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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賞金刺客(二十二)

頭號廣告人 頭號廣告人F 1545 2022-01-31 11:31:01

  十年前。冬。

  白鷺城本屬江南東道,氣候本應(yīng)四季如春,但是在童年的記憶里,十年前的冬天,卻下了一場不休不止的大雪。

  阿母說,瑞雪兆豐年,但是我一點(diǎn)兒也沒感覺到吉兆,只覺得很冷。

  去年秋天整個裴府喬遷至白鷺城外遠(yuǎn)郊的廢宅,隨行伶仃的幾個家仆也走了,整個家只有阿母照料,亞父裴幕廉依舊飲酒度日,狀態(tài)日漸消沉,最后郁積病倒,時常神志不清地說些胡話。有時他會火冒三丈地突然沖著天大喊“這狗皇帝老兒奪我嬌妻害我生意!”,有時又泣不成聲地哭囊著對著破敗的墻壁說“饒了我們吧!求求你了!”

  我們那時不解,看到裴幕廉這副模樣,只感到害怕,阿母就喚我和阿兄阿秭去給家里添柴,我們這才跑去附近樹林砍拾干柴,然后回到破舊的院落屋檐下生火取暖,阿兄清濁總是擺弄著他手里的火折子,以及那柄木劍,我注意到那木劍已經(jīng)比之前削得更像一柄真劍,甚至有些許鋒利。

  小雪片片落下,應(yīng)接不暇,把院子里那棵粗壯的老桂樹蓋上了一層又一程白被子,阿秭清白裹著一身白色棉襖,緊挨著我,我看到她的小手凍的紅通通的,但是她說手一點(diǎn)不冷,只是覺得心涼涼的。

  “清濁哥?”

  阿兄清濁突然放下火折子,走入雪中,在那老桂樹前舞起了木劍,一轉(zhuǎn),一擺,一刺,有模有樣,我從來不知道阿兄清濁懂劍術(shù),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比手中木劍的劍鋒還要利。

  不知何時,亞父裴幕廉舉著舊酒壺?fù)u搖晃晃地出現(xiàn)在我和阿秭身旁。

  “阿爹,您怎么在這,快回去里屋吧。”

  “這有……火,這……這……里暖……誰讓你耍劍的!給我放下!”

  阿秭本在勸說亞夫回屋,不料他看到阿兄清濁練劍后勃然大怒!

  阿兄清濁完全沒有在意亞夫的話,依然自顧地比劃練劍,還在老桂樹上砍刺了幾道深深的雪痕。

  “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嗎?”

  裴幕廉憤怒地摔掉手中的酒瓶,氣沖沖又踉踉蹌蹌地跑入雪中,舉起手上的大巴掌就要往阿兄清濁的臉上蓋,怎料阿兄清濁輕松向后撤了一步,迅速地比起劍尖指向了裴幕廉的咽喉。那一瞬間,阿兄眼神里狂瀉的殺氣把我和阿秭都震住了。

  “清濁哥!”

  “裴清濁!”

  阿秭清白和剛從柴房出來的阿母異口同聲道。

  “你現(xiàn)在的眼神,和她一樣。”

  “你沒資格說她。”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亞父裴幕廉和阿兄裴清濁說了兩段當(dāng)時我完全不明白的話,隨后裴幕廉黯然地轉(zhuǎn)身離去,走到我和阿秭這,拿走了火折子。

  “這東西你們不能玩,冬天干燥,我沒收了。”

  “那是我的,你把它放下!”

  裴幕廉剛?cè)∽呋鹫圩?,阿兄清濁便沖他大吼道。眼見裴幕廉無動于衷要走,阿兄清濁竟然使出全力將手中的木劍狠狠地甩出,那木劍如離弦的弓一般穿過一道道飄落的白雪向亞父裴幕廉身背站定的方向飛去。

  “阿爹!”

  “幕廉!”

  阿母和阿秭清白起身就要上前用身體阻擋那木劍。

  接下來的一幕,我終身難忘。

  亞父裴幕廉竟然以極快地身法轉(zhuǎn)身用兩指銜住了飛來的木劍,并輕輕一震,阿兄的木劍的被生生地截成了兩段。我這才注意到那木劍上刻有兩個字,“裴姬”。

  當(dāng)夜。

  裴府突發(fā)大火,天空飄著白雪,卻也蓋不住沖天的火光,雄焰明耀,接連轟塌的房屋“噼啪”作響。

  我在睡夢中被一個陌生的老頭抱走,等清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全是通明的火光。

  “阿母!阿母!阿母!”

  這是驚恐中的我唯一想喊出的名字,但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抱著我的老頭沒有說話,他用尚暖的被褥將我包裹住,周圍煙氣彌漫,我止不住地嗆了幾聲,所能見到的地方全是大火,阿母不知所蹤,亞夫裴幕廉不見人影,也不聽到阿兄清濁和阿秭清白的聲音,這個世界我能認(rèn)識的人一下子,全消失了。

  在老頭抱著我飛速的移動中,我看到了跌滾在地上的那根火折子,隨后就被倒下的房梁覆蓋。

  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這一幕,也永遠(yuǎn)記得那個令我冷的瑟瑟發(fā)抖的冬夜,因?yàn)樵谀且灰?,我不僅失去了阿母,也失去了第二個家。那一夜,我從夢中醒來,又像是去了另外一個夢。

  老頭后來成了我的唯一親人,也成了我的師傅,大火后的第二夜,師傅告訴我,除了我,沒有生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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