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終于摸到了十字線上的緊急操縱栓。
硬啟動之后,在這條十字線后面的建筑物墻面上,就探出一塊磚頭大小的不銹鋼盒子。里面伸出一塊非常舊,但是保持得又很完整的觸屏,并發(fā)出“嗶”一聲提示:
“請錄入啟動代碼……”
白頭發(fā)醫(yī)生滿臉大汗,對著楊直搖頭:“我……我不知道什么代碼。”
楊不知道他的眸子都燒了起來:
“那么,先生,這里誰知道這個啟動代碼?”
“年輕人!放棄吧。我在這里都快50年了,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有這么個屏幕!醫(yī)院里確實沒有這……這方面的記錄???!”
就在這時,又有一大片飛彈,從天上射下來。原先還沒有起火的病房建筑,都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楊猛然想起了凍肉廠經(jīng)理的那番話:
“那些一根筋的學(xué)者,還把啟動代碼都設(shè)置成了所在星球的名字。為的是怕后世人忘了,臨時又找不到說明書?!?p> 他趕緊伸頭去屏幕后面,找那塊寫著星球名字的小金屬貼。
只可惜這部機器,已經(jīng)太久沒有維護過了。金屬貼表面已經(jīng)銹蝕得看不出字跡。
楊使勁搓搓后脖子。他忽然想起,由于運輸網(wǎng)太過復(fù)雜,大人馬聯(lián)邦的定位控制系統(tǒng),仍然沿用王朝的舊制。只要知道這顆星星在運輸系統(tǒng)里的編碼,就能確定它當初叫什么。
“先生,這……這顆行星在……運輸系統(tǒng)里的編碼是什么?”
醫(yī)生叫楊嚇住了,趕緊哆哆嗦嗦地,從他的電話上搜索出運輸代碼。
“W51B-70?!?p> 然后,他看著楊在觸屏上輸入指令,才恍然大悟:“呀,你是楊萬城的后代吧?!就是那個天才中的天才?”
楊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這里都這么有名。他只能對前面的問題,表示肯定。
這一下不得了,醫(yī)生大爺馬上打電話,通知了家里人和七大姑八大姨,火速來這里避難。
然后,又經(jīng)由這些人,再通知他們的七大姑八大姨……
不等楊完全啟動緊急避難掩體系統(tǒng),整個醫(yī)院的周圍就全是人了。
而且,還不停有人在往這里集中。
這時,新聞上也開始緊急播報,呼吁被轟炸區(qū)域的居民,立即前往中心醫(yī)院:
“尊敬的共和國首都星‘法-讓-貝蒂多選區(qū)’公民,大家請注意!根據(jù)我們的第一手、獨家消息,防空掩體正在啟動!請大家立即攜帶家人,前往市中心綜合醫(yī)院,做緊急避難!”
原本只有白頭發(fā)醫(yī)生和自己的銅質(zhì)中心點附近,現(xiàn)在外面的人,已經(jīng)圍得看不到邊兒了。
雖然天上的飛彈還在繼續(xù)攻擊,楊的四周卻不時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催促聲、咒罵聲,和被爆炸聲嚇得“嗷嗷”的尖叫聲。
通過最初的啟動代碼后,控制屏幕卻還在慢條斯理:
“入口開啟口令錯誤,請檢查后,重新輸入!”
楊只有努力控制住自己,繼續(xù)試探著這套老舊的防護系統(tǒng)。
足足半小時后,只聽“噠”一聲,系統(tǒng),終于在楊以前聽過、讀過、見過的密碼體系下,順利打開了。
原本白色的蛋型大樓門前,一塊足球場大的地板,就逐格后退,露出了長寬都超過100米的巨大入口。違章停放的車輛和掉下來的倒塌物,也跟著一起掉了下去。
但是,人群并不理,瘋了一樣往里沖。
楊只得大喊:“大家都不要急,不要急!”
他還需要時間,打開里面的通風(fēng)過濾系統(tǒng)。
可是,他聲音,在這片人民的汪洋大海面前,真是太小了,完全沒人理睬。
就在楊急的滿頭大汗,不知道要顧觸屏,還是顧人群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背后又傳來一陣巨大的廣播聲。
考場里見過的興登堡上校,頭戴一個軍用護耳器,手持一個巨大的喇叭出現(xiàn)了:
“大家都不要動!這個少年是楊萬城的后代!他正在啟動地下掩體,大家都聽指揮,按指令行動!”
