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穿著錦鼠皮大氅的青年被拉扯得連發(fā)髻都有些歪了,極力維持著體面,沉聲說道:“大膽!我等乃東風(fēng)先生座下護(hù)衛(wèi),爾等竟敢如此無禮?”
“管你東風(fēng)西風(fēng)!鄭郎君,就是這幾個歹徒,踏壞了小的家草棚,讓小的一家老小如何生存?”
“小的家的草棚也被射進(jìn)兩支長箭,幸而小的耶娘帶著孫兒去粥棚未在草棚,若非如此,定是一箭穿胸慘死!嗚嗚嗚嗚嗚......”
“若不是當(dāng)場捉住,爾等惡人便跑掉了,讓兒一家冰天雪地的怎么活?”
“......我等何曾要逃?”
“不是揪住你們,那不就逃了?”
“胡說八道,那獵物中箭跌入那邊林間草棚處,我等不過是......”
“突厥殺我家人搶我土地,好容易逃到宣城,竟又險遭不測,上天大老爺,您是給不給活路??!”
“鄭郎君,您要為兒家做主?。 ?p> “鄭郎君,讓惡人賠錢!”
“賠錢!賠糧!”
“蒼天哪!快賠錢賠糧!”
程云淓從人腿之間又費(fèi)力地?cái)D出來,摸了摸頭上的汗珠,朝著剛才那護(hù)衛(wèi)所指的方向跑過去。
這爭斗吸引了四周草棚住戶的注意力,所以沒有人注意到程云淓溜進(jìn)了林子,在草棚之間躲躲閃閃地尋找著,邊找邊輕輕地喊著:“阿幽?阿幽?”
過了好一會,忽然聽到一陣“咯咯咯咯”的聲音,從一家草棚的后面發(fā)出。
程云淓趕緊繞過去,剛站定,阿幽的小腦袋突然從草棚后堆著的柴草堆里冒了出來,嚇的她差點(diǎn)一屁股坐到地上。
“阿幽!”程云淓大喜,趕緊伸手去撈它,卻被它伸出銳喙在手上一啄,要不是縮得快,得立刻一個血窟窿。
程云淓生氣了,做勢要打:“不聽話,揍你哦!”
阿幽歪著腦袋看著她,喉嚨里輕輕“咕嚕咕,咕嚕咕”,也不知在說什么,倒是乖了一點(diǎn),任由程云淓扒開它腦袋上的茅草,把它抱了出來。
“受傷了沒?”她嘴里問著,感覺到了阿幽右邊翅膀在輕微顫動,撩開羽毛一看,果然,有一處近十厘米長的箭傷,像是被銳利的箭頭劃過造成的,淡紅的大羽毛掉落幾根,露出翻著血漬的嫩肉,把程云淓心疼的。
她邊偷看四周情況,邊抹了抹阿幽腳上拴著的小竹管,想把它拿下來,阿幽卻又是一啄,銳利的鐵爪驟然威脅地張開,不肯讓她動。
程云淓沒辦法,只能從空間小家里拿出一條又長又大的灰色國際名牌羊絨圍巾,把阿幽從頭倒腳裹起來,再順手把旁邊一個破簍子拖過來,把它小心翼翼塞進(jìn)去,在上面堆上茅草和細(xì)柴。
“不許叫!不要亂動,不然打屁屁!”程云淓威脅道,“等回家就給你好吃的?!?p> 阿幽在簍子里呆著不舒服,喉嚨里又發(fā)出“咯咯,咯咯”的聲音,動來動去。
程云淓背起破簍子就跑。
她知道不能直接回家,便先往林子深處跑去,后面?zhèn)鱽硪宦暯校骸鞍ィ莻€小娘子,你背著什么?”
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喊著:“......被那小娘子撿了去......”
又有人喊著:“不能讓他們跑了!”
她一聽,撒腿跑得更快了,在草棚子之間穿來穿去,有路便跑,一頭扎進(jìn)了林子,越跑越進(jìn)去。
而身后的腳步紛亂,有追她的,有追著追她的人的,也有湊熱鬧的,吵吵嚷嚷喊著:
“小娘子,快把背簍放下!”
“站住!還沒賠呢!”
“鄭郎君,總得有個說法吧!”
“都給我抓回來!”
林子里不是沒有搭建好的草棚和流民,只是少許多,跑進(jìn)去程云淓便有些后悔,其實(shí)應(yīng)該往熱鬧的地方跑的,到哪個草棚子后面的視角盲區(qū)躲一下,說不定能躲掉。這一跑反而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
人小腿短,覆蓋了冰雪的路也不好走,很快背后的腳步聲就近了。
一個不留心,腳下被凸起的樹根一絆,程云淓整個人直飛出去,摔了一個大馬趴。背后拿個撿來的破簍子一點(diǎn)都不結(jié)實(shí),麻繩子毫不猶豫地?cái)嗔艘桓?,阿幽從簍子里被甩了出去。包著它的圍巾散開,它把小腦袋從里面鉆出來,憤怒地沖著疼的還沒爬起來的程云淓“嗷”地抗議地大叫了一聲。
程云淓幾乎能看到這家伙眼中的鄙視,好像在說:“真笨!”
背后腳步聲和嘈雜更近了,幾乎能聽到?jīng)_過來的人的喘息聲。程云淓顧不上膝蓋和手掌的疼,一把抓住簍子就要把阿幽往里塞,冷不防旁邊卻伸過來一雙手一把揪住了背簍往一旁拖。
“這是我的是我的!”程云淓急火火地不顧阿幽伸出頭來啄她的手,死死抓住背簍往回拉,結(jié)果直接在冰雪的泥地上連人帶破簍子,被拖了出去。
“是我是我?!鼻卣鞯穆曇粼诿嬲窒马懫?,“掙扎兩下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