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番外 第七章 褚嬴身陷囹圄
那馬兒一路飛奔,也無東西遮擋,一路下來跑了十多里,褚嬴緊緊拉著韁繩,才沒被摔下來,魂兒已經嚇丟了大半,臉上流的也不知是熱汗冷汗。驚嚇之余再往后看,哪里還有灰衣人的影子。只見前面遠遠一個驛站,旗招上寫著山陽郵驛,幾個紅衣驛卒在外面刷馬,一人看到褚嬴的馬十分神俊,留神了起來,待馬兒走近,他忽然攔住道:“下馬留步!”
褚嬴不解:“怎么了?”
“這是一匹軍馬!”那驛卒仔細看了馬,確信無疑道,“你是哪個郡的?怎么單騎而行,莫不是逃兵?”
褚嬴霎時間想到了剛才那灰衣客的話,道:“這并不是我的馬,是一個少年讓我騎的!”
那驛卒看了看馬鞍和屁股,點點頭道:“那你先下來吧!”
驛卒進驛里跟管事的說了,只見里面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小個子,兩撇八字胡,干瘦干瘦的,他也認真的看了看馬。對褚嬴道:“進屋喝口茶吧!”
褚嬴見他們議論半天,頗不友善,覺得他們不懷好意,道:“我不渴!馬是你們的你們留下好了,我這就走了?!?p> 驛官卻翻臉道:“你得留下做個見證,到時候王爺問起來,我們也說的清楚?!?p> “王爺?什么王爺?”
“你騎著王爺?shù)鸟R,還不知王爺?shù)纳矸?,是偷馬賊吧!”驛官一副明察秋毫的樣子,自信的對驛卒道,“扣押了,等通報了王爺再發(fā)落!”
褚嬴辯駁道:“偷馬賊?你們這是含血噴人,你們殺我可以,可不能隨意污人清白?!?p> 那驛官不理他什么清白,只問道:“王爺人呢!”
褚嬴道:“你們說的是借馬的人嗎,他怕是現(xiàn)在正在十里開外的官道上,你們還不趕快去接!”
那驛官一聽此言,來了精神,指了兩個驛卒道:“你們兩個,快牽上馬,隨我去一趟!”又想起褚嬴,對另一個驛卒道,“把他給我綁了,看好,別讓他跑了!”
“誰說我要跑了!不用綁!”
“綁了綁了!”驛官不耐煩搭理,牽著剛出槽的馬和那匹神俊的棗紅馬,著急忙慌的朝著東邊的官道行去。過了半個時辰,那驛官悻悻歸來,棗紅馬上卻空無一人,驛官見到褚嬴便氣急敗壞道:“你這個盜馬賊,偷馬不成,還要戲耍我,我在官道上找了二十里,也沒見到半個人!累死我了,簡直討打!先給我倒碗茶水?!彼詈笠痪湓捠墙o身后的驛卒說的。他喝了一碗熱茶,才來了精神,揮起馬鞭朝褚嬴抽了一鞭,褚嬴被綁了,躲避不得,生生的挨了一記。委屈道:“我沒有騙你,誰知道是不是走岔路了呢!”
“還狡辯!”他又狠狠的抽了兩鞭,一鞭抽到了脖子上,褚嬴只覺得火辣辣的疼。那驛官總算冷靜了下來,對驛卒道?!澳銈儼阉麕?,還有馬。人贓俱獲,跟我走!”
驛卒道:“頭兒,去哪兒?”
“王爺府?!?p> 褚嬴被綁著騎到馬背上,朝西走了十多里地,看到一座煊赫的府邸,大門匾額上書“豫章王府”四個紅字。驛卒上前扣門,說了原委,只聽那看門人道:“你們在此等候,我進去通報?!?p> 過了片刻,那看門人回道:“你們說的事,王爺知曉了,賞三百錢,人和馬留下,你們去吧!”
驛官恭敬道:“可否容小的給王爺磕頭請安再走!”
看門人道:“王爺不喜見客,你們領了賞錢就離開吧!”
驛站的人走后,那看門的小廝將馬牽進王府,然后將褚嬴請下馬來:“你先在此等候,王爺自會發(fā)落!”
褚嬴道:“要殺便快殺,何必等了又等,耽誤時間!”
小廝道:“王爺要殺你嗎?你怎生得罪了王爺?”
“我也想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他卻只說我倒霉!”
小廝點頭道:“王爺?shù)钠馐怯行┕?,但平日都是好的,你是不是看到王爺?shù)哪恿?,才惹他生氣?!?p> 褚嬴道:“為什么怕人看到他的模樣,他長得很丑嗎?”他心里想的也許王爺并不是那少年,或者,那少年才是偷馬賊,也未可知,那便不用死了。
“不是,也不知為什么,王爺不喜歡外人盯著他看,不知情的人犯了他的忌諱,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說話間,小廝忽然跪了下來,褚嬴知道那王爺來了,有些害怕的去看,當下又不禁吃驚了起來,那邊慢悠悠的走來一個人,正是那個灰衣少年,此時卻一身黑衣玉帶,眉目清爽,淡淡笑著,一個梨渦,還有些可愛,氣質裝束都全不一樣,但褚嬴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看著褚嬴身上鞭痕,不由笑道:“誰將你綁這個樣子,還挨了鞭子!”他走近了,褚嬴還能聞到他身上的脂粉味,那臉上,也淡淡傅了粉,本略深的膚色也白了,似要遮掩些什么。魏晉之士愛美,到南梁依然如此,所以外人也不以為意。
“到最后都是要被你殺的,不過是多受些罪,算不得什么!”
“今日先不殺你,等那日我想殺人了,再殺你不遲?!彼Z調輕佻,好像殺人是吃飯一樣平常的事。
褚嬴別過臉,他不知對方為何突然退了殺氣,也不為此慶幸,只是為這個肆意可以殺人的時代感到悲哀,更憤怒于他們的反復無常與玩弄,豫章王道:“你還不高興!”
“我寧愿你現(xiàn)在殺了我,省的還要提心吊膽!”
豫章王輕笑著,對仆役道:“給他找個僻靜的房間關著,不要讓他出來走動。”
這個豫章王是梁武帝的次子蕭綜,在梁武帝的幾個兒子里面,長子昭明太子與次子豫章王最為得寵,長子蕭統(tǒng)三歲識字,五歲遍讀五經,過目成誦,自不必說,外貌也十分俊美,心地也最仁善,當時譽滿南梁,梁武帝十分滿意。
次子豫章王比起來略略遜色,雖是龍鳳之姿,偏愛也無可厚非,但總是顯得莫名了些,畢竟憑著母親的地位和他自身的條件,也算不上最好的,第二也排不上,偏生梁武帝喜歡,也許是蕭綜的性情中有那么幾分察言觀色的聰慧,說幾句好聽的話,送些小玩意,總能讓梁武帝開心,在全是高貴自持的皇子里,這點世故,倒顯得可愛,由此才在梁武帝心中爭得了一個與太子不相上下的位子。饒是如此,兄弟幾個卻沒有同他投契的,以致他性情又十分敏感。早幾年他天真的以為旁人是嫉妒他的圣寵,長大后漸漸知事,又覺得外人是看不起他,沒有一個體面的母親。直到前幾年,他才知道了原委。從此脆弱且善變,幾欲瘋癲,他原來也算不上仁善,現(xiàn)在更是怪厲莫名。
可就這樣一個人,怎么能像小光呢,可是那裝束整齊的模樣,假作微笑的神態(tài),分明更像了。褚嬴想,這簡直是侮辱了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