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身體很誠實了聽取了這個建議。夏夢溪朝身側(cè)望過去,首先記住的,是少年骨干分明的下頜線。
明明是較為硬朗的線條,卻被他通身的氣質(zhì)掩得溫潤不少。
她望進了一雙如海洋般浩瀚的黑色眼瞳中,周身,亦蕩漾著如海水般輕搖慢曳的松弛。
好久,待夏夢溪反應過來后,她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p> 感謝這道素昧平生的關(guān)心,亦是方才體驗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善意。
后來,也是柳明樓告訴夏夢溪的:是因為你周身的那層冷冽,主動的將身邊的人拒之了門外。
夏夢溪接過柳明樓遞過來的白色圍巾,藏身在了帶著他的溫暖之中,她與他在閃閃發(fā)光的圣誕樹下相互依偎著,她的滿身滿眼,都是屬于他的清冽味道。
帶著滿滿膠原蛋白的少女巧笑顏顏,她望見那雙始終盛滿寵溺的眼眸,笑著說:“可是,你還是到了我的身邊?!?p> 柳明樓充滿愛憐的刮了下夏夢溪精致的瓊鼻,“因為,我看到了那個女孩的眼底的脆弱。我會永遠的守護我的女孩?!?p> 夏夢溪嬌嬌的笑著,“那你可一定不要把我弄丟了?!?p> 柳明樓緊緊的握著夏夢溪的手說:“我舍不得?!?p> 可是,到了最后,說過絕不會走散的兩人,還是在一個充滿了狗血的人生劇本中,走回到了他們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那一天,夏夢溪在自己父親身邊看到了他,那一刻,她獲知了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自己父親情人的兒子。那一刻,夏夢溪只覺得命運的荒誕性。
她近乎慌不擇路的,在那樣一個場合下落荒而逃。
謝安琪問一邊的夏衛(wèi)華說:“咦,這不是夢溪那孩子嗎?”
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夏衛(wèi)華一口喝掉眼前杯中的酒,有些煩悶的說:“別管她?!彪S即,夏衛(wèi)華的視線轉(zhuǎn)向的一旁坐著的柳明樓說:“明樓,聽你媽說,你快要研究生畢業(yè)了。”
柳明樓的雙手劇烈的抖動著,他竭盡全力的,保持著一貫以來的溫潤神情,“是的,夏叔叔。”在柳明樓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夏衛(wèi)華這個人,那時候,柳明樓的父親因公殉職,留下了他們孤兒寡母兩個人。
在那樣一個年代,一個有些姿色的寡婦走到哪都會被人欺負。在那段艱苦的歲月中,一個名叫夏衛(wèi)華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走進了他們的生活。
他帶給了他們不再拮據(jù)的物質(zhì)條件,也因此,柳明樓才能順利的完成他的學業(yè)。他對于夏衛(wèi)華這個男人,時常是抱著一份復雜的心情。
因為這份復雜,他在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勤工儉學,他一方面感恩于夏衛(wèi)華的幫助,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只能不算熱絡的叫他為夏叔叔。
他暗自知道,他終究是虧欠了一些人的。但是適下,他才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虧欠的是何人。原來,那個女孩的名字,是夏夢溪。
在自己的頻頻走神中,柳明樓終于挨到了飯局的結(jié)束。
回到家后,在玄關(guān)中,謝安琪咬著唇,對自己的兒子說:“如果你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夏叔叔的話,以后我會盡力避免你們的見面。”
柳明樓看著母親在自己面前的那份小心翼翼,他的內(nèi)心無法抑制的涌現(xiàn)了一些酸楚,他想要發(fā)泄一些什么,但是最后還是將那些情緒通通的掩下。
那時,他只想到了造化弄人這四個字。
回到自己房間前,柳明樓說:“好。”
自那以后,他再也沒有和夏夢溪見過面,而他知道,她一直在避他。
就連那句遲到的對不起,柳明樓在斟酌許久之后,都沒能夠成功發(fā)送給夏夢溪。因為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直到后來,他隱隱有聽聞一個醫(yī)學院大一女生自殺的消息,但是當時的他,已經(jīng)坐上了名為離別的列車。
而關(guān)乎那場離別,亦虧欠了一聲再見。
一個上午,安敏敏都在認真觀察著夢夏夢的神情。又是故人來,她怕她又再想不開。當時濃烈的血腥氣,似乎又再次在安敏敏的鼻尖彌散著。
“不好意思,您再說一遍?”連安敏敏都不會犯的低級錯誤,此時卻出現(xiàn)在了夏夢溪身上。
就連一旁的孫醫(yī)生都發(fā)現(xiàn)了夏夢溪的不正常,她問:“小夏,是不是昨天也沒有睡好?”說著,目光不經(jīng)意的瞥了眼安敏敏。
安敏敏這樣的,明眼人都知道她昨晚失眠了。
面對孫醫(yī)生的目光,安敏敏無奈的在心中嘆了口氣。害!
夏夢溪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雖說這個笑容是著實有些蒼白了。
在孫醫(yī)生正大光明的放水下,安敏敏和夏夢溪一上午都在辦公室處理病歷,之后還會由孫醫(yī)生再檢驗一遍。
在吃午飯的時候,安敏敏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氣,問出了一個此時不問,或許再也不會有機會問的問題:“你還喜歡柳明樓嗎?”
那個塵封了太久的名字,她們,也曾經(jīng)以為彼此再也不會再有交集的。
但是,會許是這個世界太小的緣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下,那些故事中的人又再有了重逢的緣分。
即便是,一場孽緣。
“吧嗒”一聲,夏夢溪夾起的一塊糖醋排骨,滾落到了銀色餐盤中。
夏夢溪收回神,她面無表情的說:“終歸是,有緣無份?!?p> 想了想,她還是正面給出了回應:“是不能喜歡,也不再喜歡了。那是只屬于那個時間段的年少歡喜,現(xiàn)在的我們,都已經(jīng)找不回那時候的濃烈情愫了,走丟了就是走丟了?!?p> 安敏敏的目光,投在了夏夢溪摩挲著手表的小動作上。左手的手表表帶下,是一道淺淺的肉色疤痕。
看到對方的目光,夏夢溪有些釋懷的說道:“可能是當時的世界太小了吧,小到可以被絕望塞得滿滿的?!?p> “謝謝你,敏敏?!边@也是第一次,夏夢溪這么毫無負擔的向安敏敏感激道。
突然,夏夢溪說:“那廝,還欠我一句對不起呢?!?p> “誒!”這畫風突變得有些令人措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