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手機鬧鐘刺耳的尖叫，夏芒驚醒，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雖然她住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但是從她宿舍走到她辦公的行政樓有一公里多，再加上她要化妝、弄頭發(fā)，所以每天早上的時間還是緊緊張張的。
夏芒坐到書桌前拿過鏡子照了一下，臉腫得像被人打過，眼袋快拖到了嘴巴。夏芒沮喪地回憶肯定是因為昨天牛排比較咸，再加上喝酒。她嘆了口氣，洗漱完回來拿遮瑕膏東遮西遮，好不容易把眼袋淡化了。
至于臉腫，她不似平時，隨意套了身衣服趕到學校里的小咖啡店，買了一杯無糖無奶的美式，喝中藥似的灌了下去。
好在美式對夏芒還是挺管用的，到了辦公室起來走了幾圈，又去了一兩趟洗手間，差不多也就消腫了。
夏芒每天都來得最早，雖然學校規(guī)定的上班時間上午是八點二十，下午是一點半，但他們這個部門好像不成文地自立門戶，早上都是八點半以后，下午兩點以后辦公室才會有人，不過茍?zhí)庨L倒是總到得特別早。夏芒心里想大概領(lǐng)導都是要以身作則的吧。
辦公室只有她一個，她剛坐下打開電腦準備工作，茍?zhí)庨L的油腦袋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小夏，待會兒來我辦公室一下！”茍?zhí)庨L瞇著眼睛說。
“噢，好的！”夏芒應(yīng)道。
其實夏芒不太喜歡進茍?zhí)庨L的處長室，每次進去都有一股口臭夾雜煙臭的怪味不說，明明辦公室里有離他比較遠的沙發(fā)和椅子，他還特別喜歡讓夏芒站在他辦公桌前匯報工作。
夏芒嘗試過在學校的工作軟件上直接給他匯報，但是他每一次還是要面對面再聽一次，這讓夏芒有些苦惱。
“小夏啊，是這樣?！逼?zhí)庨L一邊關(guān)門一邊指著他辦公桌對面的一張椅子示意她坐，“這不是快到寒假了嗎，我打算搞個寒假游學的項目，去維港。你不是在維港讀研嘛，想聽聽你的建議?！逼?zhí)庨L回到自己的位置前雙肘撐在辦公桌，兩手交叉托著下巴問。
“游學的話需要考慮的還挺多的，包括線路、預算、安全保險、活動，我回去做幾個方案給您看看吧。”夏芒憋著氣，實在是對這屋里的氣味感到作嘔。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方案可以等等，你可以先說說看，比如說花費，你在維港一餐飯大概要多少港幣？還有住宿的話，你有沒有什么推薦他們住的地方？預算盡量控制的低一點，要不然學校不賺錢?！逼?zhí)庨L陰沉沉地笑著，讓夏芒有點不寒而栗。
“當然了，我們本著對學生負責任，給學生謀福利的態(tài)度才做的這個游學活動，學生的感受是第一位的?！逼?zhí)庨L看夏芒的表情補充道。
混跡于官場的人總是特別會打官腔，這個夏芒有所準備，但是高校里的行政也把自己弄得官僚味十足，這是夏芒意料之外的。在她眼里，大學還是那個隔絕社會上虛偽勢利風氣的象牙塔。
夏芒簡單地跟茍?zhí)庨L匯報了維港游學大概需要產(chǎn)生的費用和她自己的線路建議，就以給他詳細的方案為由趕緊離開了辦公室。
只一個上午的時間，夏芒給茍?zhí)庨L提交了三份詳細的維港游學設(shè)計方案供選擇。茍?zhí)庨L拿著打印好的方案搖頭晃腦地看著，一會問夏芒里面安排的課程英文什么意思，一會問夏芒餐廳的口味怎么樣說要帶老婆女兒去試試。
足足一個小時過去了，夏芒就在茍?zhí)庨L的辦公桌前站著，默默地等待領(lǐng)導的最終意見。
“好，我再看看，初步看下來我覺得都不錯，還要進一步研究決定。”茍?zhí)庨L摸了摸他近乎于正圓形的油臉說，“對了，你學校宿舍住的還習慣嗎？地方挺小的吧聽說”
“挺好的，謝謝處長關(guān)心?！毕拿⒅斏鞯鼗卮?。
“嗯，小一點也好?！逼?zhí)庨L自顧自地說，“我家就是房子太大了，有時候回了家，兩口子各忙各的，甚至都不打照面呵呵。”
夏芒沉默。
“其實年輕時候兩個人擠在一個小房子里也挺溫馨的，一起奮斗，一起做一點事情，我就是缺了這么段經(jīng)歷。”
“方案您先看，我先去忙其他的了?！毕拿⑿α诵?，說完就離開帶上了門。
茍?zhí)庨L摸著下巴看夏芒離開，心想這個小姑娘還真不賴。
回到辦公室夏芒依舊埋著頭對著電腦做表寫東西，因為進來的時候門是開著的，所以她也就沒有關(guān)門。誰知馮星在她進來之后卻特地走到門邊，“砰”大力地用腳把門踢上。
夏芒因為沉溺在核算表格數(shù)據(jù)上，被突如其來的關(guān)門聲嚇了一大跳。她驚訝地抬起頭，看到馮星一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
