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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人長久

第六十四章 矛盾再生

我愿人長久 云游之光 8010 2020-12-22 14:56:38

  慈修又像以前一樣在門口張望,看看宛然回來沒有,雖然每次都很失望,可是,堅持等待一個希望也是一種幸福,甚至有一種莫名的儀式感。在他準(zhǔn)備轉(zhuǎn)頭回去的時候,忽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街口,正看著他笑。他定了定神,眼淚溢出眼眶,他快步跑過去,抱住她,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慈修牽著她的手就往府里走,宛然看著他有點(diǎn)發(fā)白的頭發(fā),略有點(diǎn)佝僂的背,不僅難過起來。

  惠靈看著父親興高采烈地回來,還牽著一個婦人,忙迎了上去?!案赣H”。

  他笑著說:“惠靈啊,這是母親,快來拜見?!?p>  惠靈一愣,她知道敦敏的母親已經(jīng)多年沒有回家,是誰也不能提的,大家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可想不到,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府里,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她急忙拜了下去,“惠靈拜見母親。”

  宛然把她拉起來,“惠靈,看看我是誰?”

  惠靈仔細(xì)一看,是很熟悉,宛然笑著說:“多年前你和敦敏請我吃飯,我還給了你見面禮。”

  宛然說著,把手上的鐲子拿了下來,給惠靈帶上?;蒽`終于想起來了,“那個叔叔”。

  “就是”。

  惠靈也激動起來。慈修說:“好了,惠靈,你去準(zhǔn)備飯菜吧,我還有好多話和你母親說?!?p>  惠靈乖巧地說:“是,父親,母親,我先退下了”。

  慈修點(diǎn)點(diǎn)頭。

  宛然看著她的背影,笑著說:“這孩子真不錯?!?p>  慈修開心地說:“是啊,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了兩個孩子了。宛然,我們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了。”

  宛然高興地說,“在哪兒呢。”

  “他們現(xiàn)在去菲蕓那兒了?!?p>  宛然點(diǎn)點(diǎn)頭,環(huán)顧了一周,問到:“父親母親呢?

  慈修鼻子一酸,“宛然,他們都過世了?!?p>  宛然一聽,眼淚刷刷地流下來。

  “宛然,別哭了,他們都走的很安詳,你不要難過。”

  他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沒有告訴她實話。她要知道,父母走的時候,還在為她擔(dān)心,為敦敏難過,她心里該多難受啊!

  “我想去看看他們?!?p>  慈修說:“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帶你去他們墳前上香?!?p>  她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問到:“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宛然擦了擦眼淚說:“回來一段時間了。”

  慈修一聽,有點(diǎn)不高興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找我。”

  宛然拉著他的手,說:“慈修,有些事情得慢慢給你說。”

  他問到:“那你現(xiàn)在住哪兒的?”

  她說:“我買了房子?!?p>  慈修生氣的站了起來,“宛然,為什么?你不是已經(jīng)回家了嗎?為什么還要在外面買房子?我們家不夠你住嗎?”

  宛然拍著他的背說,“別生氣,我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怎么能都住進(jìn)這里來?”

  慈修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溫柔地說:“你別著急,今天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我以后再告訴你。”

  慈修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多年不見,她變了很多。以前在他面前,她是乖巧聽話的,他說什么就是什么?,F(xiàn)在,她態(tài)度從容,不再唯命是從。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以前宛然也是因為愛他,才收起了自己的性子。

  他們多年來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惠靈懂事地走開了。就他們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飯沒吃多少,話說了不少。

  他們談起敦敏,談起孫子孫女,還有父母,他們有太多共同的話題,估計一時半會說不完。

  慈修說:“下午我要帶你去山上寺廟還愿。”

  宛然一聽,怔住了,“你不是不信神佛嗎?”

  慈修紅著眼眶說:“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信?!?p>  宛然聽了,有些心疼。

  他們一起去了山上的寺廟。慈修帶著她給菩薩上香,然后虔誠地叩頭。

  雖然這里的菩薩和龍吟寺的菩薩面像略有不同,可依然是笑著看著他們,仿佛以前認(rèn)識一樣。

  看著抽簽的,宛然問:“要不要去抽一支?”

