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退走了嗎?”
即使是襲擊者已經(jīng)離去,但車隊里存活著的人依舊驚魂未定。
滿地都是殘肢和百足蟲被燒焦的軀體,血腥味令人作嘔。
“逃了。”
他們反復(fù)確認了周圍沒有襲擊者的影子之后,才放下心來。
算是劫后余生了。
而為首的持劍人并未多看一眼地上死去的同伴的尸體,收劍之后,他再次躍上馬背,用一個非常低沉的聲音冷冷地說了一句:“走。”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決計是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剩下的半天路程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完。
顧黎默不作聲地回到隊伍最末端。
而其他的人則是把馬車上的東西重新綁好固定住。
但就在這個時候,驚慌的聲音再度響起。
“糟了!”
“啊?。 任摇?p> 那求救者的嗓音戛然而止,緊隨其后的是噼里啪啦的骨骼崩碎聲音,令人頭皮發(fā)麻。
顧黎距離馬車的位置很近,他抬起頭就看到壯漢背靠著馬車,單手把那個求救者的頭顱捏碎了……
尸體落地,全場人都怔住了。
而此刻站在壯漢正對面的顧黎看到,壯漢身上多了一抹暗紫色的焰火,他的雙眸變成了徹底的黑暗,臉龐上已經(jīng)沒有絲毫的血色,連鼻息都帶著詭異的紫火。
這……
顧黎立馬握緊了雷藤弓。
眼前的壯漢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個人了。
……
砰……
砰……
壯漢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前踏了兩步。
在所有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他那如同小山一樣的巨大身軀轟然撞向了顧黎而來!
顧黎臉色大變,直接橫弓架在身前,雙臂上浮現(xiàn)出黑紋,準備硬接這一招。
但異變了的壯漢還沒有撞上顧黎,在他和顧黎之間有人閃身出現(xiàn)。
一瞬間劍影肆起。
是那個持劍人。
他長劍上紫色熒光乍現(xiàn),以劍勢防御,硬是架著身軀扛住了壯漢的沖撞。
砰!
他身軀不動如山,但腳后跟的地面卻龜裂了一大片。
而在架住壯漢的沖撞之后,他反手撒了上百道符箓在空中,下一瞬指訣掐死,所有散落在空中的符箓業(yè)紙盡數(shù)飛到壯漢身上,密密麻麻地把他渾身沾滿,隨后業(yè)火狂燒!
嗡!?。?!
“嗚?。。?!”
大火焚燒的聲音和壯漢的哀嚎重疊在一起。
可那業(yè)紙的火僅僅燃起不到兩息時間,壯漢的體內(nèi)就涌出一股詭異的青色煙霧,將那業(yè)火徹底熄滅。
并且他的一條手臂的皮膚上竄出了無數(shù)漆黑的骨刺,向持劍人橫掃而來!
后者依舊不愿閃躲,而是繼續(xù)引劍阻攔。
可異變了之后的壯漢的力量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預(yù)計。
恐怖的力量從壯漢手臂上盡數(shù)傾瀉到持劍人的劍刃上,他整個人都被掀翻。
但往后橫飛的那一瞬間,他依舊在空中回身補了一個劍訣,在壯漢的額頭上刻下了一個十字交叉的印記!
嗤嗤嗤??!
那簡單的兩到劍痕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灼燒力量。
無數(shù)的青色煙霧從傷口內(nèi)涌出。
壯漢嘶吼著狂暴了起來。
……
車隊里的其他人都逃命似的四散開。
而持劍人被擊退到了顧黎身后,壯漢再度撲上前來。
顧黎二話不說直接橫著雷藤弓攔了過去。
嘭??!
壯漢雙手抓住了雷藤弓壓向顧黎。
此刻顧黎距壯漢的那張臉就只有不到三尺,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面容的扭曲,以及他口中在不斷生長著的獠牙……
從未見過如此畫面的顧黎頓覺頭皮發(fā)麻。
但在他拼命抵抗對方重壓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雷藤弓施加給他的壓力驟然變輕了很多……
而此時,壯漢臉上純黑的眼眸忽然有一瞬恢復(fù)成了常人的瞳孔。
在對方的眼中,顧黎看到了無盡的痛苦和掙扎。
“殺了我……快……殺了我?。。?!”
那張扭曲的臉上,是顧黎活了這二十年見到的最恐怖的表情。
壯漢幾乎是帶著哭腔,以最后的一絲自我意識在哀求著顧黎給予他解脫。
他的軀體似乎被什么東西占據(jù)了,那東西正在瘋狂侵蝕他的軀體和靈魂。
……
“……”
顧黎咬了咬牙,單手握拳,拳鋒上瞬間凝聚了死水之力,裹挾著這段時間他壓制出來的最強的一股力量砸向了壯漢的心口位置!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在他出拳的一瞬間,壯漢臉上的最后一絲理智被徹底掩蓋。
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雙瞳,和先前那副癲狂的嗜血面容。
嗖!
