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中舉
林老夫人給林楠大張旗鼓的相看,蜀州但凡有點底蘊的家族,都知道才而立的林知州前途不可限量,和林家結親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機會。
哪怕林楠是個庶女,那些大家族里也多的是還未定親的庶子庶孫。
剩下的那些小官富紳更是眸足了勁想要攀上林家這門姻親,一時之間上門說媒的還真是差點踏破林家的門檻。
林夫人冷眼旁觀的看著,對老夫人提也不提松哥兒和桐姐兒的婚事,心里有些不快,但也慶幸老夫人沒有擅自插手,不然她還得想法子周旋。
林桐對這些無所謂,她倒是想知道祖母會給二妹妹挑個什么樣的夫婿。
看祖母認真打聽的幾位青年才俊,林桐心中明了,祖母倒是真心為二妹妹打算著的,只是可惜了祖母的一片心意。
果不其然,這么大張旗鼓的相看,也沒有能讓二妹妹滿意的,二妹妹去了一趟祖母的院子,這件事就擱置了起來。
林夫人旁敲側擊才知道楠姐兒求了在老夫人跟前敬孝,難怪從那之后每日風雨無阻的去她的院子里請安。
林夫人對楠姐兒這個庶女一向是聽之任之,不管不問,知道緣由的都體諒她的心情,而楠姐兒也識趣的不往她跟前湊,這回難得每日一大早風雨無阻的來她跟前請安。
她不樂得見,讓楠姐兒在外面等著她洗漱好之后,才一道去給老夫人請安,府里竟還傳出了她磋磨庶女的謠言。
林夫人凝視了片刻跟前自作聰明的庶女,輕不可聞的嗤笑一聲,突然就沒了想要發(fā)作的打算。
她何必費心思去整治一個任她拿捏的庶女,“往后你不必每日過來請安了,將你祖母伺候好,便是你有心了?!?p> “母親,是女兒哪里做的不好嗎?還請母親不要聽信旁人的挑撥,女兒給母親請安,是天經地義的事。”
楠姐兒被林夫人的眼神看的發(fā)慌,她當初決定來請安的時候,沒想過要和林夫人作對。
她只是想向林夫人示弱,被林夫人晾在一旁也是她早就料到的事。
后來府里的下人議論這件事的時候,她只是順水推舟的站在了受害者的角度,下意識想要抹黑林夫人的名聲,讓更多的人憐惜她的處境。
本以為林夫人會因此大發(fā)雷霆,如此一來也算是坐實了林夫人磋磨她的謠言。
如今林夫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反倒叫她心里亂成一團,有些莫名的恐慌。
林楠的預感沒有錯,當晚父親回府聽說了這件事,又去了一趟祖母的院子,然后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她得罪了主母,父親厭惡她,連祖母也不愿護她。
她的婚事又提上了日程,甚至父親直接言明,若是在年前她沒有定下婚事,就讓她給蜀州同知做妾。
坐實林桐那時讓她和喬氏接著做姐妹的玩笑話,這是父親對她的警告。
林楠真的從未如此恨過,父親心里只有林夫人母女,她原以為父親只是因為姨娘所以不喜她。
如今她才明白,在父親心里她連府里的一個下人都不如,父親這是在告訴她,她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處置的玩意罷了。
林桐也沒有想到她用來懟林楠的玩笑話會被父親知道,還差點一語成真。
說起來她和林楠并沒有什么過節(jié),當初那番話不過是回敬林楠的不安好心。
林楠已經在夫人的院子外跪了一個上午,林夫人打發(fā)下人去勸了兩回,她不肯走,林夫人也就隨她去了,說不定跪一跪還能腦子更清醒些。
林夫人前些年沉溺在失去女兒的悲痛中,把自己困住,不問世事,還真叫老夫人把楠姐兒養(yǎng)的不知深淺了,以為她這個主母收拾不了了。
二妹妹的小心思其實對林桐來說無關痛癢,若不是無聊得緊,想試探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否有問題,她根本懶得和二妹妹計較什么。
上京周家?guī)追坷锕馐堑粘龅呐憾加惺畮讉€,庶出的女孩兒更是多的她連名字都叫不出,家族對嫡女全部按照宗婦的標準培養(yǎng),庶女們更多是學怎么伺候人。
嫡女們只要自己不作死,都會得到家族中最好的資源,雖然沒有選擇的余地,但嫁的一定是顯赫世家和權貴門第。
庶女們則是為了更好的資源爭得頭破血流,暗中使絆子層出不窮,嫡出的看著庶姐庶妹之間的爭斗,還不時的點評上兩句。
二妹妹的這些粗淺的手段,是她那些庶姐們才七八歲時就已經不用了的。
“姑娘,快來人啊,姑娘暈過去了?!?p> 和院外的慌亂鬧騰相比,院子顯得安靜極了,當值的奴婢們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讓人將二姑娘送回去,告訴她只要她安分,我不會左右她的婚事,至于老爺那里,就看她自己了?!绷址蛉瞬橹锏馁~冊,對院子外的動靜頭也沒抬一下。
