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散落,所有人都呆住了,好半晌后地上的白袍少年才忍住劇痛,嘴角顫抖的道:“你,你殺了鹿師兄……”
嘩!
猶如落水的巨石,一時炸開千層波瀾,眾人猛然回神,發(fā)出各種鬼哭狼嚎般的嘶叫:
“他殺了赤雪山親傳弟子!”
“完蛋了,我們?nèi)绾握f得過去……”
“把他抓起來!”
“傻逼,鹿鳴都死了,你能打得過?”
“那怎么辦,等死嗎?”
“跑??!”
忽然有人發(fā)出逃跑的驚叫,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是了,鹿鳴已死,赤雪山守住路口的兩名弟子也都重傷在地,再無人阻斷去路,此時不跑更何時?
頃刻間眾人如洪流找到了宣泄口,瘋一般的向出口跑去,可憐那兩位赤雪山弟子此時重傷在地,加之剛才狠辣手段,眾人對他們是毫不客氣,路過時紛紛踩上兩重腳,直到百多人過后竟生生將這兩人給踩死了。
倒是齊列,最后依舊立于谷中,靜靜的看著眾人遠去。
并非是他不想走,而是使用人道殺拳后的后遺癥,本來與顧長青一戰(zhàn)他已接近油盡燈枯,后來短短七天又再使殺拳兩式,最后一絲命元也近乎耗盡,身體來到了崩潰邊緣,頭暈?zāi)垦?,別說走幾乎站都要站不穩(wěn)。
還好這些人畏懼斬殺鹿鳴之威不敢亂來,這才留下最后一口氣在這里勉強延續(xù),可惜體內(nèi)氣血虧空已盡,就算恢復(fù)怕是也再無法動武了。
八年苦修換來如此結(jié)果,可曾后悔?
搖了搖頭,齊列露出一絲苦笑,以呼吸調(diào)和之法平復(fù)體內(nèi)不適,漸漸好受了一些。
接著又過了許久,他吐出一口長氣,勉強平復(fù)了下來,稍作休息后邁出有些沉重的步伐向谷外走去。
此時谷外已空無一人,只能憑著來時的記憶原路返回,在走過半里多后,忽然有人從身后叫住,語調(diào)尖銳,語氣調(diào)侃,道:“閣下怕不是要去砸了赤雪山山門?”
齊列猛地一驚,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體已到極限,感知下降,這才沒有發(fā)現(xiàn)來人靠近,不由苦笑回頭,見說話之人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又滿臉蠟黃,像極了一偷雞摸狗之輩,再看他面目有些熟悉,竟是那之前點破鹿鳴以丹陽煉法熬制眾人之輩。
想到此人有些見識,于是反問道:“那以老兄的見解呢?”
來人繞了繞頭,舉止有種說不出的猥瑣,隨后從褲兜里掏出一龜甲,笑道:“本座給你算一卦吧?!?p> 說罷也不等齊列回答,搖著龜甲抖出幾塊殘破的鐵片,沉吟了一會說道:“本座這掛名喚:天南地北,你往南,我往北,我們俱無憂矣,嗯?應(yīng)該是這樣?!闭f著收起龜甲鐵片,掉頭就往北面而去。
齊列愣了愣,見這人莫名其妙有點摸不著頭腦,再看與此人背影所對的方向竟真有一條被白雪壓蓋的狹窄小路,想了想,自己將死之人,還殺了赤雪山的弟子,要去求他們救命估計也不現(xiàn)實,不如就順著這條小道而行,全當(dāng)賭個運氣,就算此路不通也不會有更差的情況。
一時心無顧慮,內(nèi)心豁達起來,索性就轉(zhuǎn)向走進了小路之中。
一路前行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忽見些許青翠,近后發(fā)現(xiàn)在這萬丈雪山之上,竟然有植物生長?
仔細看去,這植物十分奇特,類似蔓藤,表皮層層好似鱗片,周身均勻長有綠色的奇形花朵,散發(fā)出陣陣異香。
齊列好奇的觀望了一會,繼續(xù)向前,轉(zhuǎn)過一塊山壁后視線頓時開朗起來。
小路已至盡頭,前方是一處廣闊的峰巔,地上青綠無限,全是之前所見的奇形藤種,猶如一片青綠的藤海,散發(fā)出無限撲鼻的香氣。
問著這股香氣,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起來,也不顧其中是否危險,徑直的就向里面走去,待到回過神來已然身處在無盡青藤之中。
不好!
齊列暗叫不妙,身處此間,竟發(fā)現(xiàn)這些青藤開始蠕動起來,猶如一條條巨蟒般盤旋,原來青藤所發(fā)出的異香竟有迷幻神智的能力!
如果換做平時齊列必然能夠警覺,奈何此時性命大虧,身體虛弱到了極限,無力抵擋這股異香,被引至藤海中心。此時粗大的青藤扭動間已纏住雙腿,尖刺自藤體內(nèi)鉆出刺入皮膚,一陣吸吮感傳來,這青藤竟有吸食血肉的能力!
齊列已無力掙扎,苦笑一聲:也許就這樣了吧。
就在這時,身后身下兩道聲音先后響了起來:
“地上有痕跡,莫非那殺害鹿師兄的狂徒闖進藤刑臺了?”
“咦?”
后者聲音落下,忽然間青藤翻滾,整片藤海仿佛活過來一般,掀起一張巨大的綠色藤網(wǎng),向翻轉(zhuǎn)之下將齊列卷入,沒了身影。
片刻之后,在后方小路盡頭幾道身影來到時,所見只有一片安靜的綠色藤海。
“沒人,走!”
不見人影,剛到路口的幾位赤雪山弟子捂著口鼻,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藤海,快速退開。
……
天色起落,轉(zhuǎn)眼已至黑夜。
黑暗中,齊列有些迷茫的睜開雙眼,感到困乏的四肢與腳上的痛感,一時恍惚,呢喃道:“我還沒死?”
“你就這么想死嗎?”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聲音忽然接話,讓齊列悚然一驚,抬頭望去,見黑暗中點點月光正落,照亮了一道詭異的身影。
那是一個男人,又像是一根巨藤,或者說是一個人被鑲嵌在巨藤中的男子。男子雙手雙腳以及半個軀干已入藤體,全身僅剩上半個截軀干與頭面也是青如綠植,雙眼翻綠,嘴角張開卻沒有牙齒,相如僵尸,毫無活人生氣。
看著他,齊列瞇著眼睛問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我是什么東西?”
怪人愣了愣,隨后陷入沉默,直至許久之后突然語氣怪異的低笑起來:“我乃是大宗師聯(lián)谷月座下入室大弟子,三十年來資質(zhì)第一,受人崇敬,副掌內(nèi)院,未來山門掌教第一序列接班人贏炙!”
到此語氣頓了頓,聲調(diào)一轉(zhuǎn),變得哀涼與憎惡,冷笑道:“而今不過一階下之囚,獨自在神木刑中等死而已?!?p> 齊列見他言語凄慘,自嘲般笑道:“無妨,我也命不久矣,等我死后我們兩也可做個鄰居?!?p> “你就這么想死?”面對齊列自嘲,嬴炙卻是又問了一遍同樣的話,墨綠色的眼目閃發(fā)出攝人的光芒,死死的盯著齊列,“如果我能救你呢?”
齊列身體一顫,迎上對方眼神:“你什么意思?”
“我已看出,你雖然精元本氣虧空,但身體命力尚在,只要有上乘根本之法,未嘗不可救命,就看你愿不愿意了?!?p> “你有什么話,直說就是?!?p> “爽快。那你聽好,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幫我殺了聯(lián)谷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