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集訓(xùn)

　　　　他們閑話熟悉了半天，吃過午飯，安排了兩場友誼賽，第二天才開始集訓(xùn)，這一周一天平均三到四局棋，講棋，訓(xùn)練和對局，個人賽，雙人賽，團體賽，小組賽，除了各項訓(xùn)練和對局，還有每天半小時的運動。

　　國青隊有內(nèi)部的隊員以及小組的排名規(guī)則，通過比賽勝負，累計積分，各項比賽，贏一局得1分，輸一局0分，和局0.5分，差距超過兩段的，低段位贏了有一倍加分，超過四段的再加一倍，也就是時光能贏沈逸一局，就可以得4分，但是贏他有多難，以時光現(xiàn)在的實力，基本上是癡人說夢。之后每周周一公示榜上更新個人以及小組的積分和勝率，掛榜一周。

　　第一周時光的成績簡直無法令人相信的，他是初段，入隊積分是倒數(shù)第一，可他在國青隊的勝率竟有百分之六三，勝率以及積分基本都能保持在前十。俞亮排名還在兩個四段之上，排名第五，洪河排名十二，雖然平時他們都覺的彼此成績相差不多，但是經(jīng)過大量的比賽數(shù)據(jù)，水平還是能明顯拉開。

　　周末可以休息兩日，時光回了家，歇了半天，不知怎么又焦慮起來，想來是一直繃著神經(jīng)，突然撒出去了，反倒心里沒底，只能找一些刺激，讓自己心安。

　　時光直接去了光明小區(qū)，敲開了梁時月的門，可巧他在家，只還是那個萬年不變的沉靜樣子，像幽谷里的深潭，那安靜深沉不是強做出來的，是一直如此才會有的樣子。但他看到時光的那一刻，眼里似有了波瀾，他好像很高興時光來找他。時光道：“有時間嗎，我想找你下棋。”

　　梁時月點頭，請他進來，似乎不經(jīng)意的問道：“聽說國青隊在集訓(xùn)，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

　　時光搖搖頭不甚開朗：“不太順利，我進棋院的第一局棋就輸了。大家都在努力，想超過別人就特別難?！碑斚陆o梁時月擺了擺那盤和趙雨生的棋。

　　梁時月道：“他的棋確實已經(jīng)成型了，而且比較成熟穩(wěn)重，你的棋就······”

　　“就怎么？”

　　“輕率，毛躁！”

　　“不應(yīng)該是靈活機變嗎，怎么被你說的一無是處?！?p>　　“你下棋多避著他就行了！你們不對路，你也贏不了他?！?p>　　“你很厲害嗎？不過就贏我一兩子，就給我判了死刑?！逼鋵嵙簳r月說的沒錯，在接下來的兩個月的集訓(xùn)里，時光和趙雨生下了七局棋，清一色全敗，他能和俞亮互有勝負，俞亮也能和趙雨生五五開，時光偏偏沒有贏過趙雨生。

　　梁時月笑而不答，并跟他下棋，留他吃飯，就好像兩個人十分熟識似的。

　　到了第二周，時光忽然發(fā)現(xiàn)除了前幾名那幾個五段四段的大神，其余的人對局都會避著他，納悶的很，洪河跟他解釋道：“跟你對弈勝率不高還不算，而且你段位低，贏了你積分也不多。尤其是三段，輸給你，就成了讓你吃分的對象，給你當墊腳石了都，當然不愿意跟你下了，我勸你趕緊升段，不然到時候真沒人跟你下了?！?p>　　時光真是冤枉，道：“我又不是不想升，最快的升段賽也得倆月以后吧，到時候咱這集訓(xùn)都結(jié)束了?！?p>　　洪河拍拍他的肩膀，同情道：“那你就委屈委屈，多跟沈逸這幾個大神下吧！”

　　于是，這一周的勝率從上周的百分之65，一下子掉到百分之十，又回到了倒數(shù)第一的狀態(tài)。他最絕望的不是排名，而是不斷輸棋痛苦，好像漫長的黑夜，看不到盡頭。十連敗，天哪！他在奕江湖道場的悲劇要重演嗎？

　　接下來一連兩周，時光更加刻苦，但是勝率只漲到了百分之二十，教練好像知道，但是又好像不知道，一切照舊，無人干涉，這大概就是棋場如戰(zhàn)場，殘酷的事，永遠都在上演，不管你是高手還是新手，輸了就是輸了，不要期待有人來拯救你。只有俞亮不會躲著他，但也沒有讓著他，不過可喜的事，他贏了俞亮兩盤棋，雖然輸了四盤，也總算觸到了贏他的感覺，他周末還是來找找梁時月下棋，奇怪的事，時光知道自己的棋力在漲，可是還會輸給梁時月一子半目，他以前不大注意，因為輸慣了，直到這一周，他贏了俞亮兩盤棋，可還是會輸給梁時月半目，再傻，他好像也能知道點什么了。他能有機會體驗贏俞亮的快樂，卻好像永遠也體會不了贏梁時月的快感。他這一周末來找梁時月，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算。

　　進門之后，他看到桌上擺的棋盤棋子，意外道：“你買棋盤了？我早說要給你帶一套你都不要，怎么突然又買了？”

　　梁時月道：“想試試。我買來就沒有拆，就等跟你下第一局。”

　　時光一語雙關(guān)道：“我也很期待這一局！”

　　梁時月修長的手指觸摸著那圓潤冰涼的棋子，靜靜感受那一種久違的感覺，釋然笑道：“我曾經(jīng)很排斥碰到棋子的感覺，現(xiàn)在那種奇怪的感覺沒有了?！?p>　　這一局收官的時候，時光故意下了一個不十分明了的勺子，果然，梁時月好像沒看到一樣，只收自己的領(lǐng)地，因為他已經(jīng)算出了這一局時光要輸四分之三子，便不會再贏了。

　　時光卻停下了，看著梁時月問道：“為什么呀！”

　　“什么為什么？”

　　時光探問道：“我跟你的差距一定很大，是不是？你根本沒有把我當對手，只是每周陪我練棋，可是你為了什么呀？”

　　梁時月仿佛被擊中了，他沉迷在一場游戲里，一場無關(guān)輸贏的游戲里，有些忘我，甚至默認對方已經(jīng)跟他達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其實什么都沒有，是他的開心蒙蔽了雙眼，他看不到時光的疑心，沒有提防，以致有些慌亂，且沒有對策，時光又道：“或者，我換一個問題？我能見識一下你真正的實力嗎？”

　　梁時月丟掉手中的棋子，搖頭：“我不知道?！?p>　　時光道：“好吧，我明天可能就不來了?！?p>　　時光拿起自己的外套，他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面前這個人不可捉摸，不想再玩這種猜謎游戲了。

　　離開的路上，時光的心空落落的，好像舍去了很重要的部分，他想了很多，雖然他沒有看到梁時月的實力，但是在這半個多月里，他跟梁時月下了近二十局棋，每一局都是新穎的，每一局都看不出風(fēng)格。這樣一個人肯跟自己玩游戲，不管是什么樣的初衷，難道不算好事嗎，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他又真的索求過什么嗎？沒有！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告別太過傷人，有些懊悔。

　　那天下午，時光不自覺的又拐到了光明園小區(qū)，他按了門鈴，但是沒有人開門，也許里面沒有人。時光在小區(qū)里走動，他才發(fā)現(xiàn)，桃花已經(jīng)開了，他和梁時月相識已經(jīng)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