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提出交易這個字眼的時候,鐘維正也有些錯愕,交易,交易什么?
雖然心中訝異無限,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看著豪哥,假裝糊涂的問道
“交易什么???豪哥,你是我老頂,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你直接開口,我絕無二話”
豪哥微微笑了笑,用手指虛點了兩下,笑著說道
“你啊你啊!知道我和阿言說起你時,怎么評價你的?面懵心精,扮豬吃老虎。在我面前不必偽裝,試探,有什么可以說”
被豪哥點破,鐘維正摸了摸后腦,嘿嘿憨笑了兩聲,解釋說
“老頂,不好意思,平時習(xí)慣了!這也是當(dāng)初你教我們的,懂得藏拙的人,活得久。臉掛精明的人,死的快。我時刻記在心里,慢慢就習(xí)慣了!”
不知道是鐘維正的憨笑聲太有感染力,還是豪哥笑點太低,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來。笑罷,豪哥才說道
“阿言跟了我十幾年,可能是我作孽太多,老婆孩子受我拖累,早早的都去了,我一直當(dāng)阿言是我的親生兒子一樣。這次太國的事情,我是不想他參與進去的,可他為了我這張老臉,哎”
說起九紋龍,豪哥臉上的哀色更濃,輕嘆一口氣,才繼續(xù)說道
“阿言選擇了自己認(rèn)為對的路,作為大佬,我挺他。但作為他的大佬,我也要為他的以后考慮,你可能還不知道,海倫有了阿言的孩子,原本是準(zhǔn)備在你們?nèi)ヌ珖哪翘旄嬖V阿言的。所以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不管是為了阿言以后的生活,還是為了阿言的孩子以后的生活”
聽到海倫有了九紋龍的孩子的消息,鐘維正假裝怔了一下,掛逼早知道,但掛逼不能說。隨即又做出一副當(dāng)然不讓的樣子,說道
“老頂,龍哥是我的老大,這輩子都不會變。過幾天我想擺幾桌,請老頂來做見證人,我做龍哥兒子的契爺,龍哥的兒子,以后我來照顧”
豪哥拍了拍鐘維正的手臂,滿臉欣慰的開口
“好,我最自豪的,就是收了阿言入門,阿言很有眼光,跟在他身邊的人,都是和他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但你知道阿言和海倫的性格,都十分倔強要強,不會接受別人幫忙的,哎”
豪哥再次嘆氣,鐘維正能聽出來,下面的話,才是正題,并沒有插言,靜靜的等待著豪哥接下來的話。果然,豪哥臉上掛起一絲哀色,語氣帶著一絲懇求的滋味,說道
“阿正,我這個老頂,就再賣一回老臉,算是我的一個請求”
鐘維正趕忙扶住豪哥的手臂,連連說道
“別別,老頂,我是你的小弟,有事你就吩咐,別說請求,我受不起的”
豪哥順勢拍了拍鐘維正扶著他手臂的手,微笑著欣慰的說道
“阿正,你愿意賣我一個面子,那我就直說了。我想你已經(jīng)猜到是因為我的原因,阿言才會主動去太國的。阿棠口中提議在太國開設(shè)外貿(mào)公司的就是我,太國的合伙人是我多年的朋友,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但沒想到第一單生意還沒做成,他就讓人干掉了。這件事上,是我連累了你和阿言”
鐘維正想說點勸慰豪哥的話,卻被豪哥擺擺手打斷,繼續(xù)說道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說再多也是徒勞的,我只是想告訴你,外貿(mào)公司原本是商定兩方各出兩千萬港紙的資金收貨,但會分成三期,第一期一千萬,第二期七百萬,第三期三百萬,據(jù)我所知阿棠只付了第一期的錢,合伙人就被人干掉了”
聽著豪哥口中的密辛,鐘維正雙眼轉(zhuǎn)了轉(zhuǎn),試探著問道
“老頂,你想我怎么做?”
