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之后，云溪又再次閉上了眼睛，任由體內(nèi)的靈力一圈一圈地運轉(zhuǎn)。
雖說在他大致的感知之下，這城鎮(zhèn)早就沒有其他生靈的蹤影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恢復過程將極為的漫長，而在這樣的過程之中一旦受到打擾，很容易對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這幾面陣旗可是云浮仙宗的珍寶，是他離開宗門時掌門親自帶他去寶庫里挑選的防身法器，足以抵擋元嬰境修士的攻擊，運轉(zhuǎn)起來所需維持的靈力也極低。
他勉強恢復一番之后，就將這東西祭了出來。
在完全的陷入閉關(guān)的狀態(tài)前的最后一刻，他悄悄地查探了一下顧嶼地情況。
顧嶼依然是一副不省人事的狀態(tài)。
到了這時，他也不能夠免俗，依然會將重心放在調(diào)整自己地狀態(tài)之上，因著先前地‘監(jiān)禁’，他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丹藥了。
他幫不了顧嶼什么了。
剩下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云溪在修行的狀態(tài)當中越陷越深，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是在看到了外界情況的重壓之下還是因著此次被囚禁的經(jīng)歷，先前困擾著他的突破至元嬰境的瓶頸竟然有了松動的跡象。
他也比原本預期的在修行當中花費了更多的時間。
所幸的是，這一片不知道是因為靠近鐘山劍派還是早就沒有人煙的緣故，這些日子也并未有人來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倒在一旁的顧嶼突然翻了翻身。
他一下子睜開眼睛，雖然雙眸之中仍是布滿了通紅的血絲，但是目光卻是清亮的。
顧嶼終于從先前那種類似于魔障的狀態(tài)中掙脫了出來，無論是腦海中還是心底的聲音都暫時的被他擱置，他從床榻之上起身，察探著周圍的情況。
瞧見一旁打坐的云溪，他還是一愣。
在同那些聲音博弈的時候，他的意志并不是完全清醒的，只是隱約記得曾經(jīng)見過云溪，沒想到真是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將他解救了。
離開了鐘山劍派之后，他整個人都平靜了不少。
先前他并沒有直接的選擇下山去，后來心中也是分外后悔，掌門人沒有將門派的令牌教給他，但是在他身上附著了一道法術(shù)，只要他想離開門派，隨時都可以穿過屏障。
他的師傅即使對于他有諸多的失望，還是將選則的權(quán)力留給他自己。
想到這兒，顧嶼還是不由自主地愣神。
通過這次‘心魔’的爆發(fā)，反而讓他看清了更多的東西。
他意識到了自己曾經(jīng)所作所為的錯誤，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懦弱。
曾經(jīng)的林妙旁，他的恩人，他的師兄……全部都是因為他的一己私欲因為他的卑劣而死。
在曾經(jīng)的錯誤面前，他要做的也不應(yīng)該是逃避或者想要毀尸滅跡將一切掩蓋起來。
他可是顧嶼啊，有那般過人天資又那般驕傲的顧嶼。
他也有著宏大的志遠，也想要成為一個好人啊。
幾十年過去，顧嶼也終于明白，承認錯誤從來就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而人終究要為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負責。
在大陸熬過這次劫難之后，面臨怎樣的審判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的堂堂正正和輕松快樂了。
不過經(jīng)歷了這件事情之后，他隱約的還有了些其他的發(fā)現(xiàn)。
心底里的聲音，就姑且將它稱為‘心魔’吧。
心魔的爆發(fā)，似乎并不是偶然。
無論是曾經(jīng)決定要對林妙數(shù)次痛下殺手，還是在聽聞她的訊息之后情緒的暴動，甚至在之后一次次的選擇當中，顧嶼都有著深刻的無力感。
很多時候在事后，他回顧起這件事情，自己都是極為難過而后悔的。
為什么當初的自己就能夠做出這般行徑？
自己的行為和內(nèi)心形成了極為嚴重的割裂，有時候他忍不住的懷疑，是不是有另一個意志同樣在影響著自己的身體。
或者說，他自己始終在被影響著。
他就在這樣不斷地影響之下，成為了自己最討厭地那種人。
再往后，更大的異變發(fā)生在他選擇停留在鐘山劍派之后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當初會猶豫，明明他也是那般熱愛與感激贈與他一切地門派與整個修真界，對于他生長的大陸也有著深深的眷戀與愛護之情，無論曾經(jīng)在凡間還是后來在鐘山劍派，他的品行也都……
為什么他當時會懦弱會猶豫。
然后隨著他的停留，更大的聲音在他的身體里出現(xiàn)了。
這聲音更為詭譎，似乎來自于他體內(nèi)的任何一處，來自于盤桓的經(jīng)脈來自于翻滾的血流。
這道聲音不斷地告訴他。
他必須下山去。
他必須下山去，有著屬于他的使命需要他來完成。
可是使命又能是什么呢？他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被心魔困擾著的金丹境修士啊。
當然在某些清醒的瞬間，他也有著極為強烈的想要下山去的欲望，不為所謂的使命，只為自己的本心。
每一次他下好了決定，心底、腦海中的聲音就如影隨形。
“顧嶼，你裝什么好人，你忘了你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嗎？”
“你以為你下山就能夠做些什么，就能夠贖罪了？”
…………
太疼了。
這些話實在是太疼了。
顧嶼的道心顧嶼的傲氣顧嶼的一切似乎都要被這些振聾發(fā)聵的聲音擊碎了。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就此死在這里好了。
為過去的一切贖罪，也省得日后一不小心被魔氣感染成了魔靈繼續(xù)禍害其他人。
他這樣的人啊，也只配一死了。
可是，可是……
他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無比撕裂的告訴他，他需要下山去。
這片大陸需要他。
天知道被需要的感覺有多幸福。
就是這樣不同的聲音不斷地在他地體內(nèi)交織，才勉強使得他脆弱的精神沒在最后時刻被摧毀。
偶爾清醒的時候，他也去門派的藏經(jīng)閣試圖翻看曾經(jīng)的前輩們怎樣面對著這樣的心魔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