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雙子星的對決 下
早上的時間，時光已經(jīng)去了棋院，江雪明過來敲門，開門的是褚嬴，時光媽媽見到明明笑道：“你早來十分鐘，就能跟時光碰上了！”
“我才不要碰到他，我是來陪阿姨的！”
“你這孩子，嘴硬！我已經(jīng)好很多了，不用你跑來跑去的。”
“阿姨，時光的比賽今天會在網(wǎng)上直播??！”
“我聽說了！”
“那我來陪你看不好嗎！”
“我也不懂！”媽媽收拾著杯盤，明明一向勤快，在一旁搭把手道，“我也不太懂，瞎看唄！”
褚嬴在一旁道：“不用擔(dān)心，你們有我，我可以給你們現(xiàn)場解說！”
江雪明意外道：“你會下棋？”隨即又道，“也是，時光的朋友，哪一個不會下棋，何況是現(xiàn)在的朋友！你們經(jīng)常一起下棋嗎？”
“可以說每天都下！”
江雪明儼然要對褚嬴刮目相看，能每天和時光下棋的人，棋藝自然是職業(yè)級別的，恐怕還不止如此，江雪明：“你一定很喜歡和他在一起！”
褚嬴欣然道：“你和他一起長大，你應(yīng)該知道，沒有人不喜歡他！”
江雪明道：“哪有你夸的這么好，起碼，我們的老師都不喜歡他！他太淘氣貪玩，又不聽話，可偏偏棋下的這樣好，他這樣的人，只有在一定的環(huán)境下，才會讓所有人喜歡，除了棋壇，他在任何地方，都會屈才的，圍棋才是他的天地?！?p> 褚嬴道：“也是，其實(shí)不用所有人都喜歡，你算是真的了解他的人了！”
江雪明否認(rèn)道：“我只能了解他的習(xí)性，并不了解他的內(nèi)心，他也從不跟我走心，每天張牙舞爪的，都不肯認(rèn)真聽人說一句話，也不愿意認(rèn)真跟我說一句話。我們并不了解！可我們?nèi)允桥笥?，謎一樣的關(guān)系，真是奇怪！他好像有一種魔力，帶著光環(huán)的，有引力的，好像做他的普通朋友已經(jīng)是我們榮光了，我們舍不得丟掉他這個朋友！”
褚嬴急忙幫著時光挽回道：“不只是普通朋友！也許他朋友是多點(diǎn)兒，可他對你們都是真誠的，圍棋社就像他的搖籃，他會常常提起你們，惦念你們，想念你們，你更不一樣，你們還是一起長大的，別看他每天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shí)他心腸很軟，也很敏感，他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朋友，都會傷心在意，不過他仍舊是最不一樣的，所以也不能期盼太多，否則，他會覺得束縛而想逃脫?！?p> 江雪明內(nèi)心受到震動，好像某一根神經(jīng)被撩撥到了，心里什么東西被擦亮了，過去對時光沒來由的迷戀，也似乎找到了源頭，時光是天選之子，是上天的寵兒，而江雪明看到的是一條擱淺的巨龍，雖然無法騰飛，但是確實(shí)是不一樣的。她一邊覺得慶幸，又覺得倒霉。她看了眼褚嬴，這個人真是好看，眼神干凈而溫和，像孩子，卻比孩子深邃，她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自己還了解時光的人，不，很明顯，他知道的更多，了解的更深入。江雪明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將盤子歸攏到櫥柜里，覺得十分惆悵，她本來就抓不住時光，現(xiàn)在更確信了，她要為失去從來沒有過的東西而悼念嗎？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遇到了星星一樣的人物，不是幸運(yùn)，大概就是災(zāi)難了。她不自覺的想到元稹那句詩“除卻巫山不是云”，悲愴的要把自己葬進(jìn)詩句里去了似的，一陣嘆息道：“沒錯，他確實(shí)不一樣！”
