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天梁夢怡和廖學玉逛超市的時候,蕭遠塵就在離她們不遠的另一個貨架邊,她們的對話是聽得很清楚的。當他看見梁夢怡抱死手里的可樂并一臉得意又耍賴地說自己長得比同伴高時,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女人?。∑綍r總是冷淡著個臉,一幅不太好相近的模樣,實際上還是很孩子氣的。
他笑的時候,他的女朋友在一旁的貨架上挑著想買的東西,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男朋友在偷笑。而且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不遠的梁夢怡。其實,那天潑男朋友一身奶茶的女人,她早已不太記得清樣貌了。她只是真用那女人牛哄哄地放下的錢去干洗店洗了衣服,然后又去買了件不同款式的衣服給蕭遠塵。說來也怪,當時還責怪自己處事霸道占盡便宜的蕭遠塵,在買新衣服的時候倒不再說怪話了,而是很有參與感地自己挑了款式和顏色并添錢買了衣服。衣服買來后,也見他挺愛穿的樣子。
就是從潑奶茶那天后,蕭遠塵就開始了等在平時工作日能與梁夢怡遇見的那一段路上。然而,開始的頭三天,他并沒有等到她,并且為此他遲到了三天。而后一周中梁夢怡沒看見他的那兩天,是他有事去了郊縣。直到新一周的開始,他才如愿又碰到了她,又如愿把特意給她選的長絲巾送出去后,他才想到了下一步要再做點什么。幾乎是想了一天,他才決定送早餐的,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那天在奶茶店,她點的兩樣東西:撒了一大半的原味奶茶和一口未動的蛋糕。更重要的是,給她圍巾的那天,他偷聽到了梁夢怡打電話時說的幾句話,好像是和早餐有關系,并且那天她的臉色真的不是太好……
蕭遠塵自己也說不太清楚為什么會想要做這些。其實更早的時候,他也注意到很多個工作日的上班路上,在某一段路總能遇到那個高挑的女子。她走路是比較快的,一雙長腿帶風而行,卻又無端端地讓人覺得她的姿態(tài)是淡然不迫的,不急不燥。有時見她穿著長裙子,走過去的時候就像一陣柔和的風,飄一樣的就過去了。他曾回頭看過她的背影,確實修長美麗。后來,蕭遠塵才注意到她的眉眼,也是同氣質(zhì)一樣的沒有濃裝艷抹淡淡的自然,卻讓人很舒服。在陽光明媚的早晨,蕭遠塵也在云麗街口見到過她,她一臉溫柔地給街頭那條金毛喂香腸。又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她好像也留意到了自己。當她迎著晨光走來的時候,眼神會在自己臉上有所停留。然后,從某一天開始,再見時兩人的臉上都會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淡淡的禮貌恰到好處。
他很享受這樣的感覺!陌生卻臉熟的男女,不用真正的認識,不用交談不用客意、不用刻意安排卻在每天最美好的早晨都能相遇。于是,這段原本平常的上班路,開始有了單純而溫馨的情愫。再后來,在奶茶店里碰自己并撒一身奶茶的人居然是她,讓人意外又欣喜。他并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而是有種朋友終于要相認的開心,看她慌亂亂地說著對不起,拿著自己的圍巾擦試自己身上奶茶的樣子,他幾乎想要笑出聲來。他是想跟她打招呼的,卻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稱呼。只是后來就不愉快了,自己女朋友太咄咄逼人。當時那種結果讓他有些懊喪,他甚至想,可能以后再在路上遇見,她是不會再在臉上對自己帶出那抹笑來了。
他的心情莫名地低落到第二天下午,女朋友來找他說是要用那些錢替自己買件新的衣服時,他才靈光一現(xiàn)。買就買唄,反正還回去也是不大可能,而且情節(jié)太過于老套,衣服買來穿在自己身上,就當是她送的嘍!然后自己再給她挑個禮物送還回去就好,這樣等同于互贈禮物了。于是,他想起了她的背影和那條在風里飄蕩的藕荷色圍巾。周日,他沒有和女友見面,而是自己去逛了好幾家商場,終于選中了那條煙紫色的長絲巾……
又后來,他就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想為她去做點什么的念頭,原來掐點起床的他,居然連續(xù)早起為她準備早餐,然后早到在會展中心前的長木椅上坐下來等著她,直到那天她說不讓再帶早餐了。當時蕭遠塵有些失落,才準備了十天早餐而已。也就是那天,失落之后他才確定了,自己就是想要接近她了解她。理由是什么?說不好說不清,但他明確為她有些心動!
