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計劃出逃
那玲瓏心躲進(jìn)遠(yuǎn)心曼臨中，待褚贏離去，直至月掛樹梢，月光漫過窗臺，清清涼涼照的屋內(nèi)熒光四溢，它感覺到月光灑在身上，才悄悄化身出來，坐在窗臺上望著月色，內(nèi)心暗道：“按說我千年之后還能看到如此景色，全托褚贏的福，可是他求我別的事也就算了，這件事我如果聽他的話，以后想再看看這月色也是不能了，更別說有具身體，再干別的什么了，前兩日，這窗外還總有人走動，今天怎么這么安靜?！彼麖拇翱谔匠錾砣ィ麄€虛體便穿到了室外，他走了幾步，見到四下里的樓房都透著亮光，可是再走幾步，便感覺形影無法團(tuán)聚，無奈只能折返幾步，他踩了踩地面，什么感覺也沒有，便懷念起前些日子附在一個叫噗噗的孩子身上的感覺，手是手，腳是腳，踩地有聲，跑步有風(fēng)，還能說話，比之現(xiàn)在，連逃也不能逃，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它暗暗生氣，心道，“前幾日還是有兩個孩子在這兒玩耍的，說不定，我能借機(jī)會，偷了花逃走，讓褚嬴再也找不到我！”他想到此處，覺得是個主意，以前他還眷戀褚嬴，如今事關(guān)利益，也不得不想辦法掙脫了。
原來大凡成人，性情純熟，俗念多，欲念深，諸事纏身，執(zhí)念牽累，一顆心還恨不夠用，別說空出地方容另一顆心了，而孩童卻不同，他們多懵懵懂懂，心思漂浮，也未定型，既不知道自己什么樣子，也不知道世界什么樣子，常常渾然不覺，喜樂悲愁，轉(zhuǎn)眼就忘，對人事也毫無戒心，是玲瓏心最易暫存的角落，所以它才多注意孩子，它又替自己盤算道（都是心語），“雖日子不到，可這兩日，我明顯感覺到凝聚之感，不似剛?cè)牖〞r那時總是將散未散，說不定已經(jīng)水到渠成了呢，試一試，大不了再回來，也不吃虧！”他盤算已定，環(huán)顧四周，靜悄悄的，只遠(yuǎn)遠(yuǎn)聽到一些鄰家低語，“今夜如此安靜，也沒什么時機(jī)，何況褚嬴還在家呢，成不了事，待明日再看看吧！”他恍若無事的回去，出了客房，朝褚嬴的臥室里探頭，見他將雙手枕在頭下面，仰臥在床上，影子思忖，“今日睡的太早了，也生氣了嗎？要生氣也該我生氣??！真是豈有此理?！彼D(zhuǎn)而又想，“真想挨著他睡啊，可他若還給我洗腦，我可受不了，等他睡著了，在偷偷過去吧！”
夜已深沉，影子趁著褚嬴睡熟，便躺在他身邊，挨著褚嬴的時候，果然身形就聚的更實(shí)了，可是想逃走的念頭，在心中澎湃著，許久它也沒睡著，浮想聯(lián)翩之際，影子忽然感覺到褚嬴動了動，嚇了一跳，它以為褚嬴醒了，忙預(yù)備逃走，可隨之聽褚嬴低聲囈語道：“我不知道！”影子這才松口氣，原來他在做夢，影子側(cè)臉看了一眼褚嬴，借著他滿身的熒光，只見他雙眼仍緊閉著，眉頭也皺著，影子困惑道（都是心語）：“做什么夢了？該不會還在為時光困擾吧，連夢里都在發(fā)愁！真偏心，看來我走是對的，本來我還有點(diǎn)自責(zé)，現(xiàn)在不用了，哼，你不知道，不知道最好！”他以為褚嬴說的是不知道怎么權(quán)衡時光的事呢，誰知它隨后又聽到褚嬴說了一句：“不要問我！”影子從他的語調(diào)中聽出了幾分畏懼，心中不自覺生起了憤憤不平之氣，隨之壓了下去，心道：“這些年，我在棋子里待得久了，總把你的事當(dāng)我的事，你有委屈，我比你還想出頭，都成心病了，以后我要走了，橋歸橋路歸路，還是要改掉這個毛病才好。”它想了想覺得反常，奇怪道，“他是夢到誰了？他說不要問我，應(yīng)該是個人，他還怕誰呢！”它想不出頭緒，畢竟它認(rèn)得的人少，也從來不覺得褚嬴會怕什么人。
然而這時，褚嬴的夢里正面對著釋法鸞，只看他咄咄逼人道：“看你的反應(yīng)，是他了！你是不能說謊的，我早該想到的，棋子是在兗州丟失的，你那時孤身一人，自身也難保了，沒有能力做這件事，只有蕭綜能幫你，可是我很是費(fèi)解，他為什么要幫你?！彼腥坏?，“也許不是為了幫你，是他自己知道了棋子是寶貴，便起了貪心，我竟一點(diǎn)也沒看出來，他做戲也做的太真了，可也不對啊，我記得他死的那年，是永安年間，不過三十歲，若是他盜走了棋子，怎么會只活三十歲呢？難不成，是假死？”
“不是，他真的死了！”褚嬴知道言多必失，什么都不想說的，可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說了。
