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哥,朝您借個方便?!标戝羞b笑嘻嘻地對著其中一人說道,“管您打聽點事兒?”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看見老叫花子在睡覺?”那胡須蒼白的乞丐,不耐煩地說著,眼睛一直閉著,瞧都沒瞧他一眼。
真?!?p> “老哥,您知道咱城里哪里有倒騰四貨的?”
“嗯?”
聞言,老乞丐睜開一只眼,警惕地盯著他?!笆裁此呢?,沒聽過,別打擾老子睡覺!”
陸逍遙嘴角上揚,挨著他坐下。其身上的味道,叫那老乞丐聞了也得皺眉。
“老哥,咱們都是道上的,您不用如此戒備,小弟就是想借您這兒打聽個方向,去弄點兒這個?!标戝羞b搓搓手指。
四貨是尹川府黑市下的暗語,代指鹽、鐵、銅、銀。這四樣?xùn)|西被官府把控,利潤如山,自然就有心生貪念之人暗地里制造,然后再放到黑市上賣。
“嚯,看你年紀(jì)輕輕的,懂得還不少!”老乞丐輕哼一聲。
開玩笑,老爹是尹川巨賈,這些東西都是我小時候玩廢的……陸逍遙笑道:“那不知老哥可否給小弟指條明路?”
“那邊?!逼蜇ど焓种赶蛞粋€方向,“找賣羊肉的老皮,給他報丁甲二十五?!?p> “多謝老哥?!?p> 陸逍遙抱拳,從胸口搓泥巴似的搓出兩枚銅幣來,遞給老乞丐。
“老哥一點敬意,多謝多謝哈!”
老乞丐摸摸銅幣,在手上掂量掂量?!昂?,分量還挺足……喂,你等會!”
“老哥有事?”陸逍遙停下腳步。
“報甲丙七十六?!?p> 說完這句話,老乞丐便閉上了眼,不再張口。
陸逍遙嘴角抽抽地離開了。
我就知道!還好扣了兩個銅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乞丐指的地方是一處集市,算不得大,但也占了一整條街。道路兩旁全是就地擺攤的,賣肉的會起個小臺,一眼就能看到。
為什么陸逍遙要找黑市呢?
他先前推斷證件案情,最可疑之處在于死者身上。
堂堂府尹公子,誰會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真如李三春所言是仇殺嗎?暫且不論那信的真假和真實意思為何,光是后來府尹神秘失蹤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陸逍遙心里有種猜想,對方的真實目的不是張常明,而不是他爹張知年。出于某種原因,才對張常明下手,然后強(qiáng)迫張知年幫他們做事。
雖然張常明是張知年的親兒子,但對方這么做很可能算是威脅,甚至有其他把柄在手上。而張知年失蹤后不知去向,更不知做了什么。
也或許,張知年其實已經(jīng)幫他們把事情做完了,然后對方想著殺人滅口,才對他們父子出手的。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張知年究竟做了什么,或者他要做什么。
陸逍遙本能地聯(lián)想到張知年的府尹職位。
大齊的府尹其實權(quán)力是很大的,一府城內(nèi)大小事情都?xì)w他管,除了行軍打仗外,府尹還有權(quán)力開關(guān)城門。
如果對方是想從張知年身上謀取什么的話,那可能性實在太多了,陸逍遙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只能一一去印證。
他最先想到的,便是黑市買賣。因為這一方面涉及到府尹,更涉及到自己的老爹。
老爹那晚神秘失蹤,連同這府上大小丫鬟仆人一齊,至今也沒個消息,或許正是與此事有關(guān)。
“老哥可是姓皮?”
在切肉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刀,上下打量著聲音的主人陸逍遙。
“你個乞丐有什么事?去去去,這里不行善!”說著,男子又開始切肉。
陸逍遙看看四周,咳嗽一聲,小聲道:“甲丙七十六。”
聞言,男子突兀地行下手中動作,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旋即又看看四周,確定安全后,才小聲道:“你要買什么?你怎知此話的?”
“呵呵,自然是有前輩指路,皮老板,您這兒四貨都是怎個價錢?。俊标戝羞b裝模作樣地挑選起羊肉來。
“細(xì)的一錢,硬的二兩,黃的八錢,白的八兩?!?p> 細(xì)、硬、黃、白,分別對應(yīng)鹽、鐵、銅、銀,價格按斤來算的,且銅鐵銀都是原石,未經(jīng)加工的。稍微一算便能知道,銀礦的價格實在太高,一斤熔了,也得不到多少銀子,不過買這玩意兒的,肯定不只是拿來做銀子的。
問過價格后,陸逍遙心里便有數(shù)。
他知道。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但肯定是從官府手下運出來的。但現(xiàn)在看來黑市的價格還算正常,排除對方渾水摸魚或者大量進(jìn)貨的情況。
進(jìn)一步的,甚至能小程度地,排除對方求財?shù)南敕ā?p> 那對方又是想要什么?
難不成對方同老爹消失沒有關(guān)系,只是針對張府尹的?
陸逍遙不動聲色地掏出一錢銅幣,也就是百文。
那中年男子見了,熟練地收下了,然后從攤子底下抱出一小罐子。
不用想陸逍遙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小買賣對方都是隨時帶身上的,如果現(xiàn)在有人來查的話,估計得驚掉人眼珠。當(dāng)然,大頭是肯定不知道在哪兒的,如果真遇上大買賣,又是另一番流程了。
陸逍遙不再多事,抱著罐子走了,接下來他還有好幾個地方要去印證。明面上的身份多有束縛,乞丐是最好的辦法,尤其是他現(xiàn)在穿著的,就是最初的那一套。
“但愿能有個好運吧?!?p> 這般心頭默念著,陸逍遙往牙行走去。
或許對方的求財方式不是我想的那樣?是來路不明的奴隸嗎?還是藥材山貨那些?
又或許,對方真的不是求財?
那又是因何事能牽扯到府尹?
陸逍遙捏捏發(fā)酸的鼻梁,對于大齊的官職制度,他也是一知半解,只按前世他了解的那種方向去想。
府尹管的事情太多了,對方究竟是為何目的?甚至要做到殺死張常明……
哎,等等,張常明。
陸逍遙突然停下腳步。
張常明為什么會是被毒死的?從犯罪心理的角度上來說,對方應(yīng)該是想出手后,還能全身而退……
可直接出手不是更好嗎?趁黑殺了人,再用真氣直接逃跑,這樣不是更方便嗎?
張常明那家伙我還是有點印象的,平時出門只有幾個仆從,本身也沒有修煉,若真是要殺他的話,一品武者都能做到。
可為什么要大費周折地用毒去殺他呢?
莫非……
陸逍遙瞳孔一縮,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連忙往府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