不得不說林楠能屈能伸的本事還是不錯的,醒來聽了夫人的話,立刻就讓人扶著去父親的書房外接著跪,很不巧的是剛好撞見她被父親傳去說話。
最近父親只要一回府就會讓人叫她和兄長去書房說話,一開始林桐不明所以,去了兩次才知道父親是想培養(yǎng)她和林嚴松之間的兄妹情誼。
二哥是個冷淡的性子,接觸了幾次,才主動的和她說上幾句話。
林楠近來的所作所為,林嚴松大概是知道的,要說桐姐兒蠢了,那楠姐兒就是蠢不可及。
一個遭到厭棄,對父親來說連利用價值都沒有的庶女,不懂得審視適度加緊尾巴做人,還整天上串下跳的,簡直是作死。
林嚴松還記得,幾年前他這個二妹妹,自詡是林家唯一的姑娘,走到哪都被人捧著,看他時的眼神不屑一顧,為了討好大哥,特意讓人羞辱戲弄他。
他一向是大度的,既然他這個二妹妹這么想高嫁,看不上祖母精心挑選的人,他就幫一幫她好了。
“二妹妹所求之事,你怎么看?”這段時日的接觸,林嚴松對桐姐兒改觀很大,可以說他面前這個桐姐兒和他印象中的完全是兩個人。
林桐默不作聲的和二哥對視了一眼,對二哥內里的腹黑很是無語。
“二妹妹心氣高,祖母倒是真心為她籌謀,母親既然說了不管,只要父親松口,她也算不枉這番折騰了?!?p> “你們一向不和,只要你一句話,父親就不會松口?!?p> 林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可沒有斷人前程的嗜好,二妹妹所求,于她是前程,而且沒有退路,好壞都得自己受著,她若不給我添堵,我也不會無端的阻礙她?!?p> 林楠怎么樣都是她自己的本事,林桐從沒想過要插手其中。
父親這幾年在蜀州知州這個位置上政績卓然,年后進京述職,留京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林楠無非是想求個更好的前程罷了。
“桐姐兒果然通透,既然母親說了不插手,你也不在意,那就隨了她的愿吧?!绷謬浪蓳P了揚嘴角,他到要看看林楠能有多大的本事。
林桐拋開臉面,好不容易跪的父親松了口,卻被告知是林桐幫她說了話。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總之不敢再生出事端,每日里勤勤懇懇的在祖母跟前伺候,和剛來蜀州時判若兩人。
二哥回了徐州老家準備八月的秋闈,沒了二妹妹的挑釁,她反倒覺得無趣的很,父親倒是解了她的禁足,只是每回出門身后都得跟一大堆人。
昨日徐州來信,二哥考了鄉(xiāng)試頭名,得了解元。祖母難得高興,和母親約了父親同僚們的家眷一同去青山寺上香。
“桐姐姐,我們出去轉轉吧,這里太無趣了?!崩f話的是通判府的嫡幼女嚴若魚,性子有些跳脫,也算這段時間來她唯一的閨中密友。
先前她和張秀才私奔未遂的事傳開了,名聲已經毀的差不多了,這種事對閨閣女子本就是致命的。
若不是父親母親護著,她只怕會被流言逼得出門都艱難,換個人說不準連活都活不下去。
有父親在,這些人明面上不敢說什么,私底下大約是瞧不上她的。
若魚與她相交,還是因為前段時間,二哥帶她去見識陽山書院的詩會,兩人以詩會友,志趣相投,彼時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奈何二哥長的太好,在一眾學子中鶴立雞群,出眾的氣質吸引了絕大部分少女的目光,若魚也是其中一個。
那天之后,消停了一段時間的媒人又開始頻頻上門,母親接到的帖子更是絡繹不絕,只要一赴宴,圍上來的夫人們全是打聽二哥的,母親不堪其擾,一度裝病謝絕赴宴。
如今二哥中了解元的消息傳到蜀州,圍在母親身邊的夫人們更加殷切,那些對她不屑一顧的姑娘,今個都劺足了勁和她套近乎。
若魚的提議正和她意,再不找個地方清靜一下,今個她只怕是別想消停了。
打發(fā)了一個婢女去和母親說一聲,她就和若魚離開了前殿,往寺外走。
“桐姐姐,林二哥什么時候回蜀州啊,我兄長前些天還說等他回來了,請他去府里吃酒。”
嚴若魚一直把喜歡林嚴松放在明面上,沒有遮掩過,這會兒期待的小眼神只差寫上林嚴松的名字了。
“二哥不會回蜀州,他直接去上京準備年后的會試?!?p> 林桐不在意若魚因為喜歡兄長親近她,至少若魚的心思都寫在臉上,而且她覺得若魚這個率真跳脫的性子配二哥陰沉腹黑的性子正好。
“這樣啊,那我只能年后跟父親進京才能見到他了?!眹廊趑~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