他還帶來100個士兵,迅速把人群劃分成幾個區(qū)域。然后,再繼續(xù)分割。很快,無政府主義的烏合之眾,就被強行扭成了一條百轉(zhuǎn)回腸的隊伍。
興登堡上校還不忘安排了托兒,在隊伍里嚷嚷:
“是啊,是啊,是這個孩子打開的掩體?!?p> “我們都沒人進去過,不知道里面怎么走啊?!?p> “得跟著楊才行?!?p> ……
隊伍里,很快又迸發(fā)出一種偶像粉絲般的狂熱。剛才驚恐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接著,羅納爾司長帶著他的500多人,也趕了過來。他好像一直視楊是個英雄那樣,站到了他的身邊,接替興登堡上校,進一步優(yōu)化現(xiàn)場的秩序、安排百姓怎么進入掩體……
最后,在大家的努力下,全區(qū)的人,都安全隱蔽了。
疲勞不堪的楊,甚至在掩體中,看見了雷阿爾。
金發(fā)少年那頭秀發(fā),在地下世界中,映照著電氣燈的微藍光線,好像燒起來一樣閃耀。他還跑過來,緊緊抓住楊的手:
“太好了,楊!我也學(xué)習(xí)過操控掩體的知識,下次這樣的緊急關(guān)頭,你可以叫我一起幫忙……”
“呃……”
楊只覺得,全身僵硬,眼皮發(fā)沉。這是人的肉體,在極度緊張后,陡然放松的自然反應(yīng)。
雷阿爾卻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楊,其實……呃……雪兒小姐好了很多。我知道,你可能最近不方便來看她,所以就替你來看她。剛才很危險,但是她也安全撤離了!”
楊這才知道,還有這么一回事。
就在這時,羅納爾司長的一個細條助理也過來了:
“楊同學(xué),雪兒小姐一直很擔(dān)心你呢。不過現(xiàn)在都好起來了。再說,你也才離開學(xué)校一兩天,課嘛,好補!今年的金魁獎,肯定還是你的!”
金魁獎是這所軍校的頭等獎學(xué)金。
楊還是耷拉著腦袋。
興登堡上校走到楊身后,粗暴而又親熱地,替他趕走了細條助理和其他圍著的人:
“唉,阿爾弗雷德,你和大家別圍著了,楊也累了。明天還要安排媒體采訪的表彰大會。呵呵呵,得早休息,早休息?!?p> 然后,上校像個父親那樣,扳住楊的后脖子梗:
“你家的養(yǎng)女嘛,也安排回來,不受她哥哥的牽連!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
他一撒手,楊就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睜眼,楊又從軍工處雜務(wù)科小工,變回了人人稱羨的“英雄科學(xué)家后代”。
胡子哥還給他帶來一包蘋果。
“比特哥,那個……那個女孩呢?”
胡子哥趕緊把病房的門仔細關(guān)好,因為外面滿是記者。
“雪兒嗎?”他還沒忘要補救楊的“愛情”。
“不……不是!是那個被我們綁起來的姑娘?!睏钕肫鹆怂陌参!6遥F(xiàn)在才想起來,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了。
“你放心吧!她……父親的朋友把她領(lǐng)回去了?!?p> 胡子哥的眼睛,暗淡了一下,然后迅速垂了下去。
楊愣住了。
好半天,他也低下了頭:看來,女孩的母親,沒救過來。
很快,各種媒體上、新聞上,抬眼望去,只有楊的大頭像,和各級領(lǐng)導(dǎo)接見楊、和楊頻頻握手的影片。就連遠在另外一個星球、辛勤掙錢的首富阿里-貝都因,都發(fā)了祝賀函和一大筆獎金。
楊還在表彰現(xiàn)場聽說,新任常務(wù)副校長跟胡子哥,原來是一對不說話的異母兄弟。
因為胡子哥的爹興登堡少校,年輕時被愛情沖昏了頭,娶了末代總督的重重孫女。后來等他過了中年,把愛情看淡、把事業(yè)看重后,就拋棄了胡子哥的母親,新娶了開國元勛法-讓-貝蒂多的遠房后代。
雖然胡子哥的繼母是個善良的人,但是自卑的胡子哥并不喜歡待在繼母和父親的新家,在外闖禍不斷,也不愛學(xué)習(xí),更和繼母生的弟弟關(guān)系十分疏離。
所以,表彰大會上,兄弟倆碰面后,楊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又被夾在了寶音兄妹之間。
當然,也有幾家媒體,在報道焦土一樣的地面世界,播放“法-讓-貝蒂多選區(qū)”普通公民因為缺乏食水、大排長龍的景象。
很快,革命委員會就一致決定,利用地下掩體,開發(fā)一片地下城,以彌補公用住房和各種基礎(chǔ)設(shè)施的不足。
委員長的助手還特別邀請了羅伯特市長,到共和國首都日灼星,介紹地下城運營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