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都死透了
寅時。
自劉章帶領(lǐng)孫科弓與吳奇兩人進入之后,一直死死關(guān)閉的段承德的府邸大門,忽然再次開啟。
四名奴仆挑著燈籠走在前頭,又有十幾名全身披掛的仆役兵護衛(wèi)著一輛馬車,“隆隆”出府,一行人向著大理寺徑直駛?cè)ァ?p> 夜如濃墨,無星無月,昭示著這個夜晚不會是一個平靜安穩(wěn)的夜晚。
一行人走過不到三條大街,“刷、刷、刷”蠶嚼桑葉般、輕捷飛快腳步聲響起,通衢大道前后方忽然各有一隊黑衣黑靴黑巾蒙面的兇悍武士,手端弩機,悶不做聲沖殺而出,“嗤、嗤、嗤”聲響中,對著奴仆、仆役兵萬弩齊發(fā)。
奴仆與仆役兵猝不防及,眨眼間陷入重圍,大多數(shù)仆役兵不等拔出刀,已然被射成蜂窩,鮮血橫流,慘嚎著倒斃當(dāng)場。有甲士腿腳靈活,愣是飛奔出了十幾步,最終還是被黑衣武士趕上,一擁而上,亂刀砍殺。
擊殺了挑燈籠的奴仆、護衛(wèi)的仆役兵,又有幾名黑衣武士沖上前,踹開馬車門,端著弩機,對著車內(nèi)又是一陣亂射,將車內(nèi)人給悉數(shù)射斃當(dāng)場。
一名為首的黑衣武士打了一聲唿哨,兩隊黑衣武士再次分成兩隊,像兩條黑色巨蟒,原路返回,迅速沒入了漆黑的夜中消失不見。被擊殺的仆役兵、奴仆尸身,連同破爛的馬車,就此丟在當(dāng)場。
黑衣武士從殺出到退走,不過一盞熱茶工夫,將十幾名仆役兵、奴仆連同馬車內(nèi)的人盡數(shù)滅殺干凈,下手兇狠,進退有據(jù),卻是有著濃濃的軍隊影子。
掉落地上燃燒成火球的燈籠,慢慢燒盡,當(dāng)最后一豆光亮熄滅,墨汁般的黑暗將尸身、馬車給悉數(shù)遮蔽。
不知過了多久,長街再次喧鬧起來,一隊革帶快靴、精干利落的大理寺緹騎,舉著火把,簇擁著身量高大的大理寺少卿馬原,催馬一溜兒小跑而來。
舉著火把沖在最前引路的幾名緹騎,忽然一陣驚叫喝罵,卻是踩到了橫死一地的仆役兵、奴仆。
越來越多的火把聚集過來,將黑暗漸漸驅(qū)趕出去,整個廝殺現(xiàn)場慢慢顯露出了全貌。
馬原自馬背上跳下,沖到馬車前,往里探頭一看,面色陰沉如水,恨罵一聲:“來晚了!——都死透了,好狠……”
“我可憐的劉大人啊,還有我的兩位好弟兄……你們怎么就這么死了啊、啊、啊……我們就來晚了一步……是那個天殺的,半路將你們給截殺了……”王融扶著馬車,看著車內(nèi),捶胸頓足,“嗷嗷”地嚎哭起來。
“此事不能這么了了!四下偵查,看看有沒有線索遺漏,務(wù)必要找出兇手,給劉大人、給弟兄們報仇雪恨!”馬原怒不可遏。
一干緹騎義憤填膺,高舉火把,四下散開,搜索線索。
半響,徒勞無功,又慢慢頹然返回。
“大人,看這手段,應(yīng)該是軍方所為……”一名緹騎湊到馬原身旁,低聲稟告道。
馬原腮頰肌肉抽搐:“混賬!我明日上奏圣皇,不追查個水落石出,誓不罷休!——帝京之中,膽敢襲殺朝廷命官,無法無天!”