豪哥望著車窗外的景色,緩緩的說道
“不能讓社團受損失,付出了一千萬,就應(yīng)該收回一千萬。多出的一千萬,你給辦事的兄弟多少,我不會過問,剩下的,你和阿言一人一半,怎么樣?”
鐘維正想了想,一共收了三千萬,但太國人和黃金棠說的是兩千萬,多出來的一千萬是給鐘維正和阿琴的賠償?,F(xiàn)在豪哥的意思,再吞一千萬,只讓社團拿回本金,也有一定道理,社團只損失了一千萬,拿兩千萬給社團,多出來的錢,不知道會不會被人二一添作五,挪進自己的口袋。
這個生意能做,簡簡單單就多了幾百萬,還有豪哥幫忙掩護,干嘛不做?誰又會嫌棄錢多。但這錢有點不好拿,黃金棠那些人也不會善罷甘休,一千萬,誰都不回輕易放棄的。
鐘維正久久沒有回答,豪哥了然一笑,說道
“你在擔(dān)心阿棠他們會咬定兩千萬這個數(shù)目不放?”
見鐘維正點了點頭,豪哥換上一副自信的神色,繼續(xù)說道
“只要你搞定太國人,其它的事情交給我?!?p> 雖然豪哥說的很自信,但鐘維正還是有些遲疑,要知道社團規(guī)矩里,私吞公款,罪名很大,輕者,三刀六洞,逐出社團。重者沉海填沙,亂刀劈砍,點天燈,尸體都找不到。
“老頂,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如果大佬棠他們一直抓住不放的話,搞不好,會借機把我趕出社團。我不再是社團的人,他們也沒了兄弟不得相殘的顧忌。幾百萬是不少,有命拿,沒命花的”
聽出鐘維正話中的顧忌,豪哥也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只是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敲擊的速度快了一些,良久,才開口說道
“其實你不必有顧忌,一千萬會從我的手里交給黃金棠,只要你搞定太國人,黃金棠他們想找麻煩的話,也只能找到我的身上?!?p> 豪哥的話一出口,不只驚呆了鐘維正,甚至開車的鬼仔都受到了影響,車子差點偏離道路,辛虧鬼仔及時反應(yīng)過來,將車子拉回正途,停在了路邊。
“二叔”
“老頂”
車子剛剛停穩(wěn),鬼仔回過頭,和鐘維正同時出聲,準(zhǔn)備勸說豪哥收起這個冒險的想法。但話還沒說完,豪哥一只手摸了摸鬼仔的頭頂,一手拍了拍鐘維正的手臂,打斷了兩人要說的話,自顧自的說道
“我拜入洪毅三十多年,也累了,想休息了。只是放不下阿言,我是阿言的大佬,有些東西,是我必須為他爭的。阿棠他們想我退休很久了,一千萬雖然貴了點,但我想他們也會捏著鼻子認(rèn)下來,畢竟少了一個和他們作對的老鬼,他們可以少一分擔(dān)心。鬼仔,繼續(xù)開你的車,不需要為我這個老鬼擔(dān)心,沒有點手段,我也活不到現(xiàn)在”
在豪哥笑著拍了拍鬼仔的頭,鬼仔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開起了車。豪哥又轉(zhuǎn)頭,微笑著勸慰起了鐘維正
“阿正,這次我只是有些對不住你,畢竟這次太國的事情,是你和阿言一起處理的,阿言進入苦窯回不來,我應(yīng)該推你上位的,但我知道,阿棠他們不會讓我如愿的,就算是阿言沒進苦窯,和你一起回來,他們也不會讓阿言上位的。他們怕了,怕的是我和阿豹,這幾個老家伙還記得洪毅是龍家的,怕洪毅還是龍家的”
說完,豪哥有些疲憊的靠在車椅上,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
......