“你很喜歡他嗎？”褚嬴看她這樣，忍不住問道。
“不是你說的嗎？沒有人不喜歡他！”將自己裝進(jìn)所有人中，說這句話容易許多。她覺得自己的境遇出奇的熟悉，就好像吳迪告訴她，普通人想染指冠軍的獎杯一樣，往往得不到比染指更加讓人羞恥。
褚嬴看著明明，眉頭也不自覺的深鎖起來，他從明明眼中看到一種從未領(lǐng)略過的光華，從那眼神里，褚嬴看得出，江雪明對時光的情感不一樣，那種強(qiáng)顏歡笑并不虛偽，那憂傷里能看到甜蜜和無悔。和此刻的情景比起來，他曾看過的任何一出戲都那么的虛假，電視里都是騙人的，書本里也是騙人的，不親眼目睹，便看不到這樣的眼神。他一邊為這獨(dú)幕劇一般的情形所觸動，一邊又打心底里憂心。
褚嬴有些后悔，他為什么要這么問江雪明呢，是真的想得到什么答案，還是因?yàn)樽蛲頃r光突如其來的傷感。他是希望時光被所有人喜歡的，時光那么美好，不喜歡時光的人才是有眼無珠，可不是這樣的喜歡，這樣的喜歡會把自己比下去。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世人記不記得褚嬴，對他來說好像都不太重要了，他只在乎時光的眼里，心里，有沒有他，如果有一天，時光也要遺忘他，那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也就是他留下的理由都沒有了。那時候，他會走嗎，他愿意走嗎！他要拼勁全力才能在這世界上留下，如果連理由都沒有了，不管愿不愿意，他都會消失的。
“梁老師！你想什么呢！”時光媽媽見褚嬴在廚房門口發(fā)呆，過來叫他。褚嬴這才發(fā)現(xiàn)明明已經(jīng)放好碗筷出去了，江雪明有些害怕他，好像褚嬴隨口跟說一說時光的事，她都會心跳加速，那簡直就是一個蠱惑人心的妖孽，或者是好一些的精靈吧，他有可以撩撥心弦的魔力，那是一種看不到的可怕。
褚嬴醒過神來，略感失態(tài)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時光不在家，我還在這里，有些奇怪！不會打擾你們吧！”他問這句話實(shí)在是有些天真，就是主人家真的被打擾了，出于客氣，也不好意順著客人的話說的。
時光媽媽拍了拍褚嬴的背，用習(xí)慣的微笑道：“不管時光在不在，把這里當(dāng)家就好了！來客廳坐吧！”她拉著褚嬴的手出來，好像拉著大一號的時光一樣親昵，其實(shí)時光在媽媽跟前已經(jīng)千叮嚀萬囑咐過了，這個人多好，又對時光多么的重要，將他夸得楚楚可憐，招人疼愛，媽媽對他自然也疼在心里，反而聽到褚嬴的試探，還有點(diǎn)心疼他的懂事。
褚嬴心頭一暖，露出會心的微笑，但內(nèi)心還有另一份的失落，剛才為什么要那么想呢！他以前對時光的堅(jiān)信，正如他堅(jiān)信自己一般，從來不曾動搖過，現(xiàn)在卻忽然變得脆弱起來！時光不在眼前的時刻，總是令他不安，好像一切都是夢，隨時會煙消云散。
媽媽，褚嬴，江雪明三人在電腦前觀戰(zhàn)，本來江雪明兩人是看不懂的，對比著圍達(dá)網(wǎng)上雜亂的評論也就看個熱鬧，不過褚嬴會在旁邊說幾句，他說了時光今日小光的開局很穩(wěn)，以及了不起的幾步棋，有時褚嬴還會預(yù)測一下時光棋路的走向，十有八九竟然是吻合的，為此江雪明更是對他刮目相看，欽佩之至，還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羨慕，難怪時光會天天和他下棋，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心有靈犀的知音。