就在這時,長街盡頭,忽然又是一陣疾雷般馬蹄聲響起,幾十支明亮火把照耀下,一隊身著飛熊服、腳蹬攢金虎頭靴的衛(wèi)士,凌厲殺氣散溢,席卷而來。
“是‘千牛衛(wèi)’!”有眼尖的緹騎發(fā)現(xiàn),對馬原道。
“他們來了正好,問問他們可察覺什么異常?”馬原大喜。
千牛衛(wèi)乃皇宮御刀宿衛(wèi),與“萬騎衛(wèi)”同屬于圣皇貼身保護力量,擁有夜間行走圣都的權(quán)限。正因為是圣皇近身防護力量,千牛衛(wèi)一向趾高氣揚,目空一切,尋常朝臣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馬原堂堂大理寺少卿,也是高官之列,區(qū)區(qū)千牛衛(wèi)也是不敢對他無禮。
“大理寺少卿馬原大人在此,不知是千牛衛(wèi)那位將軍當(dāng)值?”一名大理寺緹騎上前見禮。
“千牛衛(wèi)中郎將李凈輝在此。”一個冷硬聲音響起,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狠厲的青年將領(lǐng),策騎而出。
千牛衛(wèi)中郎將與馬原這位大理寺少卿,官職相當(dāng),都是從四品。
馬原暗道“晦氣”,如果是尋常千牛衛(wèi)的錄事參軍、兵曹參軍什么的,他還能擺擺官架子,眼下只得出面見禮。
“李將軍,你來了正好,今夜我大理寺公干,提解重要人犯打算回寺審問,那知半路遭人襲殺,近二十人無一活口,——不知將軍可曾察覺蛛絲馬跡?”
“卻是未曾發(fā)現(xiàn)異常?!崩顑糨x冷冰冰道,揮手讓下屬上前查看異常,嘲諷道,“你們大理寺緹騎,居然弱到了這般可笑的地步,被人打到了頭上,居然沒有絲毫頭緒……”
“圣都治安可不歸我大理寺管轄,堂堂圣都,賊子肆無忌憚公然行兇,自然有人為此負責(zé)。李將軍肩負護衛(wèi)圣皇重任,居然也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異常,呵呵,千萬別被歹人殺進皇宮,你還是這口一問三不知的無能腔調(diào),到時候就怕圣皇可不像本官這么好脾氣……”李凈輝官品與馬原相當(dāng),又是圣皇近臣,不是馬原能夠隨意斥喝,但貶低大理寺,馬原身為大理寺少卿,自也不能忍,言語如匕,一盆盆污水反手就潑了回去。
馬原身為大理寺少卿,膽小怕事,那是因為面對的是原皇族與現(xiàn)皇族兩大巨無霸的相互傾軋,對李凈輝這區(qū)區(qū)圣皇的“看家狗”,他也并不如何忌憚。
“馬大人真是一副好牙口,你們大理寺緹騎能力,有你牙口的一半本事,不至于主官被射殺當(dāng)街,卻干瞪著雙眼……”
“李大人牙口是不夠尖利,怎奈麾下軍士的兵戈,看著卻連你牙口也不如……”
李凈輝氣的臉色青白,大聲吼叫,與馬原就此言來語往撕扯起來。他不過武將,長處在于動刀動槍,與馬原這老官油子練嘴皮子,那里是對手?不一會兒被馬原連嘲帶諷、挖苦辱罵,激得暴跳如雷。
“李將軍,消消氣、消消氣,您大人大量,不要氣壞了身子骨……”王融一副人畜無害的老好人模樣湊到李凈輝馬前,陪著小心,不住聲地寬慰著。
見王融說話軟乎,低眉順眼,李凈輝壓著氣,冷哼道:“偌大的一個大理寺,看來也只有你一個曉事的……”
“哈哈,”王融干笑著,“伺候好諸位大人,是下官的本分。這不,見大人您箭袋弓箭少了好幾支,下官立即給您送來了。刀槍弓矢,是將軍的膽,一袋弩機箭矢,整整二十支,少了五支算怎么回事?那是萬萬不行的!喏,現(xiàn)在補齊了,正好!
哈哈,將軍缺少的箭矢,居然與今晚當(dāng)街射殺我大理寺官員的賊子所用箭矢一模一樣,你說這不巧了嗎?簡直是天意,不然還給將軍配不上。”
王融一邊笑得跟吃了蜜蜂屎一樣燦爛,一邊手里拿著幾支沾滿鮮血的箭矢,無比靈巧地插進了李凈輝馬鞍旁的箭袋內(nèi),果真與李凈輝箭袋內(nèi)原本的箭矢一般無二,而這幾支箭矢,正是王融自被射殺的段承德奴仆身上拔出的。
李凈輝臉色一變,右手一翻,寒光一閃,一柄長刀已然架在了王融的肩頭上……
王融臉上的輕狂猖笑陡然凝固,僵直站立那兒,動也不敢動。
火牛風(fēng)云
請大家投一下推薦票!此外請收藏一下。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