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不想娶……
風(fēng)漸漸止了，晌午的暖陽直直的照進了院子里，顧明笙坐著軟轎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由著身邊的書童落雨幫著換了身絳紫圓領(lǐng)袍，之后便一直靜坐在桌案邊，屋內(nèi)滿是愁云慘霧的窒息感……
落雨瞧著二公子這幅模樣，心中也有了幾分計較，他心里清楚二公子對魏家姑娘是有好感的，憑著這些時日時常掛在嘴邊念叨便可見一斑?？墒?，若是沒記錯的話，二公子有好感的應(yīng)當(dāng)是魏家二姑娘吧！
今日在角亭邊約見魏家姑娘，落雨心中是有數(shù)的，二公子還特地吩咐了落雨不要隨侍左右，可怎么就偏偏見錯了人，還出了這樣的事？
“二公子，小廚房那煮了碗姜湯過來?！迸骨宕嗟穆曇舸┻^緊閉的門窗透入屋內(nèi)，落雨轉(zhuǎn)頭看了眼二公子，見他毫無反應(yīng)似是沒有聽見，想了想還是開門接過了姜湯。這樣的天氣在刺骨的湖水里折騰一遭，一個不小心便要感染風(fēng)寒，還是小心為好。
落雨小心翼翼的將姜湯放在了桌案邊上，瞧著二公子還是那副愣神的模樣，“公子，公子，先把這姜湯喝了吧！”
顧明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耳邊忽然傳來落雨的聲音，他眨了眨眼睛，微微轉(zhuǎn)頭向落雨看去，熱氣騰騰的姜湯正放在他的右手邊，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鉆，顧明笙吸了吸鼻子，也不做聲，只是將湯匙放到一旁，看著碗上繪制的青花蘭草紋，端起碗便將姜湯一飲而盡。
“小，小心燙！”身旁的落雨甚至來不及提醒，顧明笙已經(jīng)將姜湯喝了個干干凈凈。
落雨瞧著這樣的二公子，心中不由有些擔(dān)心，以往從未見過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若只是為落水之事，似乎還不至于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莫非落水之前還出了什么事？
“公子，您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這就讓人去將大夫請來給您瞧瞧。”說著落雨便準(zhǔn)備往門外走去，想著此時大夫看完魏大姑娘興許還沒走。剛走出一兩步，便被人拉住了衣袖，“別去，沒用的，我只是，心里難受……”
顧明笙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說出這句話，說完便又恢復(fù)了方才的沉寂，仿佛剛才的話是落雨產(chǎn)生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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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是傳統(tǒng)的江南宅院，一步一景，可此時的顧夫人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一切的美景。好不容易將今日請來的各府夫人姑娘們好聲好氣的一一送走了。
顧夫人整個人都累得快癱倒在地，想想今日之事幸好是發(fā)生在府里偏院角亭那邊，其他來參加花宴的夫人們都沒往這邊兒來，便是覺著今日有些奇怪，到底也不知道具體的情狀，如若不然，真是難以想象明日大街小巷添油加醋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強打起精神，顧夫人還是想到錦盛苑去看看顧明笙，總得問個清楚明白才好。
剛一進院門，顧夫人便覺得院內(nèi)與往常不同，今日竟出奇的安靜，正屋里門扉也緊閉著。
阮嬤嬤看著顧夫人的臉色，便上前輕輕扣門，“二公子？夫人來看你了。”
門內(nèi)一片安靜無人應(yīng)聲，阮嬤嬤回頭瞧了瞧顧夫人，略等了等，又伸出手準(zhǔn)備扣門，“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落雨垂首向顧夫人行了一禮便站在一旁。
“為何這般神色？二公子呢？”顧夫人瞧著落雨這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知怎么的心都有點慌。
落雨聲音悶悶的，“二公子在書案那邊。”
顧夫人這才走進屋子，一進屋便轉(zhuǎn)頭向東邊書案邊看去，只見顧明笙正無精打采的趴在書案之上，眼中沒有往日的光彩。
“明笙。”
“明笙？”
“顧明笙。”顧夫人連喚了三聲，趴在桌案前的人才有了些回應(yīng)，顧明笙從書案前撐起身子看向門口，“母親?！鳖櫭黧系穆曇艉茌p，幾乎消散在風(fēng)中，可是顧夫人還是捕捉到了他聲音中的脆弱與無助。
“你們都先下去吧。”顧夫人擺擺手讓落雨和阮嬤嬤都先出去了，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了顧明笙身旁。
顧夫人低頭看著顧明笙，雖然已經(jīng)換好了衣衫，可是顧夫人瞧著顧明笙還是覺得他像個渾身濕透孤零零蹲在路邊的小狗一般。顧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放在了顧明笙的頭頂微微撫摸他的頭發(fā)，“明笙，為何要這般模樣？”
“母親，我不想娶魏家大姑娘……”顧明笙平日里隨著同窗看的話本、折子戲數(shù)不勝數(shù)，瞧過多少這樣的戲碼，甚至打趣過這般艷福，可真正這樣的風(fēng)流韻事落到自己頭上時，他只覺得猶如天崩地裂一般。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顧夫人一直覺得顧明笙還是個孩子，便是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她也并不想著給兒子定親來平息，可是無論是她還是顧明笙心里其實都清楚，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顧、魏兩家怕是從此便要生出嫌隙甚至老死不相往來，更有甚者以往還有鬧出過人命的例子。
“顧明笙，母親認(rèn)真的問你一句話，你可有喜歡的姑娘家？”顧夫人話頭一轉(zhuǎn)，表情很是嚴(yán)肅的反問顧明笙，這世上的姻緣多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顧明笙能有喜歡的姑娘家，作為母親總要為兒子的終身幸福爭取一把。
顧明笙看著母親臉上堅定的神色，第一個想起的便是魏蔓枝，這是自己第一個有好感的姑娘，她送自己的累絲香囊自己還妥善保管著?？墒蔷o接著便想到了她今日與顧慕言在對岸角亭相對而立的畫面，又想起每次她看向顧慕言的神情，往日的種種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今日魏若柳落水自己相救的畫面……
今日一看到魏若柳落水，顧明笙第一反應(yīng)就是魏蔓枝正在對岸，這是她的姐姐，自己不能見死不救，下意識的便跟著跳下水救人了。直到把人救上岸，魏蔓枝朝著自己走來的那一剎那，顧明笙才意識到這不只是一件見義勇為的事情……
“沒有?！?p> 顧明笙緊咬牙關(guān)，眼睛不知為何有些發(fā)熱，直到一顆水珠滴落在手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不知何時流淚了。顧明笙清楚自己這樣的回答意味著什么，無論今日之事是為何發(fā)生，其中有何種蹊蹺，落水之事今日必定會蓋棺定論。
人這一生一直在做選擇，無論是大是小，或輕或重，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你人生的軌跡。當(dāng)你站在未來的某一天回望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或許會后悔，或許會感慨，可是，這便是人生，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