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翊云又問朱冀:“那個藥瓶有什么特別的嗎?功效這么強?!?p> 朱冀一攤手,搖搖頭,說:“藥瓶是之前跟盧隊一起,在山上和夜巡隊打交道的時候,盧隊給的,說以備不時之需,可以給動物用,用來拖延時間。”
“我一想,讓馬受驚不也是為了拖延時間,擾亂視線嗎?就拿來給尹從睿用了?!?p> 聞言,大家都看向盧云琛。
盧云琛一扶額,不無尷尬地解釋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加了一些會刺激動物興奮的東西,桉樹油之類的?!?p> “那盧隊……你臉怎么紅了?”尹從睿想到什么,說:“有的馬除了躁狂,其實還有別的表現(xiàn)?!?p> 何翊云順嘴問:“比如呢?”
“比如有的馬和馬互相會撕扯扭打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這樣形容恰不恰當(dāng),而且它們看上去不像是要互相傷害,倒像是,倒像是,怎么說呢……”尹從睿越說越著急,急于證明藥瓶里有古怪,但總感覺詞不達(dá)意。
沈亭修眉頭一蹙,說:“你是想說發(fā)情吧?”
“對對對,將軍,就是發(fā)情,你真是一語中的,我一時都沒想起來怎么形容?!币鼜念CΩ胶偷馈?p> “發(fā)情?”何翊云一臉的不可思議:“只是加桉樹油之類的,能有這樣的效果?”
他們的目光再次一齊鎖定了盧云琛。
盧云琛破釜沉舟地說:“好吧……其實不只是桉樹油之類,我還加了麝香?!?p> “動物躁狂起來哪會分對象?保險起見,我中和了一下成分。”
何翊云和尹從睿都恍然地點點頭,對盧隊的做法表示理解。
沈亭修沒說話。
心思細(xì)膩的朱冀很快意識到什么,小心翼翼地說:“桉樹油是只針對動物有用,但麝香可不是吧?要是被人誤吸……”
聞言,何翊云一吸鼻子,警惕地看向尹從睿。
他可是執(zhí)行驚馬任務(wù)的人,而且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不知道藥瓶里的成分,只知道是用來對付動物的。
尹從睿解釋道:“別這么看著我。雖然我是不知道藥瓶里加了什么,但以防萬一,把藥瓶湊近馬鼻子邊上的時候,我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等到空氣中殘余的味道都揮發(fā)得差不多了,我才走的?!?p> “所以,不僅是我,后來聽到馬受驚迅速趕來的人,應(yīng)該也不會被麝香波及?!?p> 何翊云松了口氣,但嘴上還是打趣道:“其他人有沒有被波及我不知道,但你這么興奮,說話跟連珠炮似的,確定躲過了麝香?”
尹從睿大驚,他興奮是因為急于解釋,怕他們誤解自己誤吸了麝香,會影響后面的行動,或是帶來麻煩。
“將軍,盧隊,我發(fā)誓,我現(xiàn)在頭腦清醒,思路清晰,心緒平穩(wěn),真的完全沒受什么麝香影響?!?p> “急什么,多大點事。就算你突然躁狂發(fā)情,我們這么多人,還制不住你嗎?”何翊云故意說。
沈亭修沒再縱著何翊云嚇唬尹從睿,也不想再耽誤時間,道:“行了。他要是中了麝香,還會工夫分辯這許多?”