車子行駛的很快,也很穩(wěn),順利的來到了新界的一間關(guān)帝廟前。附近停了很多車,關(guān)帝廟的門口也站著很多小弟,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有幾個有眼色的小弟,看見了豪哥的車停下,便趕上前去開門。
見到豪哥和鐘維正下車,都恭恭敬敬的叫著豪叔,正哥打招呼。豪哥和鐘維正也微笑這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步伐不停的走進關(guān)帝廟。
這間關(guān)帝廟是飛龍哥的老爸花錢籌建的,面積不大,只有一進。一進入大門,就能看見前庭,前庭的中間擺放著一個水泥做的大鼎,作用就是一個大香爐。前庭的兩側(cè)又各有兩間不大的廂房,越過大鼎不遠,就是供奉關(guān)帝爺?shù)恼睢?p> 正殿的面積大約在一千五百尺左右,殿內(nèi)擺放了十幾張?zhí)珟熞?。黃金棠一臉笑容,大馬金刀的坐在供桌前不遠處的椅子上,其他人分坐兩列,豹哥身邊的位置是空的,應(yīng)該是留給豪哥的。
一進入正殿,豪哥便徑自走到豹哥的身邊坐下。而鐘維正則和社團的各個大佬打招呼,無論關(guān)系遠近,好壞,都是虛偽的勉勵,寒暄著,一派其樂融融。
含蓄過后,很快就進入了正題,黃金棠笑瞇瞇的打量了一下站在身前不遠處的鐘維正,說道
“阿正,辛苦你了!這次的事辦的很好,避免了社團的損失。我們已經(jīng)商量過,社團會拿出一百萬,參加行動的兄弟,每個人十萬,遇難的兄弟再加五萬安家費,剩下的五十萬,是對你的獎勵。”
黃金棠說罷,馬王和眉叔等人起哄大聲打趣鐘維正,叫著阿正發(fā)財了,阿正記得請客之類的話。
鐘維正嘴上應(yīng)付著,心里暗罵黃金棠,除了拿出五十萬,別的獎勵,丁點沒有,這個老王八蛋,真是好算計。還有眉叔那個老混蛋,嘴上說著恭喜,心里不知怎么嘲弄我呢!問候你們老木,一群撲街,冚家產(chǎn)。
待眉叔等人笑鬧了兩句,黃金棠才出面叫停,依舊笑瞇瞇的說道
“好了好了!我讓人在鏞記訂了位置,一會大家一起為阿正接風(fēng),這頓我請。等渣數(shù)輝將錢入賬,我們就出發(fā),這次一定要一醉方休。哈哈”
暗中得到黃金棠關(guān)照的渣數(shù)輝也笑著走到鐘維正旁邊,說道
“阿正,快點把本票給我吧!我抓緊去銀行轉(zhuǎn)賬,好回來多敬你幾杯”
還不等鐘維正說話,豪哥站了起來,掏出一張本票,說道
“阿輝,本票在我這”
渣數(shù)輝楞了一下,接著一邊走向豪哥,一邊笑著以開玩笑的語氣,揶揄道
“阿正,還真是懂規(guī)矩,懂得事事都要先請教自己大佬,難得難得”
但當(dāng)渣數(shù)輝結(jié)果本票,看清楚后,臉色就是一變,看了看老神在在的豪哥,沉默不語的鐘維正后,才拿著本票幾步走到黃金棠身邊,將本票給了黃金棠。
而黃金棠拿著本票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消失,面色瞬間變得陰沉,想要發(fā)怒,但抿了抿嘴,強忍了下來。叫過兩邊的豹哥和眉叔,將本票展示給兩人看。
兩人看了本票的反應(yīng)也不一樣,豹哥假裝詫異的看了看豪哥和鐘維正,但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而眉叔直接指著鐘維正罵道
“特么的,肥仔正,你膽子不小,連社團的錢都敢A,今天你不把錢吐出來,老子讓你走不出這個門”
就在眉叔的罵聲,引起了其余人疑惑的嚶嚶嗡嗡時,豪哥大力拍了拍椅子旁的茶幾,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才開口說道
