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2日。
紐約第168號大街,哥倫比亞大學的一個會議廳里。
關于永生魚細胞的專家交流會議即將接近尾聲,最后一位演講的是日本教授二見邦彥。
二見教授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在生物學研究方面有著很深的造詣,主要研究魚類,最近的研究成果正是關于永生魚類EPC細胞,所以會議邀請他作為壓軸學者來分享新論文的內容。
而在這次會議里他最關注的是一位同屬亞裔的學者,雖然研究的不算同一方向,但對方的研究速度和研究成果都足以引起任何一個研究團隊的重視。
這位學者來自中國,碩博畢業(yè)于哥大,此刻正坐在最前一排,面前桌子上有他的名牌“Levi Huang”。
二見教授還知道,這位Huang教授的中文名叫黃子珩,因為他最近的一篇很重要的論文暫時只用中文發(fā)布了。
為了及時且準確地獲知論文信息,半吊子中文的二見教授在看完學生的翻譯后還逐字逐句地理解了一遍原文。
和周圍基本已經(jīng)中年或老年的教授們不同,這位初次見面的黃教授雖有著不俗的研究成果,卻顯得十分年輕,外形在一向不注重外表的二見教授看來也稱得上俊朗有余。
戴著金屬框眼鏡,穿著簡單而正式的西服,脊背挺直著,笑容恰到好處,每一處都完美符合禮儀。
這讓二見教授在匯報之余感到十分愉悅。
當然,這得建立在他確實無法接收到黃教授的腦電波的條件下——
“與大多數(shù)哺乳動物相反,魚細胞系是永生的,盡管沒有轉化,但幾乎沒有細胞衰老跡象。”
“RIS的有限機制可能在魚類細胞系的抗衰老中起作用?!?p>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魚類是可以真正永生的……”
“何況人類,這基本是不可能的,每一次進化都讓永生成為更加不可跨越的鴻溝……我已經(jīng)做了57次驗證了,目前已出現(xiàn)的相關研究我都已經(jīng)證明了不可能實現(xiàn)?!?p> “即便不排除問題出在自己能力的極限……可為什么會有人想要研究永生藥物呢?!一步登天的……奇怪想法……”
“算了,不要想了,這也不是我的研究方向?!?p> “所以今天晚上吃什么?”
二見教授一定想不到自己研究內容經(jīng)過發(fā)散后的最終結果居然是晚餐這類“世界難題”。
簡短的介紹與提問后,會議結束,大家都很自然地散場。
二見教授走到年輕的黃教授面前,禮貌地躬身握手,黃子珩自然也恭敬地回禮。
二見教授顯得很高興:“我一直都在關注您的研究,沒想到黃教授也已經(jīng)開始研究魚類了,想必以你的才智,又會有很大的突破?!?p> ——他并不清楚黃子珩參與此次會議有一定湊人數(shù)的嫌疑。
黃子珩微笑著用流利的日語回復:
“其實我還是更著重于哺乳動物方面的研究,不過許久沒有新的靈感了。您這次的論文給了我很大啟發(fā),沒想到您會剛好來我的母校參會,真是我的幸運?!?p> 二見教授很驚訝,也很驚喜,忙也用日語回道:“黃教授居然日語這么流利,沒聽說過您有去日本的經(jīng)歷??!”
“是我個人的興趣?!?p> “僅靠興趣能把非母語學得這么流利真是相當不簡單啊!”
黃子珩很謙遜地微笑。
兩人笑著閑談,不急于離開,主要話題聚集在研究上,倒是十分投機。
二見邦彥十分感嘆于對方的日語,連深入的學術用語都標準得當,又覺得他實在是學術界的天才,有很多超乎常人的創(chuàng)新力,所以之前的慕名變成了徹底的佩服。
他只可惜黃子珩不能在日本研究——聽說正剛掛名于中國的某個著名大學做副教授,又受限于兩人研究方向,很難有什么合適的合作可以在兩個團隊間進行。
“對了!”二見教授突然露出驚喜的表情,“這月十六號,日本米花大學,也就是我現(xiàn)在正任教的大學,要舉辦一場與您研究相關的學術講座。如果您有空的話,或許能夠出席,給日本學者們講一下您最近的研究。”
黃子珩表情愣了一下,“下周二嗎?”
“是的,時間好像有點緊張,所以如果您不方便的話……”
黃子珩在二見教授格外期待的眼神中稍稍點了下頭,然后很自然地接上說:“沒什么不方便的,非常感謝您的邀請?!?p> 伴隨著禮貌的回復,懊惱的情緒也慢慢升騰上來。
明明關于他的研究方向,日本并沒有特別有價值的學術交流會,去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怎么剛剛那一剎那,居然順嘴就答應了下來了呢?
算了……也不見得是壞事。
處理完在校內的事情,黃子珩出校找到一輛黑色別克,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坐駕駛位的是一個平頭,面容稍顯黝黑,屬于俊朗偏硬,乍一看像是個不良青年。不過下意識的笑容一扯,倒顯得有點憨。
當然,這是黃子珩的說法,林奡更愿意說自己是陽光。
林奡比他小五歲,今年20,是他表姨的兒子,也就是表弟。兩人很年幼時就熟悉了,關系匪淺。
林奡是混血兒,父親是日本人。
父母結緣是因為武學,他母親家是武術世家,而父親的武學天賦也很不一般??上攵?,林奡的武術水平也足夠高超。
這次黃子珩來紐約參會,林奡跟過來是為了拜訪在這邊定居的親戚。
黃子珩上車考慮了一會,才說了要去日本的事情。
“好的,”林奡隨口應道,然后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你要去日本?”
“是的,東京米花?!?p> “那我熟啊,我大伯父家以前就在那附近,最近才搬來的紐約?!绷謯S很積極,“我跟你一起去!”
黃子珩輕輕點頭。
他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突然又回憶起之前答應二見教授邀請時的心情,這讓他的腦海中一個久違的身影慢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