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鐵籠
云旗在腦海中搜索那股似曾相識(shí)的味道,卻一時(shí)間沒能想出究竟在哪聞到過。
只是其他幾人已經(jīng)漸漸遠(yuǎn)去,云旗也不愿意在這兒耽擱太多時(shí)間,于是邁步跟了上去。
懸空平臺(tái)對側(cè),是一座鑿空山壁的空洞,厚重的青銅鐵閘被粗壯的鐵鏈吊起。
這座天劍閣本身就依傍山勢而建,這座高塔本身只是天劍閣的另一座“門”而已,內(nèi)里的空間,遠(yuǎn)超外人觀望。
“前面是什么地方?”蘇星瀚看著眼前黑洞洞的入口,吞了吞口水。
“穿過這條長廊,就是天劍閣的斷橋。”
“斷橋?”
“神兵之所以被稱為神兵,不只是因?yàn)椤?,更著一‘神’字。兵器隨主人日久,也會(huì)有靈性。只是有些神兵離了主人,鋒芒內(nèi)斂,可靜置天劍閣外層,可有些兵器,可就危險(xiǎn)的多了?!?p> “兇器?!卑倮锬粮杳碱^微微鎖起。
“沒錯(cuò),兇器?!泵鞑袋c(diǎn)了點(diǎn)頭,“斷橋之下,皆是那些無法被馴服的大兇之器,據(jù)師父說,有千年前鏡門后那些大妖留下的魔物,也有三百年前天冶峰六指冶將留下的七十二柄邪劍,其他各門各派難以馴服的兵器,也都一并投入這斷橋之下,永不見天日?!?p> “那就徹底銷毀不好嗎,為什么還要留著?”柳聽楓有些不解。
“哪有那么容易,宗門前輩花了那么多年都沒能解決這些兇器,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p> 談話間,幾人已經(jīng)走入那條幽深山窟之中。
溫度一點(diǎn)一點(diǎn)下降,腳步聲在空曠的石窟之中回蕩。
不知為什么,云旗的胸口,逐漸變得憋悶了起來。
終于,洞窟盡頭,透出一絲并不算明亮的光。
云旗瞇起眼睛,朝石窟外望去。
一座寬闊石橋,從山崖一段探出,卻并未連接對側(cè)山壁,而是從中間齊齊斷開。
斷橋之上,數(shù)個(gè)精鋼鑄造的鐵籠靜靜懸掛,山窟頂端雕刻著一只嘴巴大張的麒麟首,麒麟雙眼之中有暗紅色光芒明滅。
斷橋之下,深不見底,隱隱可見縹緲煙霧,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見。
除罷明泊和司寇涿之外,其他幾人也都是第一次到這斷橋來,皆是不自覺地仰臉低頭掃視四周,就連呼吸聲也不自覺壓抑了幾分。
“這就是……斷橋?!绷牀髯叩綐蜻?,向下探頭。
她的聲音,飄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反復(fù)回響,仿佛有人與她應(yīng)和一般。
“別湊太近了?!?p> 明泊走到她身旁,輕輕攬過柳聽楓肩膀,將她從橋邊拉回了幾分。
蘇星瀚見狀,嘴巴一歪,正要上前去阻攔。
只是他還未開口,臉色卻忽然變了,一直藏在背后的雙手死死攥緊。
“星瀚,怎么了?”司寇涿看到蘇星瀚怪異模樣,關(guān)切道。
“沒……沒事,肚子疼,估計(jì)是吃多了。”蘇星瀚強(qiáng)擠笑臉,還不忘朝明泊指手畫腳,“那邊那個(gè),把你豬蹄子收一收,干嘛呢這是?!?p> “明公子,沒事的?!绷牀髯匀欢坏叵蛞慌詡?cè)移一步,躲開了明泊手掌。
明泊見這一幕,眼中卻并未有些許不自在,嘴角反而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不對勁。
云旗本能地覺得,有什么問題。
就在這睡,他視線的余光,看到了司寇涿右手指尖之上,有光點(diǎn)微微閃爍。
“星瀚,若是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去吧?!彼究茕米叩教K星瀚身旁,輕輕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他指尖那點(diǎn)寒光,不偏不倚,正落蘇星瀚身上。
話音剛落。
蘇星瀚的眼睛,忽然睜大了幾分。
緊接著,通紅的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他的眼球蔓延開來。
“星瀚?”司寇涿表情頓時(shí)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終于注意到了蘇星瀚的異樣,也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熱……”
“什么?”