“不關(guān)阿正的事,我已經(jīng)打給太國人確定過,太國人查過帳,我們只投了一千萬,多一毛錢都沒有。不信的話,阿正打給太國人,讓阿眉也聽聽,省得眉叔罰你睡在廟里”
還不等鐘維正打電話,黃金棠就叫停了鐘維正的動作,清了清嗓子,借機給渣數(shù)輝使了一個眼色,說道
“阿輝,你查查賬目,是不是就打過去一千萬?。俊?p> 渣數(shù)輝假模假樣的打電話詢問,而后又裝作懊悔的樣子,請罪說道
“對不住,對不住,是只打過去了一千萬,其它的兩筆還沒有打過去。都怪我,阿龍,阿正他們?nèi)チ颂珖?,那邊的帳有點混亂,我忙著幫他們會賬,一時忘記了!對不住了!阿正,改天,改天我一定擺上一桌給你賠罪”
渣數(shù)輝說話的同時,黃金棠又和眉叔使了一個眼色,眉叔立即跳出來,說道
“一千萬的投資,要回來一千萬,阿龍進了苦窯,還折了兩個兄弟,安家費,去太國預(yù)支的五十萬,這些都不應(yīng)該社團負(fù)責(zé),應(yīng)該是那些指揮不利的人負(fù)責(zé),我可是聽說有人回來時,還帶回兩妞。誰知道他和其他人分開后,有沒有去做其它對不起社團的事,我覺得”
眉叔的話,沒說完,就迎上黃金棠一個警告的眼神,自知失言,馬上轉(zhuǎn)移話題說道
“我想說的意思,就是不能拿大家的錢,為某個人的錯誤買單,這對大家不公平,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啊?馬王你說,阿輝你也說說”
馬王沒有接話,只是笑呵呵的點了點頭,渣數(shù)輝的眼神從眉叔,黃金棠,豹哥,豪哥的臉上掃過,并沒有任何表達。
鐘維正依然沉默不語,心中在盤算著眉叔的話,眉叔等人的繼續(xù)糾纏,是鐘維正早就有預(yù)料的,但眉叔話中的和其他人分開后,引起了鐘維正的警覺,看來這次行動中,不只有貓仔一個眼線。
沒理其他人的議論,豪哥定定的看著黃金棠,說道
“損失一千萬,和損失一百多萬,孰輕孰重,不必我多說了吧?折了幾個兄弟,加上一點點錢,就把其他人的功勞抹除,以后誰還敢為社團辦事?”
豪哥說完,不待其他人反應(yīng),走到鐘維正身邊,揭開了鐘維正的T恤,又把鐘維正一側(cè)的衣袖卷高,三個如蜈蚣般的長條疤痕展示在眾人面前。
豪哥指著鐘維正身上的疤痕,眼神灼灼的盯著黃金棠說道
“看看這些傷疤,這就是他的功勞,為社團留下的功勞,誰也抹不去!誰也別想抹去!棠哥,我老了,精力不濟了!我想退下來,我的底盤就分給下面的小的,由阿正,大鷹,長發(fā),火山四個人平分,我不再管社團里的事,你看怎么樣?”
黃金棠的眼中閃過訝異之色,隨即又閃過一絲喜色,權(quán)衡了良久,輕輕的點了點頭,正聲說道
“阿豪說的對,功勞就是功勞,社團不會因為一點損失,就否定兄弟們的功勞。辛苦費和安家費不變,阿輝,這筆錢從我的分紅里拿。阿豪,你可好了,釣釣魚,喝喝茶,少了很多煩惱。等過段時間,社團里的年輕人成長起來后,我也學(xué)你的樣子,釣釣魚,喝喝茶,把一切交給年輕人打理”
黃金棠明白了豪哥的條件,也接受了對方的條件,他知道豪哥肯定安排好了一切,再糾纏下去,也是本爛賬,得不到任何好處。索性見好就收,就想豪哥說的一樣,黃金棠怕的只是記得洪毅是龍家的老臣子,怕的是洪毅還是龍家的。
走了一個豪哥,只剩下唐豹和幾個元老還記得洪毅是龍家的,慢慢的,記得洪毅是龍家的洪毅的人,會越來越少,直至消失。到時候就不用再怕那個人,洪毅也不再是龍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