼反笑,戰(zhàn)意更濃。
“哈哈哈……好個魔之甲。刺激,刺激啦!”
黑白郎君仰天散勢,驚塵阻斷對手進(jìn)攻。炎魔幻十郎見狀變招,一拳砸爛腳下地面。
“幻魔訣·滅絕天地!”
不容對手喘息,黑色氣旋鋪天蓋地,所及之處盡成毀滅。
“來吧來吧!一氣化三千!”
高喝聲中,黑白郎君疊掌聚氣,躍至高空猛然墜落。大千靈氣釋出三千水華,包容萬物,納有于無,反化對手毀滅之招。
余威反震,黑白郎君傷重吐血,儼然勝算已無。中原群俠看得提心吊膽,絮懷殤、神蠱溫皇卻無不安,翹首以待不敗之招。
“只剩最后一招?!鄙裥M溫皇對絮懷殤說道,“再不回答,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p> 絮懷殤冷然道:“隨你認(rèn)為,我不想理你?!?p> “還在記恨十年前之戰(zhàn)?如果你選擇挑戰(zhàn)溫皇,可能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鄙裥M溫皇頓了頓,“當(dāng)然,只是可能。”
絮懷殤深吸一口氣,忍住毒啞他的沖動。神蠱溫皇自討沒趣,繼續(xù)關(guān)注高潮好戲。
天允山風(fēng)云之戰(zhàn)進(jìn)入最后的階段。霸者冷眼,手握勝券;狂者雖傷,姿態(tài)更狂。
“無知的螻蟻。來吧,讓吾看你還有什么能為?;媚гE·闇殛邪焰!啊——”
炎魔幻十郎醞釀極招,雙足一沉,天允山地陷三尺?;媚гE最高一式,邪焰高熾,極目之處盡成瘡痍。
“允你的愚蠢,增添吾勝利的風(fēng)采!啊——”
黑白郎君盡收萬物之氣,化為自身之力。炎魔幻十郎攜焰逼命,魔威浩蕩,所過之處石裂地陷。
極端一瞬,眾人屏息凝目——
“一——氣——化——九百!”
只見黑白郎君手勢疾變,收化運發(fā)轉(zhuǎn)化加成威力。傷勢交換,炎魔幻十郎嘴角淌血,魔之甲竟?fàn)査榱?,黑白郎君卻是再度分化。
“啊,魔之甲破了!”“魔之甲破了!”“但是黑白郎君他……”
就在眾人混亂之間,絮懷殤、神蠱溫皇同時出手,襲擊炎魔幻十郎。梁皇無忌、獨眼龍化光出現(xiàn),趁機救走昏迷的黑龍白狼。
炎魔幻十郎元氣大損,又失去護(hù)體魔甲,面對雙重劍威,只得悻悻而退。待他回去養(yǎng)足氣力,定要中原血流成河。
任務(wù)完成,絮懷殤收劍還鞘,準(zhǔn)備離開天允山。神蠱溫皇沒有強留,只用一句話讓她自己停步。
“吾跟閻王鬼途很熟?!?p> “嗯?”絮懷殤轉(zhuǎn)過身,殺氣凝成漫天飄絮。
“你的情緒暴露太多。”神蠱溫皇以扇掩面,防止吸入這些飛絮,“如此吾便確定了?!?p> “確定什么?”
“拜月神教、萬濟醫(yī)會,還有……”神蠱溫皇眸底閃過暗芒,“天衣無縫·血織女?!?p> 三個組織,一個人名,開啟新的故事。舊的篇章即將結(jié)束,而現(xiàn)在……
大戰(zhàn)方休,西劍流眾將按照軍師吩咐,在利于埋伏的地點帶兵接應(yīng)。赤羽信之介戒備一路,愈接近西劍流愈感危險。
行至西劍流外圍,兩道驚世掌力倏然襲來。炎魔幻十郎運功抵擋,掌力交擊,氣震天地。
沖擊過后,來者竟是——
“史艷文、藏鏡人!”赤羽信之介失聲驚呼,“怎有可能!”
赤羽信之介等人想要助戰(zhàn),突來一道劍氣分割戰(zhàn)場。看到史艷文、藏鏡人與宮本總司再現(xiàn),赤羽信之介激動得牽動內(nèi)傷。
另一方向,梁皇無忌、明月長泠、俏如來、雪山銀燕、獨眼龍嚴(yán)陣現(xiàn)面。
“赤羽,這一著,是否也在你的意料之內(nèi)呢?”俏如來一甩念珠,鏗鏘有力地宣布,“現(xiàn)在才是決戰(zhàn)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