“熱!”
蘇星瀚忽然一仰臉,雙手扯住胸前衣襟,用力向兩旁撕拽。
“蘇公子,你這是……”柳聽楓見狀,不禁愣住了。
“蘇星瀚,怎么回事?”明泊也前邁一步,擋在柳聽楓身前。
蘇星瀚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拼命撕拽著身上衣裳,一邊扯一邊大喊“熱”。
“不對勁?!卑倮锬粮枳钕确磻?yīng)過來,“蘇星瀚,手掌,讓我看看?!?p> “你算什么東西!”
百里牧歌被他這一罵鎮(zhèn)住了,竟一時(shí)間語塞。
“赤子劍……”司寇涿開口,猛然抬頭,聲音揚(yáng)高了幾分,“聽楓,師弟,快退后!”
這句話剛剛說出口。
一道猩紅氣浪,自蘇星瀚身上迸射而出。
地面顫動(dòng)起來,破空之聲自眾人身后長廊之中傳來。
下一秒,兩道寒光閃過。
一陣讓人牙酸的鋼鐵斷裂聲,從眾人頭頂傳來。
幾人抬頭,只見那懸吊者鐵籠的粗壯鐵鏈,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地崩斷。
“散開!”司寇涿大喊。
只是蘇星瀚身上那團(tuán)猩紅濃霧,卻仿佛泥淖一般粘稠,幾人竟是一時(shí)間挪不動(dòng)腳步。
“轟!”
一聲巨響。
頭頂鐵籠,直落斷橋之上。
“小心!”百里牧歌向柳聽楓撲去。
只是明泊卻第一時(shí)間擋在了柳聽楓身前,將她和百里牧歌隔開。
眨眼之間,鐵籠轟然落地。
一陣劇烈的震顫之后,眾人腳下斷橋發(fā)出“咔嚓”斷裂之聲,接著橋面忽地下沉三分。
煙塵滾滾,碎石伴著沙土向斷崖下滾落,卻沒有發(fā)出些許落地聲。
許久之后,濃煙散去。
眾人重新打量四周,神色卻各不相同。
幾座鐵籠層層堆疊,將他們幾人隔開。柳聽楓,明泊和司寇涿在靠近石窟一側(cè),而云旗,百里牧歌和蘇星瀚,則在斷橋邊沿。
他們腳下橋面,已經(jīng)裂痕密布,稍稍移動(dòng)都會(huì)發(fā)出嘎吱聲響。
“怎么會(huì)……”司寇涿看著眼前一幕,低聲呢喃。
“赤子劍,我就說蘇星瀚不能拿。”明泊隔著鐵籠柵欄看向蘇星瀚,眼神冷了幾分。
“熱,熱??!”
蘇星瀚卻好像沒有聽到這話一般,只是拼命撕扯著自己的衣裳。
柳聽楓站在明泊身后,好似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云旗也貼著鐵籠邊,神色惶恐,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當(dāng)然是裝的。
從一開始,他就看清了司寇涿手上的動(dòng)作。
蘇星瀚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云旗不清楚。
可司寇涿和明泊是個(gè)好演員這件事,云旗倒是頗為同意,怕是天暉城最有名的戲子也比不過這司寇家二公子。
百里牧歌和柳聽楓,只看到了頭頂落下的鐵籠。
可她們沒有看到,鐵籠落下的一瞬間,一抹寒光自司寇涿指尖,直刺云旗背心。
云旗背貼著鐵籠欄桿,不是害怕,而是方便他把那枚射來的鋼針扔到山崖下。
到了這會(huì)兒,云旗終于想起來,那股熟悉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龍腥草、露薙葵和豬油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