  慈修回答:“算了,別抽了,菩薩會保佑我們一切順利的?!?p>  慈修真沒有勇氣去抽簽,萬一有什么不好的預(yù)示,他真的承受不了了。

  他們下山后,宛然就要告辭回家了。慈修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兩個人多年沒見,也不能發(fā)脾氣。他要送她回去,宛然拒絕了。慈修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聽著她果斷的語氣,只好作罷。他剛剛得到的喜悅又蒙上了灰塵。

  宛然出門的時候告訴秦光,她今天要去找慈修,秦光心里很擔(dān)心,他時不時去門口看看。他怕他們舊情復(fù)燃,她會不會今天就不回來了。天有點(diǎn)晚了,他手足無措地在門口站著,每一刻都是煎熬。當(dāng)看見她出現(xiàn)在街口時,他才放心了。

  第二天,宛然想了想,還是得把事情告訴慈修,逃避也不是辦法。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慈修早早地在門口等著,他相信她會來的。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他們一看見宛然,就迎了出來。那人滿臉興奮地招呼到:“夫人,還記得馬七嗎?”宛然看著他,自然是記得的。只是他也從一個少年書童成了一個中年人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說:“當(dāng)然記得了”。慈修拉著她的手說:“他現(xiàn)在是我們府里的管家了,和你以前那個丫頭小紅成了親,現(xiàn)在在府外買了宅子,有自己的家了?!瘪R七躬身說道:“一切都是老爺所賜,馬七和小紅都感激不盡?!贝刃扌α诵?,宛然也高興地說:“馬七,慈修從少爺變成老爺了,你一直跟著他,忠心耿耿,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瘪R七恭敬地說:“謝謝老爺,謝謝夫人?!贝刃拚f:“好了,你去忙吧?!?p>  馬七退下了。宛然看惠靈和孫子們都不在,問到:“惠靈他們?nèi)シ剖|那兒了嗎?”慈修點(diǎn)點(diǎn)頭:“是,菲蕓一天沒事,都在帶孫子?!?p>  宛然說:“辛苦她了。”宛然跟著慈修到了書房,這個書房可比以前的書房大多了。慈修說:“還記得我們家的小庫房吧?!彼褧老旅娴墓褡哟蜷_,從夾層里拿出鑰匙,“這是我們家的庫房的鑰匙,你現(xiàn)在回來了,要給你一把?!蓖鹑恍睦镆惑@,她立即說道:“慈修,這鑰匙我不能要,你先留著。”她看著他的眼睛,說:“慈修,這些年發(fā)生了好多事情,我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你。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贝刃蘅粗碱^緊鎖,表情凝重,心里已經(jīng)開始慌了。宛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旁邊,拉著他的手,把這些年經(jīng)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告訴了他。她說完后,兩個人都沉默了。

  慈修沒有想到,自己等的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他想不到他的好友秦光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想不到她還帶著孩子,那個傷害他們的男人的孩子,那個差點(diǎn)殺了他兒子的男人的孩子,他恨之入骨的那個男人的孩子。他對他有奪妻之恨,傷子之仇,那是血海深仇。

  慈修傷感又難過地問到:“宛然,你愛他嗎?那個孩子的父親?!?p>  宛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如果不愛怎么會有孩子,如果愛,他怎么能接受。

  宛然嘆了口氣,“慈修,我以前是很恨他的,只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走了,我再也恨不起來了?!贝刃薜男睦镆呀?jīng)是一團(tuán)亂麻。宛然看著他說:“慈修,我先回去了”。慈修沒有說話,他呆呆地坐在那兒,面無表情。宛然心里也非常難過,他們必須面對現(xiàn)實。她知道,今天沒辦法去給父母上墳了。她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馬七在門口看見她,“夫人,你要去哪里?”。

  宛然說:“我要回去了?!?p>  馬七愣了片刻說:“夫人,我送你?!蓖鹑徽芙^,馬七已經(jīng)吩咐人趕來了馬車了。宛然只好坐上馬車。她把一切都告訴慈修后,心里輕松了不少。這些天她心里一直翻江倒海,想著怎么面對眼前的亂局。她不敢想象慈修知道所有事情后,是怎樣的傷心難過,他心里剛剛愈合的傷口會不會又鮮血淋漓??墒怯惺裁崔k法呢?她能怎么辦?怎么選擇?

