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見鬼了
時光窩在沙發(fā)里看書，過了一陣子，臉色變得不再好了，只因這書里寫道，吳延之再去找盜墓賊，盜墓賊卻躲著他，過了兩天，知道他不是來退棋子要錢的，才放了心，反而詢問吳延之，府上近來可有異常是之事，吳延之自說沒有，也不愿吐露五蘊子的秘密。
盜墓賊才自我寬慰道：“該你是貴人，神靈護佑，鬼邪不侵，興許是我等小人物壓不住的緣故！”于是說了他自己這棋子后發(fā)生的怪事，那十多日來，他倒斗一無所獲，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錢人家的墓，棺槨墓室都是很講究的，卻無一件值錢的陪葬珍寶，只有棺木旁的箱子里，裝著一套棋盤棋子，兩本棋譜，他看不上眼，也只能將輕便的棋子棋譜帶了出來，畢竟聊勝于無。那一天回去他覺得不對勁，想著趕緊找個下家出手了，奈何運氣差，也沒有碰到買家，到第二天晚上，夢里便憑空出現(xiàn)一個白衣鬼一個黑衣鬼，直直的看著他，也不說話，以至于他只是瘆得慌，并沒有驚醒，一夜如此，擾的他不得清夢，無法安眠，醒來后疲憊不堪。他一個盜墓的也不十分怕鬼，回想一下，自認并沒有沖撞了墓主，于是起來燒香驅(qū)邪，敬拜各路神靈?？芍髢商?，依舊是如此，后來才想到，一白一黑不正是那一套棋子嗎，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只是讓他就此丟了盜來的東西，又有些不甘，聽說有吳延之這樣的人物，才找上門來，吳延之出的價錢也合適，他二話不說便賣了，說來也奇，賣了棋子之后，夢也沒有了。他還只是跟吳延之道歉，說沒有什么壞心。吳延之也裝做大度，不掛心上，時光看到這就沒有往下看了，有些心虛道：“他夢到鬼是和五蘊子有關(guān)系嗎？”
梁時月道：“書上是這么說的！”
時光看了看桌上的扇子下的扇墜，心中犯疑道：“你也不怕我會夢到鬼！”
梁時月道：“你看，我剛才不讓你看，就是怕你看了多想，其實后面有說好的呢，他的妻子緊接著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便是已故的棋圣，一個是成名的畫家，且都是佩著棋子長大的，他還說，是這棋子給他帶來的鴻運呢！可是后來又家破人亡，又不是什么好事了，你是信好的呢，還是壞的？”
時光思索了片刻道：“這可難說了！”
“是吧，多半是他做賊心虛，疑心生暗鬼，退一萬步講，如果真有鬼，在這棋子里，那該是多么高雅的鬼，來找了你也不該怕！它厭惡盜墓賊，也不會厭惡你這個圍棋天才，你看，這么多天，你不是沒有夢到鬼嗎，你不也說，最近棋下的更好嗎？”
時光聽到被夸天才，略有些喜歡道：“你這么說好像也有些道理?！彼麑仙?，放一邊，端起碗來吃飯，飯后洗刷完畢，梁時月又抱出棋盤來下棋。梁時月也發(fā)現(xiàn)時光下棋時專注了許多，好似變了一個人，但只是冷眼旁觀，不提醒他，生怕打擾他凝思，他偶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第一次這么安靜的端詳時光，發(fā)現(xiàn)時光的眼睛和一般人有一種不明顯的差異，很普通，可是仔細一看，又很特別了，他的眼睛永遠流動著看不清楚的東西，好像同時裝載著童真與世故，堅定與樸素，微妙與直率，可是沒有一種眼神是單一滯留的，那是一種混沌圓融又不斷流轉(zhuǎn)的狀態(tài)，他眼神里的煙火氣息是浮于表面的，而且恰到好處，絲毫不顯得世俗可厭，不像俞亮更不像自己那樣干凈的過分，令人生畏，也不像鉆營世故的社會人那樣可憎，即使他想掩蓋一些東西，你也不會覺得虛偽，甚至讓人覺得真實生動又可愛，不禁想親近?？闪簳r月就是看不清楚，那里面到底是的什么，為什么盯著這些流動的東西看，會覺得一片模糊呢？
他這樣看著，時光也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頭和他對視，竟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閃，眼神一轉(zhuǎn)，落在了五蘊子上，今夜，這五蘊子的顏色好像格外好看。好像聽到了時光的心聲，也感覺到了梁時月的喜悅一樣，棋到中盤，時光的棋走到了無可逆轉(zhuǎn)的地步，他看的清楚，所以也十分絕望道：“我還是有點不在狀態(tài)，有些累了！我輸了！”
他再看梁時月的棋，又有了不同的感觸，就好像看到高山大河在眼前鋪展開來，氣勢雄渾，讓他這個小小的人類越走越無力，越走越渺小，這種可以一目到底的壓制讓他無法走到收官，多了幾分認輸?shù)幕垩?，試想想，反倒不如看不清時，有一股子往前走的蠻勁兒。而且他腦子里會時不時浮現(xiàn)書里的故事，說不上是詭異還是懼怕，只是不能淡然忘卻，也使略分了心思。
“要再來一盤嗎？”梁時月問道。
“這一盤就夠了！”時光笑道，連著幾日的勝局，他的受挫能力竟下降了許多，一局已經(jīng)潰不成軍，再敗一局，估計要抑郁了，他默默的復(fù)盤，不在提下棋的事，他想嘗試抓住梁時月棋里的布局和棋力，梁時月自己回到臥室，抱著筆記本出來，時光見了問道：“你干什么？”
“我去網(wǎng)上看看，有沒有棋下！”
