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平素聰明絕頂,七竅玲瓏心的人兒啊,始終不懂,他不懂得他的心意,也不懂得周妍鈺的心意,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白衣男子又是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他還記得裴祐安當時是怎樣對周妍鈺說的。
當然,裴祐安也許也是喜歡他沈時愈的吧,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罷了。白衣男子又想到那時的情景。
“裴郎?!敝苠晢局岬v安,語氣但還算溫柔,眼神中卻頗有些無奈,“你真的不必再堅持了,我不愿嫁!”
裴祐安神色不變,周妍鈺看著他,繼續(xù)說,“裴郎,你何苦再執(zhí)著,你知道的,我同你一樣,做了決定便不會再改!”周妍鈺說得堅定。
“可,為何?”裴祐安不解,他們是自小定下的婚約,他也知道,周妍鈺是喜歡他的,如今,一切都苦盡甘來,沒人可以再分開他們,可為何,她卻不愿意嫁給他!
他是真的想娶她,給她一個家的,畢竟她經歷了太多太多,而這一切,都跟他有關。
如今,他已官至丞相,權傾朝野,再不是當初那個沒有能力護住她的裴祐安了,如今,裴夫人這個身份,定能護得她周全,但凡他裴祐安還在,便無人可以再傷害她!
“裴郎,你看著我!”周妍鈺輕聲說道,于是裴祐安依言看向她,便聽到周妍鈺繼續(xù)說:“裴郎,你很好,真的!”
她的眼里不知為何有了淚花,“可是你知道嗎,你待所有人都很好,這樣的話,那些渴望被特別對待的人,總是會失落的?!?p> 她如此說,同時也看到裴祐安眼里升起的疑惑,聽到他小心翼翼地說:“妍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
周妍鈺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個人吧,說溫柔確實也溫柔,體貼入微,甚至能把他擁有的一切都給你,他不在意所謂的絕世珍寶,只要你開心,他都可以拱手相讓。
這樣溫柔美好到了極致的人,其實也最冷酷無情,他永遠不懂你的那顆心,不知道你所想要的,不過是他對你同樣的心意罷了!
可他偏偏不懂,是真的不懂,你也沒辦法責怪他分毫。周妍鈺心下很不是滋味,同時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個叫做沈時愈的人,昭華公主的夫君,裴祐安的至交好友,那人也同她一樣,愛不得怨不能吧!周妍鈺想。
“裴郎,有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天生就沒有心?”周妍鈺喃喃道,語氣仍然溫和,可內容倒是有些傷人了,裴祐安臉色一變,嘴唇也蒼白起來,他自認為已經將一切做得很好了,也對周妍鈺足夠用心,可她,為何會如何說他?哪里錯了?他想不通。
“我……”裴祐安還想說些什么,被周妍鈺的話語打斷,裴祐安只聽見周妍鈺說:“裴郎,你真的感受不到,旁人的那份心意嗎?比如我待你的那顆心,絕不是一個裴夫人的位置就可以抵消的!”
她頓了頓,“我從不曾求過你什么,可如今,妍鈺想求你,用你的心去感受你周圍的一切人和事,可以嗎,裴郎?”
裴祐安迷茫地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是迷惑的,可他知道,他不能再繼續(xù)追問了,妍鈺的精神狀態(tài)很是不好,他不能再逼她了。
“裴郎,你走吧,今后別來見我了!”
周妍鈺淡淡地說,示意裴祐安離開,裴祐安不是不知趣的人,他愣了一下,到底起身向外走去,仍是不放心地回眸打量周妍鈺,她正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祐安猶豫了下,到底走出了她的房間,輕輕帶上了門,那時他不曾想到,這竟就是他們的最后一面。
若他知曉,當時回了頭,告訴她,她想要的,他可以努力試試,盡量給她,那么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然而,世上從沒有后悔藥,有些事只能成為遺憾。
裴祐安關上門的那一刻,周妍鈺總算是將目光挪向了門的位置,雖然已經沒了動靜,可她知道,裴祐安一定還沒有離開,他還在門前,周妍鈺突然淚如雨下,心里有些突然而至的,無窮無盡的難過,是啊,她可能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女子吧。
明明那樣位高權重,風姿俊朗的人執(zhí)意娶她,她還故作清高,不肯應他!可是,她一向是個驕傲的人啊,如果裴祐安給她的,同他給別人的是一樣的,那她寧愿不要!
何況,他從不知曉她的心意究竟如何,怎會小心保存,用心安放,她的心意不算珍貴,可也容不得踐踏,裴郎很好,只是不喜歡她罷了!
其實,這樣也無妨,可在有生之年,她還是想看到裴祐安為了什么人而動容,她想看到那時候的他是什么樣子,她想知道,他也是會愛人的,也是擁有能愛人的能力的,這樣的話,那個風光霽月的沈公子,應該也是會開心的吧!
她想,他也同她一樣,真心希望裴郎能夠幸福!她其實,好想將沈時愈的心意告訴裴祐安,他那樣喜歡他,刻進心底里,甚至愛屋及烏,連她也一并護著,可是他的這份心意,裴祐安卻是不曾知曉的。
周妍鈺搖了搖頭,罷了,她自己的事尚且沒處理好,如何去管別人呢!只是,可惜了……
裴祐安回了裴府,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天色已經晚了,屋子里沒有點上蠟燭,下人知曉他在,也不敢貿然來點,于是,廂房里一片漆黑,有一絲黯淡的月光透了進來,然而,仍是黑,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裴祐安靜靜地坐著,半響也不曾動上一動,他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通,他不知道周妍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她好像真的很難過,他從未見過她那樣委屈難過的樣子,他只覺得愧疚,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壞事!
周妍鈺說他沒有心,也許是吧,他好像從來不會因為什么而過分難過,包括當初抗旨不娶昭華公主,惹怒陛下,可能會有生命之危的時候,他都不難過,心里倒是很平靜,仿佛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歸屬!
他這人生性涼薄,所以這么多年來,極少真心與人交往,也沒什么朋友,只除了一個沈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