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興似乎也被那張扭曲猙獰到了極致的臉給驚了驚，手里的鞭子不禁落在了地上，隨后便是更大的憤怒，拿起旁邊燒的滾燙的烙鐵發(fā)狠地燙了下去。
滋……
葉揚咬緊牙關(guān)才沒有叫出來，滿腔的憤怒仿佛蓋住了烙鐵帶來的痛苦。
王文興氣的渾身顫抖，“老子讓你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葉揚猙獰大小，“若非心中有鬼……大人……何必如此……”
王文興鏗地扔了烙鐵，“本郡守不會在這里與你這蠻人細作耍嘴皮子！你殺了我母親，又盜走了布防圖，來日蠻人若進犯興安郡，便都是你一人……”
“大人！大人——”便在此時，王管家驚慌失措地從外頭跑進來，“大人不好了！”
王文興在氣頭上哪里聽得了這些話，一腳便踹過去，“本大人好的很！”
“大人……”王管家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大人……蠻人來了！蠻人來了……”
王文興臉色大變，一把揪起了他，“你說什么？！”
“蠻人來了！”王管家惶恐說道，“城門戍衛(wèi)方才通報……蠻人……蠻人來了！大人，已經(jīng)到了城門下了！蠻人來了！”
“不可能！”王文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雪封路，蠻人不可能這時候進犯！前方衛(wèi)所也沒有警示，蠻人怎么可能越過衛(wèi)所的警戒？”話說完，猛然看向葉揚，那眼神跟要吃人似得，“是你！”
“不……”葉揚咬著牙，眼神同樣要吃人，“我截住了布防圖！他們不可能收到的！是你！是你暗中給了他們——”
“你還敢狡辯！”王文興直接抽了刀。
葉揚并不畏懼，雙目燒著熊熊怒火，“狡辯的人是你吧！郡守大人！”
“老子殺了你——”王文興揚起手揮刀。
葉揚怒吼道：“大人要殺人滅口嗎？！”
王文興的刀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肥碩的身軀劇烈抖動著，臉龐也在快速扭曲。
“殺??！”葉揚發(fā)狠道，猩紅的眼瞳如同瀕死的野獸般，“怎么不殺了？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
王管家欲替主子出頭，“大人，小人來！”
“滾開——”王文興一腳踹了過去，氣喘吁吁目光吃人般盯著葉揚，“想死？沒這么容易！”說完，鏗的一聲扔了手里的刀往外走去，“給我看好了！”
現(xiàn)在還不能讓他死！
不能讓他死！
“來人！來人——”
他不信蠻人真的來了！這個時節(jié)哪怕是蠻人也不可能出兵，況且他們在已經(jīng)達成了協(xié)議！那群該死的蠻人再不可信也不可能到嘴的肉也不遲吧？更不要說蠻人絕不可能越過前方衛(wèi)所而不被察覺！哪怕越過了，可郡守府所在縣城離前線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蠻人入境，他不可能等到他們到了他家門口了才知道！
葉揚吐了口混血的唾沫，垂下了頭，神智漸漸迷失，只剩下喃喃低語，“希望來得及……來得及……”
……
閭州，各郡縣在城門前都設(shè)有三道防線，城門是最后一道，等王文興急匆匆來到城門之時，蠻人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
人數(shù)不多，看起來也不過幾百人的隊伍，可興安郡內(nèi)哪怕是郡守府所在地的郡衛(wèi)也還不到一千人，什么水平他王文興也清楚的很，處理一下城里雞鳴狗盜教訓(xùn)一下地痞流氓還可以，要對上蠻人，怕就一個死字！況且現(xiàn)在大雪封路，又是臨近過年，郡衛(wèi)早已放松警惕，如何抵擋得住來勢洶洶的蠻人？！
“鎖城門，燃烽火！快——”
蠻人還沒攻破城門，城里就已經(jīng)開始亂了。
原本因為郡守老夫人病重，城里已經(jīng)許久沒有熱鬧過了，這回是過年，所以才張燈結(jié)彩，可后來，老夫人又被害死了，城里的老百姓只要有點眼力勁兒也不會在這時候歡歡喜喜過大年，張燈結(jié)彩早已經(jīng)撤了，沒半點喜慶，這會兒，更是如同籠罩著死亡陰影般，熱鬧的大街現(xiàn)在除了匆匆集結(jié)而來還沒進入狀態(tài)的郡衛(wèi)隊伍很快又被驚恐的百姓沖的四分五裂。
蠻人的可怕，興安郡的老百姓早已經(jīng)刻進了骨子里。
所有人都相信蠻人不會冒著嚴寒而來，從未想過，可也正因為如此，恐懼更深。
“列隊！立即列隊！上城樓——”郡衛(wèi)長怒吼著。
王文興站在城樓上，一邊是外面開始瘋狂攻城的蠻人，一邊是城里面亂作一團的郡衛(wèi)，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寒冬臘月里竟然生出了滿頭的大汗，“快！快——”
簇！
簇！
簇簇！
箭雨瘋狂而至。
“大人小心！”
“快——”王文興被人護在了后邊，聲嘶力竭地怒吼，“給我擋住——”
……
九叔沒能將人趕出去，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而這事還沒解決，便又得知了蠻人來了的消息，和所有人一樣，他不信蠻人會在這時候過來，而且直接殺到了城門口！之前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這些蠻人是憑空跳出來嗎？這怎么可能！？
“九叔，郡守已經(jīng)去了城門了，是真的！蠻人真的來了！好幾百人！”
“幾百人？”九叔眼底泛起了血色。
阿大點頭，“嗯！郡守大人已經(jīng)召集郡衛(wèi)了，現(xiàn)在外面全都亂了！九叔，郡守大人能守得住嗎？要是守不住……”后面的話，已經(jīng)說不出了。
“不可能！”九叔還是難以置信，“除非王文興那老匹夫與蠻人勾結(jié)，否則……”話截然而止，眼眸也瞠了瞠，拄著拐杖咚咚咚地往后院而去，一邊喝道：“阿大，告訴所有人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踏出大門半步！快！”
“好！”
九叔沖進了后院，見了馮殃便怒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出什么事了？”馮殃反問。
九叔死死地盯著她，“一支幾百人的蠻人隊伍悄無聲息地到了城門口，前方衛(wèi)所、邊線斥候半點沒察覺！要么他們會飛天遁地，要么就是有人暗中與蠻人勾結(jié)！”
馮殃眉頭皺了皺，“你懷疑我？”
“不！若只是細作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九叔冷聲道，“你來興安郡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王文興與蠻人暗中勾結(jié)，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嗎？”
“何以見得？”
“你讓我的人監(jiān)視郡守府！”九叔厲聲道，“再讓這孩子的父親潛入郡守府！這孩子的父親才出事沒多久，蠻人就來了！別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馮殃頷首，“的確很可能不是。”
“你——”九叔怒不可遏，“你為何還可以如此無動于衷？！你知道幾百個蠻人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血流成河！”
“興安郡連區(qū)區(qū)幾百個蠻人都對付不了？”馮殃道。
九叔大笑，笑的尖銳譏諷，“就憑那些郡衛(wèi)？這些年哪怕是鎮(zhèn)國將軍的十幾萬大軍也拿蠻人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