  宛然一進(jìn)院門就叫到:“我餓了?!鼻毓庹谖嗤湎驴磿!澳愕戎?,我就去給你端來?!彼畔聲?,匆匆忙忙地跑進(jìn)廚房,把中午給她留著的飯菜端上桌子。宛然囫圇吞棗地吃起來,秦光心疼地說:“你慢點(diǎn),沒人跟你搶?!?p>  她被嗆著了,咳嗽起來,他急忙給她盛了碗湯,又伸手去拍她的背。

  宛然吃完,把碗一推。

  “我困了”。

  “剛吃完就困了啊?!鼻毓庖苫蟮乜粗?。

  “不行嗎?”

  “行。”

  “那我去睡了?!闭f著,就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秦光跟著宛然進(jìn)去。

  “你過來干嘛?”

  秦光說:“我覺得你心里有事,給我說說吧?!?p>  她不高興地說:“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安靜會兒。”

  秦光只好出去了。他坐在她的房門外,聽見她在哭。他就在外靜靜地坐著,沒有進(jìn)去。他心里也很難受,他知道她肯定和慈修發(fā)生了沖突。他知道她面臨艱難的選擇,可是他不想退。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個二十年?她是他流動的血液,是他跳動的君主之官,是他堅韌活著的一口氣。這世上什么都可以讓,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她,他不愿意退讓。他不會去逼她,他會等待著她去選擇,除非她放棄了他,否則他不會離開的,永遠(yuǎn)不會。

  今天慈修的反應(yīng),也應(yīng)證了宛然的想法。他是在乎的,在乎她的過去,在乎她的孩子,在乎金戈曾經(jīng)在她生命里經(jīng)過。她現(xiàn)在很慶幸,當(dāng)時在這里置辦了院子。否則,今天該有多尷尬。在他缺席的十幾年里的所有事情,慈修都在乎。即使他嘴上不說,心里面也是不甘心的。他要得是完全的屬于他的她,不是這個滿身歷史故事的她,還有歷史遺留問題-南風(fēng)。她想,或許她和慈修的夫妻緣分已盡,不應(yīng)該再去強(qiáng)求。

  秦光不一樣,他和她共同經(jīng)歷了一切,他了解她的一切,在他面前,她是清楚的,明白的。她不需要去解釋什么,也不需要掩藏什么,她會更輕松和自在?,F(xiàn)在已經(jīng)傷害了慈修,不能再去傷害秦光了。她應(yīng)該和慈修劃清界限了,雖然他們有很多共同的東西,可是,不同的東西才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在重逢的狂喜后,接下來的是不斷要去處理的棘手的問題。她現(xiàn)在腦子里越來越清晰,還好,感情沒有把她繞暈。

  她知道秦光在外面,沒有走。

  “秦光?!彼辛艘宦?。

  秦光迅速推開門,沖進(jìn)來。

  “我頭有點(diǎn)痛,給我按按。”

  秦光坐在床邊,給她按摩起來??粗v的樣子,看著那滿臉的淚痕,他心疼不已。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靜靜地,按摩著她的頭。一會兒,她就睡過去了。南風(fēng)走進(jìn)來,看見他在給母親按頭,很是不悅,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秦光跟了出去。

  秦光說:“南風(fēng),我們談?wù)劇!?p>  “師傅,我只有一個父王?!蹦巷L(fēng)不客氣地說道。

  秦光看著他:“我知道??墒悄愕母竿跻呀?jīng)走了,你覺得你母親應(yīng)該每天以淚洗面,才好嗎?她過得越不好,你父王是不是就能活過來呢?”

  南風(fēng)沒說話。

  秦光接著說:“南風(fēng),是不是你父王走了,你也不能有幸福的生活了呢?你覺得自己幸福是不應(yīng)該的呢?有愧疚感了呢?”

  南風(fēng)的心動了一下,他是有這樣的感覺。

  秦光看著他看了自己一眼,就明白他心里有觸動:“南風(fēng),每個人都會走,如果活著的人每天為了故去的人,都整天以淚洗面,那活著和死去有什么區(qū)別呢?”

  南風(fēng)低著頭,輕輕踢著腳下的一顆石子。

  “南風(fēng),我愛你母親很多很多年了,比你父親要早的多?!?p>  “可我母親選擇了父親?!蹦巷L(fēng)說。

  “傻孩子,你母親和你父親的事我就不多說了,以后你母親會告訴你的。但是我想說的是,以后你也要長大,會有自己的事業(yè)和家庭,或許會遠(yuǎn)離你的母親??墒俏蚁肱阒?,陪著她變老?!?p>  南風(fēng)沒說話。

  秦光說:“南風(fēng),你再想想,你覺得你父王在天上,是希望你母親孤獨(dú)終老,還是希望你母親過得好?”