“你怎么確定！”
褚嬴轉(zhuǎn)移話題道：“你那句怎么會只活三十歲，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他偷了，死了，不是更趁你的心嗎？你怎么還盼他活的長呢？”雖然釋法鸞句句屬實(shí)，但褚嬴就是不把話說死，用了如果二字。
“哼！若是有那棋子，莫說他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就是將死之人，只要沒死透，也能救回一條命！就是用的不得法，也不至于如此短命，怎么會說死就死，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你怎么確定，他真的死了！”
褚嬴道：“那就是了，他死的時候我在他身邊，親手埋的他，還守了七天靈呢！如果有棋子，他早就用了不是嗎？”褚嬴還想替他往外摘。
“難道是中途戰(zhàn)亂，遺失了？”
褚嬴附和道：“有可能吧！”
“不會的，如此寶貴的東西，怎會說丟就丟！”
“你怎么就認(rèn)定是他呢！興許是別人，也許是你的小徒弟也說不定！”
“他沒這個野心！我養(yǎng)大的徒弟，他有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吃飽穿暖，他就知足了！可是他跟著棋子一起失蹤了，一定是受人指使！”
“人心隔肚皮，難說的很，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他就不可能背叛你！”
“凡是跟我下過棋的人，沒有一個心思能瞞過我的，你是見識過的，其他人也是一樣，正是因?yàn)槿绱?，我才過于自信！”他忽然想到這一條，熟識的人中，只有蕭綜沒有和他下過棋，所以只有蕭綜瞞過了他?！翱墒俏覜]有跟蕭綜下過棋，他不下棋，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心思！果然是他，他太可怕了，常常表現(xiàn)的一副壯志未酬，慷慨悲壯的樣子，我竟真的以為他自傷身世，才千方百計逃往北魏，我閱人無數(shù)，也沒有看透他背后的心機(jī)。他何止騙我一人，梁武帝也被他騙的好慘！”
褚嬴懷疑道：“他真有這么可怕嗎？可他還是死了，你說的，跟事實(shí)對不上?。 ?p> “一定另有隱情，你沒有說實(shí)話！你騙了我，騙了世人，他還活著是不是？你極少為旁人說項(xiàng)，可是你話里話外的維護(hù)他，太反常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友是不是？”
褚嬴連忙解釋：“不是的，我不想你惡意揣測他，是因?yàn)樗冗^我的命！”
釋法鸞拽住他的袖子道：“在幻境里，說謊話可是犯忌諱的！說謊也是人的私欲之一，謊話可是會然你靈力衰減的！我拽住你，你若沒有說謊，是可以輕易掙脫的！”
褚嬴果然無法掙脫他，釋法鸞道：“這謊話說多了，說不定有一日，你也會像我這般老朽，就為了這么一個罪大惡極，臭名千古的人，值得嗎？”
“反正，他不是時光，時光也不是他！”
釋法鸞鄭重道：“我這次要記住他，他叫時光。”
“不用你記住，你說是他就是他，我不跟你說了，你想找他找就是了，只要你找的到，你別拽我，松開！”褚嬴動了氣，一想到時光，進(jìn)而想到白天的事，還不知如何勸那顆不安分的心呢，如果它不聽使喚，時光說不定就此消失了，就因?yàn)樽约旱呢澙贰Ｋ氲竭@里，悲從中來，千年來，他第一次在幻境中，想落淚。
那幻境之外，影子在一旁看著褚嬴在睡夢中不得安寧，眼角晶瑩的溢出兩滴淚來，影子驚了，伸手摸了摸，可惜他的虛體，竟接不到，褚嬴的血與淚，對影子可都是十足的寶貝，他只是可恨自己沒福氣！
可知人之大欲，喜樂悲愁怒都會讓褚嬴靈氣外泄，淚也在其中，過往悠悠歲月，第一個千年，無論碰上何等大事，也未曾令褚嬴頻頻動心動氣，稍有流逝，自身元?dú)庖材苎a(bǔ)足，偏偏一個時光，讓他動的心思，比過往一千年加起來還多，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今日，又連破三戒，說了謊，生了氣，流了淚，這對他本不是戒條，只是本性，可如今本性，也移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