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見兩人已經(jīng)看不見他了,蘇志言嘆了口氣,默默地轉(zhuǎn)向小路,返回了自己的洞府。
這段時日他已嘗試了好幾遍,不論是何人駐守,都未允許他離開山門半步。
又想了好一陣,蘇志言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張溶血傳音符。
德昊這孩子可我比我笨多了,他要是一個人跑了,不僅難以自食其力,而且能可能被家族抓住,然后殺掉......蘇志言想到這里,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將靈力注入手中的符箓,那溶血傳音符很快化為一團赤色火光,在他身前吞吐不定。
蘇志言清了清嗓子,用嚴肅的聲音對溶血傳音符說道:
“德昊,你三哥筑基失敗的事情,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畢竟這么大的動靜,想瞞是肯定瞞不住的!”
“為父我思考了幾日,決定還是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留下來與蘇家共同患難!”
“當日所言種種,皆因為父考慮不周......我希望你也能夠留下,盡心為家族做事,莫要再有他念!”
話音落下,蘇志言對著溶血傳音符一指點出,后者化為一道赤色流光向著洞府之外飛去。
也不知道這張傳音符能否順利到達德昊的手中,這笨小子又能不能聽明白......
我總不能說:你爹被軟禁了,根本跑不掉!我勸你小子也不要亂跑,省的被家族發(fā)現(xiàn),把你爹我連累了......蘇志言望著逝去的流光,不禁失笑。
他并不擔心這溶血傳音符中的內(nèi)容會被他人窺見,因為這種傳音符是以蘇德昊的精血為引,除了留下精血之人,其他人若是要強行聽聞符箓中的內(nèi)容,則會導致符箓直接爆裂,連帶其中傳遞的聲音一起消散。
不過,符箓雖然不能被強行聽取,卻可能會在中途被人或則動攔截,不一定能成功達到目標的手中。
赤色流光從蘇志言的洞府中一路飛出,
到達山門時,兩名年輕族人取出了一件羅盤狀的法器,對著傳音符檢查一陣,
確認符箓上留存的氣息是屬于蘇德昊,這才對視一眼,撤開了禁止,仍由它離去。
流光一路飛馳,越過山脈和密林,很快來到了澤水縣的朝云觀。
觀外,幾株桃樹和幾面藏于角落的陣旗構(gòu)成了一個簡單的幻靈陣,它不入品階,但用來阻擋蚊蟲、盜賊,以及警示一些弱小的精怪,卻是綽綽有余了。
修士不屑于像凡間的雜耍者一般,去人前賣弄他們的道法,但他們很樂意通過一些細小的手段來展示術法的玄妙,朝云觀的蘇家修士便是如此。
再說那道流光,它臨近朝云觀七八丈的距離后,便不能前行,像是被秋風卷起的落葉,在原地數(shù)尺的范圍內(nèi)不停打轉(zhuǎn)。
赤色流光閃爍不定,觀內(nèi)之人似乎心有所感。
蘇德昊走出靜室,抬手一招,符箓便如同飛鳥一般輕盈地落入他的掌中。
他左右環(huán)視一圈,小心翼翼地的回到房間,將門窗緊緊關上,這才激發(fā)了傳音符,
蘇志言嚴厲又平靜的聲音從中傳出:
“德昊......我希望你也能夠留下,盡心為家族做事,莫要再有他念!”
這不像是我爹的作風啊,難道......難道他拋下我一個人先跑了?
蘇德昊雙眼圓睜,聽到這個傳音的第一反應卻是如此。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有個極不靠譜的父親。
蘇德昊從小便未見過他娘,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旁敲側(cè)擊,他漸漸從老一輩那里知道,
他爹蘇志言一直風流成性,曾與多位散修和凡間女子有染。
二十一年前的一日,蘇家山門前有人留下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以及一封書信,
信中對蘇志言大罵一通,并明說了這是他的孩子,讓蘇志言好好照顧。
至于孩子的母親是誰?
信中只字未提,蘇志言自己也搞不清楚,蘇德昊就更無從得知,而這就是蘇德昊的由來。
此事一出,當時的蘇家老祖蘇玄進極為震怒,直接將蘇志言押到后山,罰他禁閉了十年。
而修真家族本就有收養(yǎng)異姓養(yǎng)子的習慣,遑論蘇德昊的這種情況,略作考察,就將其正常收入了族內(nèi)。
蘇德昊就這樣在蘇家生活下來,不過為了防止他走上歧途,他被教由族中幾位性情方正的族老親自教導,最終形成了一個和他爹截然相反的性格。
蘇德昊握著傳音符,面露沉思,在房間內(nèi)來回走動。
“嗒,嗒嗒!”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之聲。
“是誰?”
蘇德昊嚇了一跳,下意識驚呼一聲,收起了手中的傳音符。
“仙師,是我!觀外有一位自稱周明遠的仙師邀你相見?!遍T子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明遠怎么這時候來了......蘇德昊沉吟一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穿過觀內(nèi)的小院,他很快見到了一身白袍的周明遠,后者此刻正在和宮觀內(nèi)的另一名蘇家子弟閑聊著。
“德昊,你怎么才來啊!趕快跟我去攬月樓,袁兄都已經(jīng)過去一陣了!”
看見蘇德昊走過來,周明遠熱情的招呼道。
“明遠,今天這是......?”蘇德昊輕輕一笑,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上次不是說過,近幾日就要交接駐守任務,然后返回族內(nèi)了嗎?”
“我們想你趁你走之前,再吃一頓酒唄!否則,等你回到蘇家,我們又要一年半載才能聚上一次!”周明遠笑著解釋道。
“哈哈,難得明遠有心!”
蘇德昊本有些愁苦的臉上綻出一抹笑容,他轉(zhuǎn)頭對身旁的同族說道:“五哥,那我們先走了,宮觀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德”字輩排行第五的蘇德鵬,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反正這段時日也不忙了!”
周明遠告罪一聲,拖著蘇德昊便往攬月樓趕去。
兩人達到攬月樓之時,袁通已定好了雅座,坐席前的帷幕內(nèi)已有歌女開始等候。
“哈哈,袁兄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也不過剛剛坐下!”
三人寒暄幾句,便各自入座,安排歌女開始彈唱,菜肴一道道從后廚奉上。
誰知菜肴和酒水還未吃上幾口,蘇德昊便覺得頭昏腦脹,
歌女彈奏的旋律和空氣一股奇異的香味合為一體,攪得他的思緒慢慢遲緩,
他努力轉(zhuǎn)過頭,看見袁通正吃力地睜開雙眼,身子晃蕩,顫顫巍巍地指著對面,道:“周明遠,你......”
話未說話,他便一頭栽倒下去了。
蘇德昊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忽然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