  南風(fēng)沒再說話,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他必須接受的事實是父王已經(jīng)離世,哥哥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如果自己以后去謀了差事,到時候真的只剩下母親一個人,那母親真的很可憐??墒撬€是不能接受別人取代他父王的位置。

  秦光又在宛然的床頭坐了一夜。

  宛然醒了看見他,“你昨晚又沒睡啊?”

  “我睡了啊,我靠在床頭睡了的。”

  “你是不是傻啊,干嘛不回去睡覺?”

  “我看你情緒不好,想陪著你?!彼麥厝岬卣f。

  “那你回去睡一會兒吧,我們晚點(diǎn)出去。”

  “去哪兒?”

  宛然說:“想去給南風(fēng)找個書院,讓他繼續(xù)讀書。”

  秦光點(diǎn)點(diǎn)頭,“我確實教不了他了,應(yīng)該讓他去書院讀書了。我不睡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p>  宛然說:“你不困啊?”

  他搖搖頭,“不困。”

  宛然說:“不行,你先去睡覺,我們也不著急,慢慢看?!?p>  秦光看她的態(tài)度堅決,自然不敢違背,乖乖地去睡覺了。

  宛然看著他唯命是從的樣子,笑了笑。他就是這樣,只要她一不高興,他立即妥協(xié),真是感覺上輩子欠了她一樣。

  宛然起床后,就打算和南風(fēng)聊聊讀書的事情。

  南風(fēng)因為昨晚的事情還有點(diǎn)生氣,悶悶不樂。

  宛然看著他不高興的樣子,問到:“怎么了,兒子?”

  南風(fēng)搖搖頭。

  宛然笑了笑,“兒子,有什么都可以和母親講的,母親不會生氣?!?p>  南風(fēng)大著膽子說:“母親,你會忘了父王嗎?”

  宛然聽著愣了一下,怎么莫名其妙問這個問題。

  “怎么會忘了呢,只要看見你,我就能時時刻刻想起你的父王。”

  南風(fēng)松了一口氣,他最怕母親把父王忘了。有父王,母妃,哥哥,和他,那才是他完整的家。如果母親忘了父王,他的家就缺了角,他就不完整了。

  宛然看著他說:“南風(fēng),你想去書院讀書嗎?”

  南風(fēng)高興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早就聽師傅講過書院的事情,他向往那樣的地方。一群人在一起學(xué)習(xí),一起生活,真是太美好了。從小到大,除了哥哥,他幾乎沒有朋友。他想去讀書,想去認(rèn)識更多的朋友,想去增加自己的見聞。

  “母親,我可以自己選擇書院嗎?”

  宛然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說:“我們會陪著你去看,直到找到你喜歡的書院?!蹦巷L(fēng)抱著她說:“母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p>  宛然抬著頭看著南風(fēng),她發(fā)現(xiàn)兒子已經(jīng)比她高了,他真的長大了。她擔(dān)憂地問到:“你一個人去書院,會不會害怕?”

  他拍了拍胸脯,豪氣地說:“不會害怕,那么多人,怕什么。”一個對外界充滿好奇的少年,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被美好和希冀填滿,有什么是值得他害怕的呢?

  他們帶著南風(fēng),去了第一個書院,聽著朗朗的讀書聲,看著奔跑如風(fēng)的少年,南風(fēng)就喜歡上了,他說:“母親,就這里吧,這里就很好。”

  宛然笑著說:“南風(fēng),別著急,我們多看幾家再說?!?p>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又看了好幾個書院,經(jīng)過對比后,南風(fēng)越看越不滿意。宛然說:“是不是還是覺得第一家好?”