盧云琛咳了一聲,他是真不想再提什么“麝香”了。
本來,他只想一句話含混地帶過藥瓶里的成分,沒想到一向粗線條的尹從睿竟然看出了貓膩,還刨根問底。
好了,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是他想出來的主意,用這種辦法對付動物,藥瓶也是他一手調(diào)配的。
其實,何翊云和尹從睿知道沒什么,他們可能還覺得這個方法挺高明。
被朱冀知道也沒什么,他一定也能理解這是為了拖延擾亂不得已采取的下策。
但偏偏,沈亭修也知道了。
而且他還是最早猜到藥瓶里的成分除了令馬群躁狂以外的功效。
他當(dāng)時說的時候,還,蹙眉了。
雖然將軍知道兵不厭詐的道理,但這種手段畢竟太過下三濫,他的態(tài)度顯然是反感的。
換作他,一定是不屑用這種卑劣的招數(shù)的。
他,又會怎么想自己呢……
自從被引導(dǎo)說出藥瓶的成分里含有麝香以后,盧云琛表面故作輕松,仔細(xì)在聽何翊云和尹從睿的斗嘴,但其實他連沈亭修的衣角都不敢看,更別說和他目光接觸,攥緊的手心早已經(jīng)出汗。
他明明心中坦蕩,會研制這樣的藥瓶也有充分理由,都是以備不時之需。
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沈亭修蹙眉,他就不可抑制地緊張,甚至莫名地羞憤,不想去想,卻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將軍是不是不高興了?他會不會誤解自己……
所以他急于化解這樣的尷尬,當(dāng)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正事:“對了,朱冀,尹從睿,將軍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他指的是堆放木材到所有的物資車上,還有準(zhǔn)備火折。
當(dāng)然,這話,他是明知故問。
尹從睿右手握拳,錘了一下自己的左側(cè)胸膛,說:“當(dāng)然,絕不會出岔子?!?p> 朱冀指了指附近的多輛物資車,說:“木材不多,但每輛車上都已經(jīng)用木材掩蓋了物資?!?p> “我們也在其中一輛物資車底下,發(fā)現(xiàn)了將軍藏的一小壇青稞酒。指派蠻夷兵堆放完木材后,我們借著檢查是否堆放整齊的機會,趁人不注意,已經(jīng)移開最上面一層木材,往下面的木材和木材縫隙間倒了許多酒?!?p> 說完,他把火折一一遞給盧隊、將軍和何翊云。
他和尹從睿是忙完木材堆放之后,才分頭實行驚馬和找馴馬師,最后才拿到火折,他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把火折分給了尹從睿。
“這火折……”盧云琛很快就想到朱冀是怎么順利取得這些火折的了,說:“從軍以后,探囊取物的本事看來還沒丟?!?p> 朱冀身世可憐,舉目無親,在入軍營以前曾被迫落草為寇,剛開始也干過一些小偷小摸。
朱冀笑著說:“還好沒丟,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嘛?!?p> 尹從睿提議:“盧隊,都等了那么久了,現(xiàn)在萬事俱備,是不是該開始我們的計劃了?”
盧云琛沒有直接回答,卻說:“是什么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了,但直到此刻,我還是不明白,阿史……”想到副將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他還是決定改口,畢竟阿史那這個姓氏為副將所不喜,“秦瑄為什么還不回來……”
比他預(yù)想的時間晚了不只一點。
怎么算秦瑄都已經(jīng)巡視完半山腰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返回途中。
難道是半路上又被什么事給絆住了?
可,能有什么事呢?
有燕參領(lǐng)隨行,有何事會牽絆他們這么久?
正因為百思不得其解,而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瑄又是個極善鉆營的人,所以他不得不沉住氣,多思量,多提防。
何翊云難得和尹從睿立場一致一次,說:“盧隊,再猶豫下去,恐怕就要錯失時機了?!?p> 朱冀也說:“趁驚馬還沒被控制,青稞酒也還沒完全揮發(fā),要是下定決心要毀了那些物資的話,下手宜早不宜晚。等被我偷了火折的炊事兵回過神來,想起和我打過照面,恐怕行事就沒那么便利了?!?p> 看盧隊毫無反應(yīng),仍是舉棋不定的樣子,尹從睿輕喚一聲:“將軍?!?p> 沈亭修卻不著急:“聽你們盧隊的意思。這次任務(wù)我早交付給他,他說了算?!?p> “不等了。”盧云琛不想看沈亭修左右為難,說:“從靠近山洞的物資車開始,一人負(fù)責(zé)一列。就位以后,看我手勢,就開始點火。之后,火速撤離,山頂會合。如遇突發(fā)險情,自保為要,再想辦法回我軍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