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契交易所今夜來了一個男人,頭發(fā)蓬松而散亂,厚重的黑框眼鏡架在鼻尖,消瘦的臉頰布滿了許久未曾修理的胡茬,佝僂頹唐的坐在沙發(fā)上。
阿錄貼心的送上一杯雞尾酒,“這是我老板特調(diào)的酒哦。”隨后她送給男人一個招牌的微笑。
男人接過酒,抬起了低垂的眼皮,道了聲謝,目光又垂了下去。阿錄看向老板,老板食指輕輕點了點,示意她耐心等。
男人雙手握著酒杯,兩根拇指不住的在酒杯上摩擦。良久他低低的聲音傳來,“聽說這里可以交換一些東西...”
“是的,蔣先生,你想換什么東西?”阿錄湊近他身邊。他將身子向后靠了靠,推了推滑落在鼻尖的眼鏡。
“阿錄?!崩习宄谅暤馈0涊p點頭,退向一旁。
“我是突然收到一條鏈接,然后我填了資料,我沒想到...真有這個地方。”男人抬起頭看向老板。
阿錄抱臂倚在酒柜上,暗自得意的點頭,與時俱進果然沒有錯。以前還要阿錄去塞名片,現(xiàn)在客戶邀約什么的,網(wǎng)絡就可以搞定了,主要是檔案整理起來很方便。不像那幫老古董,現(xiàn)在還用綠皮火車。
“沒錯,我們這里能達成您的愿望,只要提供等價的交易物,您想得到什么?”老板非常官方的回答著。
在來到這之前男人曾經(jīng)懷疑那只是一個惡作劇,可自己還是鬼使神差的填了那個鏈接?,F(xiàn)在人已經(jīng)來到了這樣一個地方,那扇大門上似乎活著的巨獸著實嚇了他一跳,可內(nèi)心也升起了一絲希望。
跟隨著木訥的仆人走向這間會客室,他越來越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的味道出奇的好,灰暗的眸子染上了一絲贊嘆的光亮。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放下杯子,正了正身子,向老板和阿錄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蔣旭是一名記者,大學畢業(yè)后就進了家報社,看似順利的人生,他卻沒有多少欣喜。他的父親是一個緝毒警察,多年前在一次執(zhí)行任務的過程中犧牲了。大概是因為父親的緣故,他想做一個曝光這個社會的陰暗面的人,然而事與愿違,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調(diào)節(jié)鄰里矛盾糾紛等生活事件的記者。
這樣的工作在他看來一樣是充實而又神圣的,但心里總還有一個夢,那就是真正的去曝光那些毒品的窩點。相戀多年的女友總是勸他生活要繼續(xù)下去,那樣的夢不切實際且危險,他一個小小的記者,翻不起什么浪花。
為了女友他想放棄這個事,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家,然而一次突發(fā)的事件打破了這份寧靜。
一個吸毒者在吸食了毒品后,產(chǎn)生了幻覺,他先是砍傷了自己父母,隨后持刀上街在連續(xù)傷人后挾持了人質(zhì)。
正在附近采訪的蔣旭被臨時派往了現(xiàn)場,他看見那個消瘦異常的吸毒者,面色蠟黃眼眶深陷,通紅的眼睛帶著癲狂目光掃射著在場得所有人。
帶著血跡的菜刀抵在女孩的脖子上,細嫩的脖子上有了血痕。女孩死死的咬住嘴唇,滿臉淚水,渾身不住的顫抖著,嘴里發(fā)出極力隱忍的嗚咽聲。她怕大聲的哭泣會刺激到這個,連砍數(shù)人的魔鬼。
這時的吸毒者似乎在自己的世界里與警察對話,他說周圍都是餓鬼,要來吃他的血肉,他要用這把開光的關(guān)公刀斬殺所有餓鬼。
眼看著情形危機,警察下達了保護人質(zhì)的命令,只是部署還需要時間。
蔣旭上前開始了與吸毒者的博弈,他自稱冥王,說是來收服餓鬼的,勸說他將關(guān)公刀放下。那人神情迷茫中握著刀的手似乎松懈了一些,刀慢慢離開了人質(zhì)的脖子。就在大家覺得此舉有效的時候,那人突然暴起破口大罵蔣旭是騙子,隨后揮舞起手中的菜刀。
一聲槍響劃破長空,那人應聲倒地,一起重大傷人案件隨著犯罪人員被擊斃落下了帷幕,社里的領(lǐng)導給他放了個假,還安排他去做心里輔導。