  南風(fēng)搖搖頭,“母親,第一家是我第一次見書院,覺得很新奇,后面還有幾家其實都比它好。我越來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書院了。我要去真正經(jīng)世治學(xué)的地方。”

  宛然有點(diǎn)蒙了,她望向秦光。秦光看著她迷茫的眼神,忽然想到當(dāng)年他們來臨城時,經(jīng)過了一個書院,當(dāng)時還問了老人許多問題。他問宛然還記得不,這一提,宛然也記起來了。然后他們決定去碰碰運(yùn)氣。

  他們沿著記憶的方向,記憶中的路,走了幾天,終于到了那座山,原來此山名叫青靈山,書院叫青靈書院。

  南風(fēng)一看,就喜歡上了這里。書院坐落在青山之上,周圍綠樹環(huán)繞,白云就在頭頂,山風(fēng)就在耳畔。學(xué)子們在一起討論問題,南風(fēng)湊了上去,一聽,有些是師傅講過的,有些是第一次聽說,他興致盎然,活力從身體里呼之欲出。宛然和秦光對視了一眼,心情很是愉快。山長笑著問:“此地山高路遠(yuǎn),你們是怎么知道我們書院的?”

  原來,他們書院的學(xué)子都是從其它書院推薦而來,很少有直接過來就學(xué)的,他們一般也不會收。

  秦光回答道:“多年前,我們路經(jīng)此地,正逢書院的先生辯論,我們有幸耳聞目睹,今日想起,仍然心潮澎湃。南風(fēng)是我的學(xué)生,我自知才疏學(xué)淺,不能再耽誤孩子了。所以今日送他上山,還請山長收留?!?p>  山長笑了笑:“如此說來,甚是有緣。那我問幾個問題,如果孩子的回答讓我們滿意,我們就留他下來。你們看如何?”

  秦光看著南風(fēng),南風(fēng)點(diǎn)點(diǎn)頭。

  南風(fēng)恭敬地對山長說:“請山長賜問?!?p>  山長問了南風(fēng)幾個問題,南風(fēng)的回答讓他很滿意,南風(fēng)就這樣留下來了。

  宛然又囑托了好些話,南風(fēng)說:“母親,請放心,兒子會照顧好自己的?!笨粗赣H單薄的身影,南風(fēng)不僅有些動容,他把母親拉到一邊說:“母親,我知道,師傅對你很好,如果你們在一起,我不反對?!蓖鹑粵]想到他會說這個,笑了笑,沒有說話。

  南風(fēng)把他們送下了山,看他們走遠(yuǎn)了,才回書院去。

  秦光和宛然在回去的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秦光說:“宛然,你見過大海嗎?”

  宛然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以前父親說帶她去,可是一直未成行,而今父親已走了。想到父親,不僅又難過起來。

  秦光看她剛剛還好好的,怎么一不小心又難過了。

  他關(guān)心地問:“怎么了?”

  她難過地說:“想起了父親,他以前曾經(jīng)說帶我去看大海,一直沒有機(jī)會去,可是現(xiàn)在他卻故去了。”

  秦光拉著她的手,心疼地說:“別難過了,我?guī)闳ィ貌缓???p>  宛然看著他:“會很遠(yuǎn)嗎?”

  秦光想了想說:“應(yīng)該不是很遠(yuǎn),我們?nèi)チ司椭懒??!?p>  兩個人一邊打聽著路線,一邊前進(jìn),終于到了一個大海旁邊的小村莊。這個村莊的人靠在海里捕魚為生,這里沒有旅館,他們只好在一戶漁民家住了下來。

  他們家姓劉,家里只有一對老夫婦,和他們寒暄中得知,他們的兒子出海捕魚去了。

  劉嬸看著宛然說:“我看著你怎么像位姑娘?!?p>  宛然笑著說:“劉嬸,我就是位姑娘,出門穿男裝也是為了安全一點(diǎn)。”

  劉嬸笑著說:“看來我還沒有老眼昏花?!?p>  宛然想著這么多年男裝都穿習(xí)慣了,好多人都沒認(rèn)出自己,姜還是老的辣,這劉嬸眼睛真毒。

  劉嬸指著秦光說:“那不用說,這位一定是你丈夫了。”

  宛然還沒回答,秦光搶著說:“劉嬸眼光真厲害,一下就看出來了。”

  宛然斜了他一眼。

  劉嬸得意地說:“我這把年紀(jì)了,什么事沒見過,什么都瞞不過我的眼睛?!?p>  秦光毫不吝嗇地夸獎了劉嬸。

  劉嬸安排他們倆各住一個房間,因為有規(guī)矩,來做客的人即便是夫妻,也不能住一起,否則不吉利。

  劉嬸說:“你們明天可以早點(diǎn)去海邊看日出?!?p>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了海邊。宛然想起上次看日出還是和慈修一起,一晃多少年就過去了。

