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我們談談心?
夜色愈濃,甜杏和清桃一去不復返,一直在院子里行動的宮女太監(jiān)們,也漸漸不知所蹤。
不知什么時候起,整個承乾宮都變得安靜起來。
安靜得有些嚇人。
棠棠害怕地縮在青衣懷里,小臉兒隱隱有些發(fā)白:“好嚇人呀?!?p> 宋亦安側耳傾聽了片刻,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過了好一會兒,她轉頭看青衣:“帶著棠棠去內室休息。”
青衣嘴唇顫抖:“王,王爺,外面有人在,在哭?。。 ?p> 要不是親耳聽到,她當真不知這承乾宮竟然真的鬧鬼,而且這樣可怕。
宋亦安柔聲道:“不要害怕,人傷心了會哭,鬼難過了自然也會哭。人生在世有不如意,鬼生在世或許更艱難,但只要一直往前看,哭完之后,照樣還是新的一天?!?p> 青衣:“……王爺?!”
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簡直要瘋了。
宋亦安看了一眼屋內:“去吧,抱好棠棠?!?p> 棠棠拽拽青衣:“母妃說了,要聽哥哥的話。”
青衣不敢耽擱,忙忙進了內室。
她才剛進去沒一會兒,屋子里就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宋亦安快步進了內室,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竟然空無一人了。
她臉色-一沉,到處搜尋了一邊無果之后,拿起燭火,慢慢朝著外面走去。
她的寢宮一向都燈火通明的,即便是庭院之中,也向來不節(jié)省燈火。
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么,似乎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了,既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
宋亦安猶豫了很久,才緩緩走進了夜色里。
院子里的哭聲飄渺輕微,時而近得仿佛就貼著后腦,時而遠得仿佛來自天邊。
宋亦安呢喃:“小姑娘又帶著孩子來串門了?”
她凝目四處尋找,聲音微微提高:“上次你來尋我,說你死得寂寞孤單,希望我能陪你,我當時便應了。
這一次你來找我,還是因為孤單寂寞嗎?沒有關系,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對我說,有什么冤屈,我能幫忙的也一定幫你!”
她非常耐心,像是一個勸人向善的小夫子。
但哭聲幽幽,卻仿佛忽然間就消失了。
宋亦安歪頭:“還是害羞嗎?”
她有些苦惱地看著沉沉夜色,白皙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
就在她鼓足勇氣要走進黑暗中的時候,背后忽然一陣寒意襲來,有滴滴答答的水珠,從高處落在了她的頭頂。
嘶!
宋亦安暗暗抽了一口涼氣。
如果沒有記錯,她一直都站在門口,而背后的屋子,她不久前才搜查過,分明空無一人,且門窗緊閉!
凄厲的哭聲驟然在耳邊響起,宋亦安整個后背都濕透了。
不是冷汗。
是被貼著她后背的東西……沾濕的!
宋亦安頭皮發(fā)麻地緩緩邁步,背后的東西也跟著邁步。
她停住,那東西便也停住。
它始終跟她保持著腳尖貼著腳后跟的距離,一開始只是隨著走,后來,卻是一股無可抗衡的力道推著她往前走。
宋亦安都不敢停下來,因為只要停下來,她的腳后跟就會被對方冰冷的腳尖錐得刺痛。
她也停不下來,對方貼著她的后背,仿佛無可抗衡的、要推著她下地獄的怪獸,勢在必行。
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背后忽然就空了。
宋亦安險些后仰地停了下來,緩緩轉身,卻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但她莫名地感覺到,對方就在她的眼前。
這一次,是腳尖碰著腳尖。
可宋亦安就是看不到它。
宋亦安緊張地抿了抿嘴角:“你,你還在嗎?”
四周一片死寂,宋亦安慢慢地伸手,看不見,但,她摸到了它。
它真的就在她眼前,月光透亮了一些,宋亦安只能隱隱約約看出個輪廓來。
對方非常高大,直超出了她一個頭那么高。
它像是深埋在水底許久,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又或者,是血在滴滴答答地落下。
宋亦安看得吃力,只能繃著耳朵仔細聆聽。
夜風拂過,烏云再次遮蓋了月亮,宋亦安便又看不到它了。
她的手摸在對方身上,有一種很可怕的稀爛的感覺。
宋亦安頓了頓:“我知道你,你叫福寶,是嗎?你為什么總來找我?我有什么能幫到你的嗎?”
對方的身體忽然前傾,宋亦安能夠感覺到,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對方腫脹的臉,似乎貼在了她的臉上。
宋亦安睜大清透透亮的眼睛,真誠看著它的方向,不閃不退:“我記得那天你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曾經看了我很久。
我這輩子都記得你的眼神。你很絕望,對嗎?你期待,甚至是偏執(zhí)了半輩子的生活和人,就在宮外等你,可你去不了了,是嗎?”
一股大力猛地傳來,冰涼腥臭的手,掐住了宋亦安的脖子。
宋亦安難受地從腰間掏出匕首,直捅對方心臟:“你別這樣!你冷靜!”
噗嗤一聲。
匕首沒有捅進去,但刺到了對方。
它雖然身形龐大,卻是少有的靈活迅敏。
宋亦安在對方踹到自己之前勉強躲開,她有些狼狽地翻滾了一下,咕嚕嚕一路滾到了水里。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走到了后院的池塘邊。
宋亦安咳咳咳出嘴里的水:“福寶?你冷靜了沒有?”
她慢吞吞在水里游動,仿佛捅人的事情從沒發(fā)生過一樣:“你剛剛滴到我頭上的水里有毒吧?是尸毒嗎?我怪難受的?!?p> 她歪頭傾聽著周圍的動靜:“你下水了嗎?我們聊聊吧,我想,你應該已經冷靜了,是嗎?”
她嗅著空氣里的血腥味。
這樣的流血量,再激動也該冷靜了不少了。
周圍有水花聲響起,宋亦安嘩啦一匕首刺了下去:“你別過來,男女有別,咱們就這么隔點兒距離聊行嗎?”
她有些害羞:“我只愿意跟我未來的妻子挨著碰著,你剛剛那樣貼著我,讓我為難極了?!?p> 一股血在池水中暈染開來,它受傷了。
宋亦安歪頭:“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在安嬪家里的時候,是安嬪父兄爭奪的對象,日子一定不好過吧?
安嬪的母親懦弱卻陰毒,她恨不得丈夫和庶子為了爭奪你而死,這樣,她就能殺了你進行所謂報仇,再名正言順地繼承家業(yè)。
可你不愿意屈就那對兒父子,安嬪入選之后,你答應在宮里做太監(jiān)的對食幫安嬪,安嬪母親這才同意你進宮,對嗎?”
呼哧!
呼哧!
仿佛受傷野狼的喘息聲響在耳邊,水中嘩啦聲大作。
宋亦安緊張地揮動匕首:“哎哎冷靜!要是實在冷靜不下來,我?guī)湍悖俊?p> 兩相對峙的時候。
嗤!
一支箭凌空射來,刺穿為了怪物的手腕,咄一聲扎進了岸邊的石頭里。
這是一只帶著鐵索的箭。
怪物被射串了手腕,在鐵鏈的沖勁下,身體一歪,栽進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