早餐不再準備了,好在她并不討厭自己。好在,每個工作日的早晨他都能見到她。他們開始有所交流,會坐在長木椅上隨意地聊上幾句,后來可以聊上大概十分鐘再各自去上班。因為這幾分鐘的交談,這一整天就變得美好起來。他們都在不自覺地提早各自出門上班的時間。
梁夢怡正是在這些交談里得知,蕭遠塵的年齡和從事的是什么職業(yè)。他居然有三十四了,三十四歲的他是一家健身房的老板。這些信息都跟梁夢怡原來想像的有所不同,她的腦子里立即冒出好多個問號:他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健身房的老板不該是那種肌肉特發(fā)達,胸肌都會跳舞的男人嗎?他的身材倒是挺拔,但看起來卻清瘦和斯文了一些;他給自己準備早餐,那他的女朋友都不會吃醋的嗎?那個艷麗的女孩,看起來并不是寬容大度之人;這個年紀怎么還在說女朋友,是離異了再找的吧?對了,最重要的是,他既然是老板,那每天跟自己說的要遲到了是什么鬼?還有私營老板給自己打工作卡的嗎?
她不好意思把這些想法都問出來,只是選擇性地問過蕭遠塵最后一個疑問。蕭遠塵笑著解釋到:“健身房是三個朋友合開的,我分管的是坐店處理內(nèi)部事物。從一開始我就保持盡量每天要跟員工在營業(yè)前開晨會和處理一些事情,所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自己也是不遲到的,甚至更早一些到店?!彼院赖溃骸耙惶熘?,我在上午是最忙的,現(xiàn)在健身房開起來三年,生意挺好!這可跟我的敬業(yè)密不可分!”
梁夢怡就笑:“敬你是條愛崗敬業(yè)的漢子!”
蕭遠塵也笑:“不能空口致敬呀!怎么也得有點表示唄!”
“想得美!我又沒沾你光,為嘛要給你表示!”梁夢怡笑著說。
蕭遠塵就說:“那你沾我點光唄!下了班后或是周末,也上我們那里去運動運動?!”他笑得有些可愛。“看你上班的軌跡,我猜健身房離你家也不會遠,店就在南屏路那家奶茶店對街口走過去300米!你去,我給你辦張金卡!”
梁夢怡懶懶地說:“跑不動!我只能干點老年人的活動,走走路還行!”
“你這叫頹廢!”蕭遠塵已經(jīng)知道梁夢怡比自己大,自從兩人比過年齡大小以后,梁夢怡就總擺出一幅老姐姐的架勢,讓他又氣又好笑:“別總說自己老了的話,你要天天都對自己說,我才十八呢!”
不想他才說完,梁夢怡卻嘿嘿笑了起來,她說:“我才不自欺欺人呢,天天給自己打雞血就真能十八了?其實,能坦然面對自己年齡的人才是好心態(tài)!”
蕭遠塵一時無語,感覺她說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其實他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只是平日在工作里那些教人年輕的口號必不可少,也真沒少說,今天也就自然的跟她也說了,不想遭到了反駁。
他只好把話題又回到運動上,真誠地勸道:“不愿意跑步,可以做做瑜伽、健身操或是肚皮舞……”
梁夢怡卻壞笑了起來,揶揄到:“商人的特質(zhì)顯現(xiàn)了!”
蕭遠塵棱角分明、清俊的臉就紅了起來,他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他抗議到:“你做文案的特質(zhì)不也很明顯?愛抓人言語里的空子!讓你去,我能收你錢嗎?”他說著,就真的有些生氣起來。
見他似乎是生氣了,梁夢怡忙圓場:“跟你開玩笑的!知道你不會收我錢,所以不好意思去占這便宜啦!”然后她又呵呵笑著說:“蕭老板,走啦!要遲到啦!”
她說完起身就走,也背對著他搖手說:GOODBAY。蕭遠塵一下就想起她把錢放托盤里抬腿就走的瀟灑樣,心里就恨得直癢癢。
后來,蕭遠塵再也沒說過邀請她去健身房的事,不是因為生氣梁夢怡說的話,而是想起來了自己的女朋友正是健身房里教肚皮舞的老師。
而那次聊天后,梁夢怡下班走路回家的某一天傍晚,她專門繞了三百米去看了看那家叫艾克斯的健身房。健身房規(guī)??刹恍?,有兩層樓。臨街的兩排落地玻璃前放著的都是跑步機,大約有三十多臺的樣子,雖然是傍晚時分,但里面的跑步機上已經(jīng)大半有健身者在跑了。跑步的人都是面向街道的,這樣的設計好讓健身者在跑步的同時更好地觀賞街景。也正是因為這樣,梁夢怡就不好再站在街上觀察健身房了,因為這樣比較容易像個傻子,玻璃里面有二十多個跑步的人能隔著透亮的玻璃一眼看見自己,到底誰觀察誰就不知道了。所以,只匆匆?guī)籽?,她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