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寬敞,左右隔間分開,大木頭桌子橫著擺放在當(dāng)中,擦得油光锃亮。
李瓶兒引著武松坐下,倒了一杯水的功夫。
張大膽就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走了進(jìn)來,嘟囔道:“熏魚和肘子怎么找不著了,難道是被我昨晚給吃了,不應(yīng)該???”
看到李瓶兒,張大膽胡子都笑開了。
“乖瓶兒,外公不知道你要來,后面就只有十幾樣冷菜,我都用大鍋蒸了,你先吃著。外公給你找金瘡藥去,這一身傷,怪讓人心疼的?!?p> 張大膽要走,李瓶兒忙道:“外公,金瘡藥不忙,我來給您介紹。這是二哥武松,幸虧他昨夜出手相助,否則孫女……”
張大膽氣勢早看到他了,只是根本就不在意,現(xiàn)在聽李瓶兒這么一說,頓時正眼看了過去。
武松忙起身,抱拳道:“在下武松,瓶兒姑娘抬舉了,其實我也沒做什么!”
確實什么也沒做。
張大膽點點頭:“小伙子不錯,算老頭子欠你一個人情,以后你家誰死了就直接抬過來吧,我?guī)湍懔侠砗笫拢 ?p> 李瓶兒嗔道:“外公!”
武松僵了一下,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張大膽滿不在乎:“這有什么好忌諱,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天道輪回,世間萬物才能生生不息,俗人才對這事兒避而不談呢!”
“是是是,您說得都對!我們這不是吃飯呢么?來,外公,先吃個雞腿!”
李瓶兒果然使出注意力轉(zhuǎn)移大法,撕下一只雞腿遞了過去。
張大膽眉開眼笑接過:“還是我瓶兒好!不過,不急……”
他放下雞腿,上下打量著武松,道:“你……可曾娶妻?”
武松一愣,“未曾!”
“好!”張大膽一拍桌子,豪氣道:“那我就做主把瓶兒嫁給你了!”
“噗!”
武松一口水噴出來。
李瓶兒羞得臉都紅了,叫道:“外公你在干什么啊,我有夫君的!”
張大膽不滿:“你那夫君什么玩意,要不是你爹橫幫豎擋,外公早就找他麻煩了!”
趁著話頭空隙,武松忙插進(jìn)去:“老丈,武松……”
“行啦,不愿意就不愿意,用不著找借口,就憑我瓶兒的相貌,還找不到好人家?、
就是身材不咋地都瘦脫像了!來來,吃塊牛肉,這可是外公前幾天主持三牲祭時候偷的,可香了!”
張大膽夾了塊牛肉,放在李瓶兒碗里。
李瓶兒苦笑不已。
武松看了看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忙低下頭,略偏了偏腿。
老頭熱情招呼,飯菜香味誘人,再加上一天多水米未進(jìn),武松也確實餓了,矜持了不到兩個回合,就放開了拘束。
甩開腮幫子,撩開后槽牙,一頓風(fēng)卷殘云,在回過神來,盤盤碗碗就只剩下湯湯水水了。
三人滿足的長出一口氣,各自拿過茶水。
張大膽多年未見孫女,印象中她一只不好好吃飯,如今能吃下這么多,令他老懷大慰,深感滿意。
“說吧,你這丫頭又闖什么禍了?”
“外公你說哪里話,孫女從來都不闖禍的?!崩钇績壕锪司镒臁?p>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
接下來的茶水時間,李瓶兒將事情的前因后果更詳細(xì)的講述了一遍,武松聽在耳中,多有感慨。
明明只是妾室,卻能為了就夫君拼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不是一個有情有義能夠形容的了。
而直到這時,他才知道李瓶兒口中的夫君,原來就是陽谷縣的藥材豪商,西門慶西門大官人!
張大膽一直在聽,涉及到西門慶的時候,眼中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聽到李瓶兒被追殺,則會瞬間轉(zhuǎn)為怒意。
再看向李瓶兒的時候,又會變成的心疼。
看得武松心里五味雜陳,竟然想起過世許久的娘親。
嘭!
張大膽狠狠一拍桌子,咬牙道:“好一個梁山好漢,欺負(fù)到我孫女頭上來了,我看是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只眼!
瓶兒,這事兒你別擔(dān)心,外公今晚跟你一起上景陽岡,就在岡上開壇起壇,我還就不相信了,一個當(dāng)了山賊的野狐禪,能有多大能耐!武松!”
武松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抱拳,眼神茫然。
“你是個好樣的!”張大膽點點頭,拍了拍他肩膀轉(zhuǎn)身繞到后面去了。
武松看向李瓶兒,李瓶兒微笑搖搖頭。
不一會兒,張大膽抱著個檀木盒子走了出來。
打開后,翻翻找找取出兩道黃符。
李瓶兒忙擺好兩只茶杯。
張大膽食中二指夾住黃符,神情一凝,黃符無火自然,他屈指一彈,黃符落入茶杯,燃成灰燼。
李瓶兒倒水沖開,放了一杯在武松面前。
武松疑惑:“這是?”
“峨眉刀兵符,專治外傷,效果驚人。小子,我認(rèn)得你那眼神,不相信是不是?不信就別喝!哼!”張大膽眼皮上翻。
李瓶兒小聲道:“二哥,這可是好東西,外公這里都不多,都是以前跟峨眉道士推牌九贏的,可惜外公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贏過了!”
張大膽不滿:“什么?誰說沒贏過?上次龍虎山的臭牛鼻子差點把褲子都輸給我,你咋不說呢?”
李瓶兒嘻嘻笑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武松堂堂男子漢,難道還能在女人面前退縮不成。
再說對方明顯是為她好……
權(quán)當(dāng)吃了一把香灰吧!
打定主意,武松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卻不曾想,符水入口如飲熱湯,順著喉嚨一路向下,擴(kuò)散開來就像浸泡在溫泉中,四肢百骸無一不舒服。
拉傷的肌肉,碎裂的皮膚和一只隱隱作痛的腿骨,仿佛被無數(shù)小手反復(fù)揉搓一樣,飛快復(fù)原!
沒錯,確實在復(fù)原。
武松即便沒看,也能察覺到腿上腫起來的淤血正逐漸消退。
而對面李瓶兒的效果更加驚人,脖頸臉頰處的細(xì)微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如初。
武松心里震驚。
區(qū)區(qū)一道黃符,竟然有如此神效。
那么李瓶兒之前所說的神打并不是發(fā)癔癥,而是確有其事!?
他就像小時候第一次發(fā)現(xiàn)功夫一樣,再一次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李瓶兒笑道:“二哥,怎么樣?”
“好!”武松下意識回了句:“還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