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先生,秀才出身?”
聽見此話,徐長青臉色一亮,雙眼放光,望著那位朱夫子的背影,心底泛起幾分好奇。
許是看出了徐長青的興致,郭詩秀在一邊解釋說:
“朱夫子在院試中通過秀才考核,得文昌塔賜運,但他為人不諳世事,婉拒了在朝廷做官的差事后,回到桃源鎮(zhèn)當了個教書先生,很多孩童在朱夫子的教導下成材,所以很是受人敬重?!?p> 徐長青點點頭,“身為文人,具有傲氣,也是在情理之中?!?p> 郭詩秀問:“莫非道長也精通詩書?”
徐長青瞥了一眼身旁的妖女,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精通不敢當,只會識幾個大字而已。”
郭詩秀反復思量著徐長青的話,不知道他是真謙虛還是假謙虛,片刻后才悠悠道:
“罷了,詩秀就送到這里,二位進去后,王府里面自會有人接待二位?!?p> “郭姑娘不一同進去?”
“不了?!惫娦隳樕系男θ萦行┛酀?,“因為此事,王家內(nèi)有聲音說我克夫,詩秀進去怕是會引起事端?!?p> 徐長青仔細一想也是這么個理,便拱手道:“郭姑娘請放心,貧道答應的事情一定會盡全力去辦。”
“多謝!”
……
徐長青與蘇綏綏在王家根本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稟明身份,便一路暢通無阻。
他們被請到王家的偏殿,偏殿很寬敞。
令徐長青吃驚的是,偏殿這里坐了七八個人,各個身穿奇裝異服,打扮怪異。
正常穿著的只有剛剛落腳的朱老夫子以及他們二人了。
只是——
徐長青敏銳的捕捉到,朱夫子剛進來便眉頭大皺,屋內(nèi)其他人神情幾乎同時變得不自然起來。
朱夫子坐在位子上,端起一杯茶,微品一口,突然重重的放下茶杯。
茶水飛濺,響聲沉悶。
氣氛逐漸凝滯。
“老夫教書一生,心中最難平的是教出了一些臭蟲,如今卻與這幾只臭蟲同坐,老夫做不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朱夫子緩緩開口。
話音剛落,就有兩三個人站出來對著朱夫子行學生禮,面露慚愧之色,自覺選擇退去。
剩下幾人則是還在猶豫不決中。
朱夫子冷聲道:“難道想讓老夫自己清理門戶嗎?”
此言一出,其他人頓時紛紛站起來,對著朱夫子賠罪。
“先生,我們知錯了。”
“滾!”
朱夫子沒有留任何情面。
那幾個身穿奇裝異服的人神色中帶著不甘,又恨恨地看了朱夫子幾眼,這才選擇離去。
偏殿外王府的管家急匆匆跑來,向朱夫子陪著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連忙告罪。
朱夫子神色稍緩,突然眼眸一轉(zhuǎn),緊緊盯著徐長青二人道:
“你們王府救人心切我懂,可總不能將什么牛鬼蛇神都放進來,有給江湖騙子的閑錢,不如拿去周濟窮人?!?p> 王府管家尷尬地解釋說:“朱夫子,這位……這兩位可不是一般人,他們是郭家小姐請來的道士?!?p> “道士,哼?!敝旆蜃铀坪跏窍肫鹆耸裁?,閉嘴不再多言。
王府管家也是個圓滑的角色,隨意找了個借口就溜了。
此時此刻,偏殿里就只剩下他們?nèi)?,氣氛再度僵住,落針可聞?p> 蘇綏綏直勾勾盯著那朱老夫子,一雙勾人心魄的眸子逐漸瞇起,無緣無故被人瞧不起也就算了,還說她是什么牛鬼蛇神。
聽到這個詞語,蘇綏綏目光中多了幾分殺意。
忽然,一只手抓住蘇綏綏的玉手,蘇綏綏的心境猛地震顫,下意識的想要將手縮回去,可這只大手牢牢的抓住她。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
扭頭對上徐長青的視線,眼前凡人露出溫和的笑意,輕輕搖頭。
蘇綏綏在一剎那間內(nèi)心猛地顫了顫,這個凡人居然看出她想動手,并要阻止她。
蘇綏綏心里難受得緊啊,昔日圣族內(nèi)她看誰不順眼,殺了也就殺了。誰曾想現(xiàn)在動手居然還要看一個凡人的臉色?
今日來此地,其實并非她所愿,都怪那個臭老道士,不收徒就不收嘛,非要將她綁在徐長青身上去惡心人……呸,惡心妖。
超出十里之地,她就會清楚地察覺到自己壽元流逝,雖然身為妖女壽命很長,但誰不想多活久一點?
正好她也想在徐長青的身上挖掘出秘密,就來體驗體驗凡俗生活。
可如果她大開殺戒,以后還不能離開徐長青左右,那種感覺估計會很痛苦。
故而蘇綏綏只能收斂殺意。
就這一次!
徐長青漸漸松開手,心底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藏好眼底的震驚之色。
“咳咳?!?p> 徐長青輕咳一聲道:“朱老先生,方才我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朱夫子閉目養(yǎng)神,沒有回答。
徐長青語氣突然一冷,“貧道原本敬佩朱夫子的為人,如今一看,卻也不過如此。”
“你個黃口小兒,休要用這種低級手段激將老夫?!敝旆蜃颖犙酆鹊?。
徐長青微微一笑道:“朱先生還不是被貧道激將了?貧道原本以為朱夫子應該是那種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鴻儒,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而在貧道的眼中,僅僅只看到了自視清高,妄自尊大,都說讀書人豪氣凌云,在你這里我只看到了傲氣凌人!”
徐長青越說,言辭就越犀利,根本不給朱夫子反駁的機會。
說得對方臉一陣青一陣紅。
“住口?!?p> 說到最后,朱夫子軟綿綿地從口中吐出兩個字,臉已經(jīng)漲成了青紫色。
他想要懟回去,可掏空自己肚子里的油水,也沒能想出好對策。
眼前道士口中的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不僅刺痛著他的內(nèi)心,還讓他很受挫。
如此佳句能夠言以明志,若能在考場上揮灑自如,他又豈會是區(qū)區(qū)一個老秀才?
在這年輕后生的口中卻是信手拈來,著實給了朱夫子當頭一棒。
朱夫子嘆道:“此前那些人都是老夫教過的后生,他們靠著從老夫這兒偷去的一些學識坑蒙拐騙,將主意打到了王府的頭上,老夫理應訓斥他們。
至于二位,老夫之前以為你們二人與我那門生一樣,故而有些輕慢,希望二位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