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從小便跟著道觀的老師傅學(xué)仙法,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斬過不少妖魔。
他自問修為算不上有多高深,但起碼自己今年十八歲便有了三境的實力,可能算不上天賦絕佳,但也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小天才。
而且他師傅無根道人足足有五境玉海的實力,那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能開宗立派的級別;借著師傅的光,周陽也見過不少厲害的大人物。
自己來到清河縣當(dāng)這個捕頭,也不是靠的關(guān)系。
他第一次看到蘇言,覺得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小地方宗門出來的人,那修為也定是平平無奇,就擺出一副老大哥姿態(tài),讓蘇言躲在他后面。
然后,他就看到一整個王家大宅飛向了天空,連著整個地皮,完完整整地飛在天空上。
周陽震驚了。
“這是幾境的實力,四,不,難道五境?”
十五六歲的年紀(jì),難道和自己師傅有一樣的修為?
這,這怎么可能。
哪怕是那些大宗門里出來的年輕一輩,在十幾歲的年紀(jì)能有四境,也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高人竟在我身邊。
那他今天白天說的那一通話說的那么響亮,現(xiàn)在簡直是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然后還當(dāng)他面罵了他一頓。
周陽深吸一口氣,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
蘇言走上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后轉(zhuǎn)身望向后院的水井,那里面有一具看樣子已經(jīng)死透的尸體,應(yīng)該就是王福順回憶中的于三。
他深吸一口氣,向門外走去。
周陽疑惑抬頭。
“你干嘛?”
“我去殺了那薛映?!彼袂榛野?,“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p> “你給我等等?!敝荜柸讲⒆鲀刹?jīng)_上前拉住蘇言,又有些害怕、像是觸電一般把手從他身上彈開,“大哥,你冷靜一點,我們沒有證據(jù)?!?p> “王福順的記憶......”
“一個冤魂的記憶,就算我能幫著作證,知縣也不一定會相信,更別說憑著咋倆的一面之詞就處死薛氏了?!彼f道,“想要給他定罪,需要決定性的證據(jù)?!?p> 蘇言皺了皺眉頭,道:“還有什么證據(jù),知情的那個小妾死了,現(xiàn)在就只有那段勒死女孩的麻繩,井里的于三尸體和一把刀,但那又能說明什么,難不成要讓薛映自己認(rèn)罪不成......哦?!?p>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兩眼泛起了光彩。
周陽撓了撓頭,也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p> “哦!”
“哦!”
“你也想到了?”蘇言興奮地說道。
周陽搖搖頭。
“想到啥了?”
“沒想到你在這里哦什么?”
“我看你先哦了一聲,不說話怕冷場,就想著捧一下你,沒想到你又哦了一聲.......”周陽尷尬地說道,“所以,你有辦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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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薛映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體不自主的哆嗦了兩下。
城外,王家的別苑。
明明是凌晨時分,但屋內(nèi)卻燈火通明,薛映自己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門窗用木板釘死,屋內(nèi)站著十幾個家丁婢女。
“誰在敲門?”她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給一旁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后者臉色發(fā)白,不情愿地向門邊挪動著腳步。
“是我,蘇言?!?p> 薛映猶豫了一下,把木板移了移,從縫隙中撇見了蘇言的身影,她長出一口氣,推開了門。
夜晚的涼風(fēng)從門口灌進(jìn),澆滅了薛映剛剛升起的困意,她側(cè)過身將人迎進(jìn)門,期待地問道:“如何,王福順......我丈夫的魂魄還在嗎?”
“您先冷靜一下,”蘇言寬慰的說道,“我和周捕頭已經(jīng)把問題解決了,只是有些小事情,還需要您來我們衙門坐一坐,稍微了解一下?!?p> 薛映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角,聲音有些緊張。
“有什么事情,不能現(xiàn)在說,非得到衙門里講?”
蘇言搖搖頭。
“我等會要說的事情,您千萬不要驚訝?!?p> 薛映點點頭,說道:“你講?!?p> “王福順,也就是您丈夫,他還活著?!?p> 薛映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精彩。
“不可能。”她厲聲說道,“我明明親眼看見,不,我明明親眼看見他下葬了,胸口上還有好一個大洞,怎么會——”
“您冷靜一點?!碧K言沉聲道,望向身后那群神色驚疑的家丁,“人有三魂七魄,王富商在中了那張奇一刀后流血過多,七魄沖出體外,三魂也僅剩一縷命魂,自然是沒了氣息;但是您家的宅子靈氣濃郁,硬生生給王富商吊住了一口氣,今夜我們在驅(qū)鬼時一運功,啪的一聲,王富商從墳地里站起來啦!”
“他,他沒死?”
薛映晃悠了兩下,差點要倒了下去,“那既然他沒死,那婢女又是誰殺的?”
“一只孤魂野鬼罷了,我和周捕頭已經(jīng)解決了那東西,現(xiàn)在不用擔(dān)心它再傷人了。”蘇言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您想必,一定很開心吧。”
“對,對?!毖τ成钌畹匚艘豢跉?,扶墻撐住身體,“是的,我開心,非常開心......”
“我還有一個更開心的消息要告訴您。”
“......你說?!?p> “您丈夫現(xiàn)在就在衙門,馬上就要醒了!”
“咚?!?p> 薛映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連忙有小廝上前扶住,大聲說道:“夫人開心的暈倒啦!”
蘇言瞇了瞇眼,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擺出一副稍顯疑惑的面孔,問道:“您丈夫死而復(fù)生,現(xiàn)在不去看看嗎?”
“去看,要去的?!毖τ辰舆^一旁侍女遞上來的水,猛地灌了一口,水從衣襟上滑了下來,“來人,備馬車,?!?p> 蘇言識趣的退了出去,他站在門外的黑夜中,背對著薛映,剛才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沒殺過人,也沒曾對誰產(chǎn)生過殺心,但就在剛才,他有無數(shù)個瞬間想當(dāng)場殺了薛映,那纖細(xì)的脖頸,脆弱的像是搪瓷的碟子,甚至不用劍,只要輕輕一扭,就會產(chǎn)生美妙的、嘎啦嘎啦的響動,薛夫人漂亮的面孔應(yīng)該馬上就會變得灰白,就像記憶里王福順的樣子,誕生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一陣?yán)滹L(fēng)突然灌進(jìn)衣領(lǐng),蘇言打了個寒顫,腦中涌起的想法瞬間消散。
他望向城內(nèi)的燈火,覺得周陽說的對,自己憑什么越過律法,直接把薛氏給砍了呢?
自己修為這么弱,真要是那么干了,估計朝廷抓的就是自己,到時候麻煩不要太多。
那或許,如果像師傅那么強(qiáng),甚至強(qiáng)過師傅,就可以什么也不管、想干嘛就干嘛了吧。
蘇言露出一個莫名的微笑。
燈火從屋內(nèi)勉強(qiáng)的溢出,給他打上冰冷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