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星戟遠去的背影，云韶并沒有急著去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她小心的將其收進了隨身乾坤袋中，轉身就往辰元殿的大門方向行去。
一條巷子通到頭，拐個彎就是辰元殿的大門，這是仙界之中，她唯一記得的一條路了。
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如果回去晚了，尊上一定會不高興的。
而她，并不希望那個讓他不高興的人會是她。
可是，她的運氣向來不好。
堪堪踏入辰元殿的大門，她就停住了。
尊上竟然提前回來了！
她被逮了一個正著！
看著正在檢查她的課業(yè)的尊上，云韶有瞬間的恍惚。
五千年！
五千年的時間，他待她如師如友，她亦尊他如師如友，她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會一直這么走下去，可是為什么呢？
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再醒來時，他就變了一個樣子，變的讓她陌生，讓她害怕，讓她明明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該是這樣的。
她曾反思過，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也曾偷偷尋到淵瞳兩人詢問過，可是，沒有答案。
她們只讓她乖乖的，她也就只能乖乖的。
尊上讓她抄書，她就抄書，抄到可以倒背如流，信手拈來。
尊上讓她修習法術，她就修習法術，修到同等級的境界，無人是她對手。
總之，無論尊上讓她做什么，她都會努力的精益求精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將它們做到最好。
只是，她明明都已經這么努力了，為什么卻還是回不到當初的模樣呢？
“······進來?！痹S久，聲音驀地在大廳之中響起，云韶瞬間會神，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的走進大廳。
“尊上?！彼磁吹膯镜?，因著今日的出門，格外心虛，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我與你說過的，無事不要出這辰元殿，也不要同除了須彌山外的任何一個人出門?！本畔隹粗媲八剖潜蛔约簢樀搅说脑粕?，置于桌案上的右手不自覺的蜷了蜷，琉璃般的冷漠眸子里閃過一抹掙扎之色，須臾，再次恢復了往日間的冷漠。
“······以后不會了?！备惺艿筋^頂傳來的淡淡威壓，云韶抿了抿唇，放在廣袖里的手蜷了蜷，斟酌了一番，回道。
她知道，尊上要聽的不是她的理由，而是她應下的這句‘往后不會了’。
從她來這辰元殿的第一日他就跟她說過，無事不要離開這辰元殿，她一直以來都遵守的很好。再加上知道自己有個不認路的毛病，她本身也懶得到處跑，像今日這般與須彌山之外的人一起出去又悄悄的溜回來，這還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這是我專門為你準備的拜師禮，趁著時間還早，你去一趟碧苑殿，明日起，我會讓淵瞳二人輪流帶你過去，什么時候出師了，什么時候再回來?！陛p輕的閉了閉眼，九霄抬手落下一物于云韶身側的桌案上，以手支頭。
“出師？”云韶一驚，顧不上旁的了，看也不看身側桌案上的東西，幾乎是瞬間就沖到了九霄的身前，她心中一顫，有種就要被拋棄丟掉的委屈感，出口的話還夾雜著絲絲輕顫：“我不要別的師傅，我有你就夠了，再不然的話，我可以自己慢慢學的，你知道的，我可以的，我就是不要旁的人來做的我的師傅，誰也不要！”
說到最后，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從小到大，她從未在他面前這樣放肆過，也從未這樣不乖巧過，可這一次，她有一種要命的直覺，如果她就這么答應了的話，她一定會后悔的。
九霄渾身一顫，支于額間的右手驀地一蜷，雙眼陡的睜開，只一眼，他又慢慢的閉上了。
差一點兒，順從和妥協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可是，不可以！
最起碼在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
“你早知道的，我也并不是你的師傅，按輩分，你該喚我一聲師兄。”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旁人做我的師傅，除了你，誰都不可以?！彼_始胡攪蠻纏起來。
她在他面前已經乖巧聽話了這么久，為的是等他的‘回心轉意’，可是等來的是什么？等來的是他將她從他身邊推了出去，既然這樣，那她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爭一回？
她寧愿自學，也不想去拜個明知道對他有不軌之心的女人為師。
她是不懂人心，可她不傻。
“此事乃是師尊為你定下的，除非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回須彌山了?！?p> “我可以自己學的，我不要去拜她為師，你幫我告訴師尊一聲，我可以自己學的，不會比她教的差的，你······”
“連話都聽不明白，你確定你自學就能超過她？”
云韶愣住。
任由噙在眼中的眼淚落了下來，她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他依賴了五千年的人，許久。
這樣傷人的話，便是對著外人他都沒說過，可如今，第一個對著的就是她。
她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了，如今，不過只是告知她一聲而已，她愿意與否，并沒有人會關心。
難怪，今日她會看到淵。
“我知道了?！彼鷣y擦去臉上的眼淚，后退幾步，躬身行了一個鄭而又鄭的大禮：“多謝師兄這些年的教導，云韶，拜謝了?！?p> 九霄渾身一震，眸中極快閃過一絲痛色，在她起身之前又恢復成了之前的淡漠：“去吧。”
去吧！
似是被人狠狠在心上敲了一記，云韶只覺眼眶漸熱，眼前瞬間就迷蒙成了一片，甚至來不及再去看他一眼，提起桌上的禮盒，轉身就奔出了辰元殿。
“淵?！睆陀珠]上雙眼，掩去眸中的痛色，九霄輕輕喚了一聲。
“尊上?！睖Y從殿外走了進來，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早已消失不見的云韶，又看了一眼座上的尊上。
“自今日起，你姐妹二人輪番守在她的身邊，直到她從碧苑殿回來為止?！?p> “是。”淵看著上首的人，欲言又止。
“去吧，她怕是又跑錯了路。”九霄一聲輕嘆，揚手落下身前的幕簾。
淵不再多言，靜靜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