顧黎拳頭還沒有砸出去,對方拽著雷藤弓直接把顧黎連帶著甩開幾十丈遠。
他整個人橫飛出去,吃了不曉得多少口黃沙才停下來。
等他再度起身看向原先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壯漢已經(jīng)拖著他那柄巨大的戰(zhàn)錘,朝著大漠深處狂奔而去了……
……
沒人追趕。
或者準確一些來說應(yīng)該是,無人敢追。
持劍人已經(jīng)是整個車隊里攻伐手段最強的了,可即使是他也扛不住異變之后壯漢的重擊,其他人連靠近都不敢,更不用說上去追趕了,那純粹是送死。
……
顧黎至今沒有搞明白,為什么壯漢會突然發(fā)生那般詭異的變化。
難道是那襲擊者的法印所致?
他在心里暗暗揣測著。
可這時候,人們才發(fā)現(xiàn),馬車上他們護送了這么多天的黑色箱子裂開了一道縫隙……
再回想先前黑影眾發(fā)動襲擊的時候,壯漢硬吃了對方一擊法印,故而撞上了身后的馬車,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車上的箱子裂開了。
“那嗟怨鬼……把他奪舍了??。 ?p> 有人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了真相。
此時,持劍人往前走了兩步,一劍斬開了箱子。
碎裂開來的箱子里,僅僅只有一幅蜷縮著的骷髏的遺骸,再無其他東西了……
顧黎瞇起眼睛,遠遠打量了一番那具只有豺狼般大小的遺骸,骸骨看起來像小孩,但是它頭顱上長著一對彎曲的犄角,看起來極度詭異。
“白費功夫!死了這么多人,嗟怨鬼還跑了??!”
“都是那些襲擊之人!他們到底是什么人?。。。俊?p> 車隊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人怒吼著。
在大漠里提心吊膽地行進這么多天,就是為了把嗟怨鬼帶回玉山關(guān),此行若是順利,他們每個人都能換取到天大的好處,可偏偏在距離玉山關(guān)還有不到半天路程的時候出了差錯,前功盡棄。
這如何叫他們不懊惱。
……
顧黎默不作聲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回頭看了一眼大漠深處壯漢逃走的方向。
從頭到尾,壯漢都沒有與他提及過關(guān)于車隊在大漠中行走的真正目的,所以他也不清楚其他人口中所謂的嗟怨鬼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大家伙都在發(fā)火,他作為局外人,很識相地沒有出聲。
此刻他只想快點進那玉山關(guān)城,離開大漠這片是非之地。
只是可惜了那壯漢了,雖然與對方只相識了不到三天,但壯漢一路上對顧黎很是照顧,而且對方最后哀求著顧黎終結(jié)他的性命,顧黎卻也沒有做到……
然而讓顧黎意想不到的是,車隊里的其他人忽然就把矛頭調(diào)轉(zhuǎn)過來朝向了他。
“你!是不是你暴露了我等的行蹤!?不然那襲擊者如何能夠在這茫茫大漠里找到我們的?”
“一定是你!孤身一人出現(xiàn)在大漠之中,我早該料到你心懷不軌了!”
“死了這么多人,你卻毫發(fā)無損,定是有鬼。”
“拿下他!”
有人抽出長劍向顧黎逼來,其余的人也都目光不善地看著顧黎。
“嗯?”顧黎瞇起了眼睛。
看樣子這些家伙似乎因為承受了莫大的損失而喪失理智了。
竟然遷怒到顧黎身上來。
“誒我說,不要急了就亂咬人嗷?!?p> 顧黎退了一步,握住了手中長弓。
剛才那一拳并沒有來得及打出去,所以積壓的死水之力依舊還停留在氣海之內(nèi),他現(xiàn)在還是有自保之力的,如若這些人真的不分青紅皂白要拿他出氣,顧黎也只能動手了。
不過,他倒是不擔(dān)心車隊里的其他人,那些家伙雖也都是修士,但從先前作戰(zhàn)時候的狀況來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泛泛之輩,頂多就是第一階的巔峰,換做慎之來或許都能單砍了他們?nèi)俊n櫪柚辉谝鉃槭啄莻€持劍人,那家伙才是車隊里最強的。
這段時日里顧黎身上纏了鬼混,所以對死水的煉化速度被壓低了很多,再加上之前對抗黑影眾的時候消耗了一部分死水之力,此刻他氣海內(nèi)已經(jīng)煉化出來的可用的死水之力并不充裕,想要一次性對抗這么多人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若是那持劍人也對他動手,那情況就有點糟糕了。
但就在其他人逼上來要對顧黎動手的時候,持劍人卻攔住了他們。
“讓他走吧?!?p> 他那似乎刻意壓制的低沉聲音淡淡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語氣當中似乎也有些無奈之意。
顧黎當即松了口氣。
心想著這些人里面好歹還是有一個理智的。
他退后了兩步,見那些失魂落魄的家伙沒有繼續(xù)靠近,便朝著持劍人的方向拱了拱手,快速轉(zhuǎn)身離開了。
……
“溜也溜也,差點把自己搭進去?!?p> 顧黎嘴里嘀咕著,頭也不回地朝著三重塔的方向跑起來。
反正就只有半天路程,玉山關(guān)城就眼前,能快一些走出大漠是最好,身后這片大漠里有一群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家伙,還有先前襲擊未果逃走的黑影眾,還有一個被嗟怨鬼奪舍了的大家伙,任何一方顧黎都不想再碰上,溜之大吉才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