“進來不知道關(guān)門？怎么現(xiàn)在新來的這么不懂事?！笨瘩T星惡狠狠的模樣，夏芒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繼續(xù)低下頭敲敲打打。
她知道馮星看她很不順眼，從第一天她來起就是這樣，可她為什么這么大敵意？她一個新人對她能有什么威脅？夏芒無奈地想。
因為到了校際合作宣傳招生的時期，要做一些易拉寶和展架放在學校的各處顯眼位置做宣傳。茍?zhí)庨L像往年一年把這項工作交給了馮星，馮星轉(zhuǎn)頭就把茍?zhí)庨L發(fā)的工作轉(zhuǎn)發(fā)給了夏芒。
“小夏，這個你弄一下吧！”馮星盯著電腦上的韓劇，頭也不抬地說。
“好?！毕拿?yīng)到。
不管是易拉寶還是展架都需要先制作海報，夏芒問馮星聯(lián)系誰去做，馮星讓她自己聯(lián)系黨政辦的同事，夏芒照辦。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要到了和逸楓學院合作的一家圖文社的電話，又自己剪選編輯了一些文字和照片發(fā)送過去，和圖文社反復溝通了想要的效果后，海報電子稿很快就設(shè)計好了。
但是實體的展架和易拉寶的架子倒是個問題，雖然知道馮星又會板著一張臉，夏芒只能硬著頭皮問她，馮星只發(fā)了兩個尺寸，就什么都不說了。至于做好后擺放的地點、位置，也一概讓夏芒自己看著辦。
頂頭上司這副刁難的模樣，又不好直接跨級去問茍?zhí)庨L。夏芒只好自己跑了一圈學校，外面下著小雨，她一個一個食堂和教學樓走訪了一遍，又去了圖書館樓下和學生宿舍樓下看了看。跑到便利店買了一把卷尺，又請路過的男同學幫忙，一起量了架子的寬度和高度。這時雨下大了，夏芒也良淋著雨回辦公室。
匆匆忙忙回辦公室，卻在辦公室門口撞到了茍?zhí)庨L。
“哎呀，怎么淋成這樣子？”茍?zhí)庨L笑瞇瞇地看著夏芒。
“沒事，去量展架，順便看看擺在哪里。”夏芒簡短地答。
“嗯？展架？馮星，咱們不是一直用那幾個尺寸嗎？怎么還要去量？”茍?zhí)庨L語氣里透露著不滿，“而且放的話不都是放圖書館和一三食堂樓下？”
馮星星白了一眼，朝著夏芒不耐煩地說“我沒給你尺寸嗎？沒有告訴你放哪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我……”夏芒心里一陣委屈，夾在這么兩個奇葩領(lǐng)導中間真是難做，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雖然這個部門還分管學校本科申碩士的國際班，但夏芒暫時還沒有被分配到班級，所以手下也并沒有學生。只得還是硬著頭皮找馮星，請她借幾個學生幫忙裝一下展架和易拉寶。
馮星并不抬頭，皺著眉頭給學生骨干打電話，一改平時對她的橫眉冷對。
“嗯，對，明天下午，你有沒有空呀？有空來幫個忙唄？”聽著她帶笑的聲音，夏芒簡直懷疑這個女人有兩張臉，“嗯，再帶幾個人，哈哈哈，約酒下次吧，今天晚上去接娃呢！”
夏芒茫然地盯著她，居然還跟學生一起去酒吧喝酒？真是刷新三觀。不過她也時不時聽到其他部門的同事議論過，馮星來這個部門前做輔導員，那個時候就常跟男學生混成一片。
“安排好了?！瘪T星看了一眼夏芒，恢復了她面無表情那張臉?！懊魈煜挛缫稽c，讓他們來辦公室，你沒問題吧？早點到，別讓學生等?！?p> “好的，知道了。”夏芒回答。
正常的上班時間是一點半，但是剛來良科長就跟她說過，他們部門兩點前到就可以了。明明有一整個下午，馮星卻安排在了一點。
“唉，午覺又泡湯了?！毕拿⑾?。
第二天在食堂吃完飯夏芒就回了辦公室，等到了一點十分，三三兩兩來了幾個學生。為首的那個應(yīng)該就是馮星通話的那位國際班學生會主席，高高的個子，臉倒是長得頗成熟。
一時間甚至分辨不出究竟他和夏芒誰是老師誰是學生。夏芒笑著跟幾個男生打完招呼就帶領(lǐng)他們搬著展架和打印好的海報穿過操場去一食堂。
路上那位學生會主席和旁邊的男生聊著天。
“以前不都是星姐開車把東西運過去嘛，今天怎么要搬過去？”
“不知道，可能現(xiàn)在不是星姐負責了吧?！?p> 夏芒有意無意地聽著，并沒有說什么。
走了不過一會兒，迎面走來一個跟他們差不多大的男學生，嬉皮笑臉地跟其中一個人打招呼，應(yīng)該是同學。
“哎喲，沒課的時候還來幫漂亮學姐忙，你們真是艷福不淺??！”
那個學生比較靦腆，臉瞬間紅了，追著他打道“神經(jīng)病，這是老師！老師！”
夏芒聽了也笑了，學校里再復雜，學生還是很單純可愛的。
到了地方夏芒親自動手跟他們一起組裝，又給學生分了工，很快完成任務(wù)拍照發(fā)給了馮星，馮星毫無反應(yīng)。夏芒回了辦公室，繼續(xù)埋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