“你這么久不上線，這一上來，又成圍達熱門了！”他這么說笑著，仍在復(fù)盤自己的棋局。
“我只下棋，從來不關(guān)注那些東西！”
“有時候，你真是淡泊的過分了點兒，哪有人不想出名賺錢的？我就特想被好多人喜歡，可惜沒你那本事！”時光道。
“我也很佩服你這點，什么樣世俗的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好像都被洗干凈了一樣！”
“那還不是承望你的厚愛！也就你，怎么看我都好的！”
暮色已深，時光感覺到空氣變涼了，黑夜將窗外的景致都暈染成了暗灰色，影影綽綽的映在玻璃上，隨風(fēng)顫抖?？蛷d里十分寂靜，只有落子的聲音和鼠標(biāo)的鍵音，似乎是起了風(fēng)，窗上的影子，像朦朧的中國風(fēng)動畫一樣擺動，梁時月專注的影子也隨著燈光也投在了玻璃上，與窗外的影子與融為一體，就像是透明的，虛幻，好像是褚嬴一樣。緊接著，樹影晃動的更加厲害，風(fēng)應(yīng)該是更大了！一些雨，一點兩點，啪嗒啪嗒，點在了玻璃上，就像是時光的心跳。
“下雨了！”時光提醒道。
“嗯！”梁時月好像沒聽到似的，只專心盯著電腦屏幕笑道，“這個人的棋，果然很有意思?！?p> “跟誰下呢！”時光從棋局里出來，湊到電腦屏幕旁，啞然失笑道，“龍彥，你怎么和他······”
“你不是說，他和褚嬴下過嗎，我看他在線，就邀請他對局了。”
龍彥那邊卻發(fā)了消息過來：“你不是褚嬴吧！”
梁時月和時光相識一笑道：“糟了，我下的開心，忘了模仿褚嬴的棋路了！”
時光笑道：“你這棋下的，不止不像褚嬴，還反人類呢！”
梁時月不解道：“怎么反人類了？”
“你這一步，怎么看都覺得該擋，你卻敢斷。看起來太危險了，破個口子，損失不小呢，你使的什么迷魂陣？”
梁時月自信一笑道：“你看好吧！”
果然四五步之后，被斷的那五顆黑子氣緊，時光也看出來了黑棋殺氣慢一步，雖然只單單的四五步，已經(jīng)不是計算力的問題了，就明顯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這不是惟一的策略，但卻是以最簡單，又最巧妙的方法化解了攻擊，關(guān)鍵還占了便宜，時光看過后不禁拍案叫絕，又自愧不如，恍然大悟道：“我說你反人類你還不信，這誰能看出來！”
“所以，我說你前面的路還長著呢，多下棋，慢慢就能看出來了！”
“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你為什么能把懶師父下的自閉了，你跟我下，還不能發(fā)揮你的實力，起碼，你還氣不到我！但是準(zhǔn)能把龍彥氣到，你回復(fù)他一句，我的棋，你才知道多少，竟敢質(zhì)疑我的身份，哼哼！”
梁時月道：“不行，太狂了！”
時光笑道：“你這棋力，不狂一狂，就浪費了。要我是你，我就狠狠的虐一虐他的小心靈，你看看，觀戰(zhàn)區(qū)，這么多人給你點贊，我去，一萬多人，這大半夜的，這么多人不睡覺，跑你這兒看棋來了?！?p> “這不算什么，以前多的時候，二三十萬呢！”
“知道，我也經(jīng)歷過褚大人的風(fēng)光時期！”他坐下來安靜的看棋，又聽到雨聲刷刷的做勢，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書里的故事片段，揮之不去，讓他無法專注，不自覺的左顧右盼，又低頭看了看手中折扇上的那兩顆五蘊子，越發(fā)透亮好看。心中忽然好奇，便抬手將扇子舉到可以映到玻璃上的高度，可是玻璃上，只有扇子，竟然沒有棋子的影子，時光覺得奇怪，以為舉的不夠高，便站起來，這一下，時光的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了，嘀咕道：“見鬼了，見鬼了！”
“怎么了！什么見鬼了!”
“不是說入鏡與尋常棋子無異嗎？這玻璃鏡上怎么還沒影兒了呢！”
梁時月也放下筆記本，走到窗前看了看道：“還真是呢！”他眼前一晃，好像看到玻璃上，嚇了一跳，在仔細一看好像是自己，只聽時光道：“邪性吧！我現(xiàn)在心里有點發(fā)毛，怎么辦吶！”
梁時月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竟莫名覺得害怕，別過頭，又看到了五蘊子，端詳著道：“你有沒有發(fā)覺，它今天比平常亮！”
“有同感！”兩人對視一眼，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著窗外刷刷的雨聲，氣氛尤其陰森恐怖，仿佛置身于鬼屋一般。
梁時月道：“我還是堅信，它不是個壞鬼！”他言外之意似乎在討好那個看不到的東西。
時光也連連點頭，指著電腦提醒他道：“那邊催你落子了！”
梁時月也有點慫了：“我忽然不想下了，我感覺就是下棋把它給招出來了！”
“你想為了它，打破你百分百的勝率嗎？”
“那就下完這一局！”梁時月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玻璃，那玻璃的影子暗幽幽的，竟似乎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