時光落錯子的時候，他也會說，中盤大劣勢他也會說，江雪明和時光媽媽會隨著褚嬴的描述，跟他一起緊張，雖然看不懂棋，心卻也提到了嗓子眼里，不比任何一個懂棋的少操一份心。直到中午封盤，棋局已經(jīng)進(jìn)行了大半，再開局之后，便是循環(huán)打劫二十多手，時光最后犧牲了近五目的官子，制造了一個劫財(cái)，打贏了最重要的劫，并收取了右下角的實(shí)地，最后以二點(diǎn)五目的優(yōu)勢贏下這盤棋，著實(shí)算是反敗為勝的一局。
時光贏棋之后，心里高興，不過復(fù)盤過程中，他看俞亮一臉的凝重，就沒敢表示出來。之后時光去看了會兒方旭的對局，局勢十分焦灼，勝負(fù)難辨，不過曹明勛已經(jīng)開始讀秒了，果然沒有五分鐘，他因?yàn)闆]有時間思考，便快速在下方消劫，以爭取思考時間，時光心里暗暗替他嘆息，臨近收官來這一步，就注定這盤棋贏不了了，時光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東西，見俞亮已經(jīng)走了，他趕忙快步跟上，低聲道：“怎么？輸給我，不開心了！”
俞亮搖搖頭道：“我沒有！”
“一聽就不開心了，咱倆搭檔這么久了，都是你占上風(fēng)，偶爾給我出一回風(fēng)頭不行嗎！”
俞亮道：“難道我輸棋了，還要敲鑼打鼓的給你慶賀？”
“那倒不用，就怕有些人輸棋了，一個人回去悶聲哭鼻子，到時候那誰誰在跑過來替你出氣，我就慘了！”他想說點(diǎn)俏皮話活躍氣氛，卻看到效果有點(diǎn)適得其反。
俞亮翻了個白眼，推了他一把，道：“說棋的事，你別陰陽怪氣的拉上楚楚！”
“呀！”時光摸著喉嚨道，“中午也沒吃太甜呀，怎么忽然感覺齁得慌呢！看來老天爺是公平的，正所謂情場得意，棋場失意！我呢是恰恰相反！”他正大發(fā)感慨，俞亮已經(jīng)加快腳步要離他遠(yuǎn)點(diǎn)了，時光趕緊追上去道：“開玩笑呢！”忽而見到殷楚楚近在眼前，嘆道，“哎呀，說曹操曹操就到！俞亮，你多替我說幾句好話，別讓她記恨我！”
“你······”俞亮停下腳步，又不知說些什么，時光補(bǔ)充道：“這句是真的，女生心眼?。 ?p> “說什么呢你！誰心眼小，我看你才心眼小，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煩人的很！贏一盤棋怎么了！”殷楚楚已經(jīng)氣勢洶洶的攻打過來了，轉(zhuǎn)而又對俞亮柔聲道，“俞亮，你別聽他的！”
時光示弱道：“好漢口下留情！哎，俞亮，你爸來了！”說著朝殷楚楚背后一指，殷楚楚頓時臉色刷白，她本沒做什么虧心事，被時光冷不丁一嚇，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手足無措，就這個當(dāng)兒，時光已經(jīng)趁勢趕緊跑了。殷楚楚回頭一看，哪里有俞曉旸呢，又被時光騙了！
殷楚楚松了口氣，俞亮道：“你怎么來了！”
殷楚楚道：“我在網(wǎng)上看了你們的棋，就想來看看你！”她被時光激起的萬丈火焰，只看了眼俞亮，就瞬間舒緩了下來，語調(diào)也是柔聲細(xì)氣的，好像換了一個人。俞亮本來郁郁的心情，見此景竟然想笑，他寬慰殷楚楚道：：“我沒事，就是心里有點(diǎn)亂，想理一理?！?p> “我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要是想靜一靜，我陪你，你要是想說話，我也陪你！”
“恐怕不行！”
“為什么！”
“因?yàn)槲野终娴膩砹?，我今天要回家！?p> 殷楚楚也瞟到了俞曉旸的身影，悄悄對俞亮吐了吐舌頭道：“那回頭見！”
“晚上八點(diǎn)！”
殷楚楚聽他這樣說，便知道，俞亮是看的開的，當(dāng)下喜出望外，對俞亮打了個“OK”的手勢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