女友擔心也來照顧他,可他腦子里總會浮現(xiàn)那個吸毒人員的臉,看著父親的遺像,他的心里始終放不下這個事,他想他要做些什么。后來他開始暗中調(diào)查,并冒險拍攝下許多吸毒人員照片,并且匿名進行了報道。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女友知道了這件事,在多次勸說無果后,提出了分手。她受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那些是什么人,窮途末路下什么都做得出來。雖然心里不舍,但他還是尊重了女友的決定。
這次他舍棄一切也要堅持做自己決定的事,終于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制毒窩點,并且努力的潛藏臥底了進去,拍攝了大量的證據(jù)準備交給警方。
然而那些亡命之徒發(fā)現(xiàn)了,才不會放過他,他將證據(jù)藏了起來,逃亡的途中他收到靈契當鋪的鏈接,后來的事他想不起來了,再次有意識他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
“我想...”他猶豫著開口。
“請等一下?!崩习宕驍嗔耸Y旭,“您現(xiàn)在只有一樣物品可以交易,所以我希望您能慎重考慮?!?p> “什...什么?不是什么都可以交易?手...腳...內(nèi)臟!只要讓這些人繩之以法...”蔣旭的情緒有些激動。
“你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唯一可以交換的只有你的靈魂,你確定這是你最想要的嘛?”阿錄輕啟朱唇,說出殘酷的事實。
“我死了?我...我...死了?”蔣旭喃喃道,是了,他終是沒有逃過黑手,死在了不為人知的地方。
許久以后,阿錄輕聲詢問,“您是否做好決定了?”她想此時冥界的人早就等在門外了吧,若不早下決定,恐怕這次生意要做不成了。
“如果我做了聯(lián)系,我會怎么樣?”
“靈魂不再入輪回,你只有這一世。”老板將重音砸在末尾。
他狠狠的抱住自己,嘴唇不住的顫抖,淚水自眼角滑落,不甘、害怕、憤怒的情緒交雜在一起。
良久他抬起頭,此時眼中多了堅毅之色,“我做這筆交易,希望我的那些證據(jù)能夠?qū)⑺麄兝K之以法!我能不能多求您一件事...”
“可以?!崩习妩c了點頭,阿錄確實有點緊張,她怕他提出什么讓他們折本的事,這里的交易自來是沒有附贈的,只是這次老板點了頭,她也不好說些什么。
“請您允許,我給我的母親和女友分別寫一封信,送給她們,這輩子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能好好照顧她們...”蔣旭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阿錄松了一口氣,“蔣先生,您放心,這件事一定幫您做到!”
得到了承諾的蔣旭神情變得釋然,契約已成,一陣藍光過后,蔣旭的靈魂被老板收了起來。
阿錄推開大門,朝蘇白得意的搖了搖頭,蘇白嘆了口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等一下!”阿錄扯住了蘇白的衣服。
“干...干嘛!往日你來斷舍里我可沒扯過你衣服?!?p> “我有事要問你,跟我走!”
“別,說清楚,什么事?!碧K白將自己的衣服扯了回來。
“結(jié)界里,你們出宮那半個多月,老板跟那個沈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事兒你去問你老板嘛,干嘛非要問我?!?p> “我記得好像有貓薄荷味的香水吧,要不我往斷舍里送幾瓶?”阿錄的語氣中滿是威脅的意味。
“別,我說!咱們找個地方坐著說吧...”蘇白妥協(xié)了,那個貓樣被兄弟們看見了不得笑死他,這會說了倒也清凈。
于是二人約定了第二天的坦白局,老地方下午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