  太陽一點(diǎn)一點(diǎn)冒出來,它們既帶來了光明,也催促著人老。海水并沒有傳說中的藍(lán),反而帶著一點(diǎn)黑色。

  海邊風(fēng)大,秦光帶了一件披風(fēng),給她披上。秦光就是這樣細(xì)致,和他在一起,你永遠(yuǎn)不用操心這些吃喝拉撒的事情。

  秦光牽著她的手,他們一起望向太陽升起的方向。

  陽光暖暖地照耀在他們臉上,兩個人都閉著眼睛,享受著美好的晨曦。大海是如此的遼闊,好像它的起點(diǎn)在太陽升起的地方,止點(diǎn)在他們腳下。兩個人都很感慨,秦光說:“宛然,這個比我們都城的河大多了!”

  宛然笑了笑,“都城的河是云朵,大海是天空?!?p>  秦光笑了起來,牽著她的手在海灘漫步。

  “宛然,我們就這樣一輩子走下去,好不好?”

  宛然看了看他,只見他的眼睛渴望地看著自己,那里面有期盼,有乞求,她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秦光興奮地問到:“真的可以嗎?真的讓我陪你嗎?”

  宛然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

  秦光松開她的手,對著大海狂叫,在海灘上奔跑起來,就像一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禮物。

  宛然站在那兒,笑著看著他的背影。她的眼眶也有點(diǎn)濕潤。他陪伴著她走了一路又一路,她不忍心放開他的手。事實上,和他在一起,她也是放松的,是快樂的。他總是寵著她,順從著她,她不需要壓抑自己的天性。和他在一起也是有趣的,他們都喜歡詩詞書畫,喜歡山川河流。他的性格淡泊隨性,他們在一起不會有太多的爭吵。她正呆呆地出神,他又跑回來了。宛然看著他的高興勁兒,踢了一腳沙到他身上。他跑過來抓她,她轉(zhuǎn)身就跑。他們在沙灘上追逐打鬧,就像回到了年少的時候。

  他們跑累了,兩個人牽著手,躺在沙灘上。

  “宛然,真的想和你一起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宛然笑了笑:“這個不可能,換一個。”

  秦光想了想:“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p>  “還有呢?”

  秦光想了想,誠懇地說:“宛然,你就是我的心肝。”

  宛然笑了笑,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問到:“有感覺沒?”

  秦光不解地問:“你抓自己干嘛?”

  她沒理他,又撓了撓自己的頭,問到:“有感覺沒?”

  秦光搖搖頭,疑惑的看著她。

  宛然哈哈笑到:“我就知道你說的是假話,我抓你的心,撓你的肝,你都沒感覺?”

  秦光一聽,自己又被算計了:“你這個調(diào)皮鬼?!?p>  他抱著她在沙灘上滾了起來。快樂沖淡了多日來的悲痛和難過。

  宛然望著天空,她忍不住問到:“秦光,你不在意我的過去嗎?”

  秦光立即翻身過來:“為什么要在意?我喜歡的是你,你的過去是你和他們之間的事情,和我無關(guān)。我只在乎你和我的事情?!?p>  宛然感覺自己有點(diǎn)暈,不解地望著他。

  他笑了笑說:“我是不是比慈修更早遇見你?我記得,我?guī)闳ズ痛刃掮娨獬燥垥r,慈修還沒接受你?!?p>  宛然笑了笑,“我十歲就認(rèn)識他了?!?p>  秦光驚訝地看著她。宛然給他講了小時候的事情。

  秦光聽了笑著說:“哦,我明白了,難怪那時候要嫁給他了,那時候他名聲可不好。不過一定是我先愛上你的,第一次見面,我就對你一見鐘情了。”

  宛然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確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一直以為是后來的接觸中他對她生了好感,殊不知如此之早。感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本來陌生的兩個人,怎么就能莫名其妙的產(chǎn)生感情,然后還追隨這么多年呢?宛然很感動,她不想辜負(fù)他。

  他接著說道:“我不妒忌他,這么多年陪在你身邊的是我,現(xiàn)在在你身邊的也是我,我已經(jīng)滿足了。”

  宛然靠在他的懷里,兩個人靜靜地聽著海浪沖擊著沙灘的聲音。它一浪一浪地席卷著沙灘,卷起一堆堆雪花。海風(fēng)吹過,一滴滴水珠飄落在他們臉上。

  他們在這里開開心心地住了好幾天,才回臨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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