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等福報走過來，幾百個群眾，就像月圓之夜的潮汐那樣，從四面八方涌出來。還有些大膽的，更從前門和后院柵欄翻進(jìn)楊家?？礃幼樱且脕y沖進(jìn)楊家來“尋寶”。
“大家冷靜！不要擠！”民兵頭目們只能大喊。
但是，人卻擠得越來越兇。剛才只圍著看熱鬧的人，也受了刺激，都朝楊家門口和楊家三口沖。
見副手管不住這些尋寶者，亭頓處長只好集合五十個民兵，分成兩隊。一隊把守楊家前后門，另外一隊手拉手、連成人鏈，把楊家三口圍在當(dāng)中。
他自己則抓起副手遞過來的喇叭，大聲維持秩序：
“大家聽著，我是亭頓！都不許擠！都回家去！有什么A犯的消息，市政管理局會及時公布……”
但，他本人喊話也依舊毫無用處，因為這些人趕過來，就是想沾上“抓到A犯”的功勞！
八爪的女兒，包了一臉紗布，也舉著一支喇叭，跟在凍肉廠其他幾個主管身后，擠在閑人圈里，朝楊家這邊喊話：
“姓楊的！你一家可把我爸害苦了。再不把人交出來，我爸炒你兒子魷魚！”
今晚被送去衛(wèi)生站的八爪，因為被揍得看不出模樣，也被當(dāng)成了A犯嫌疑人，險些被狂熱的“尋寶者”切著分了。
凍肉廠的幾個主管也大聲吵吵：
“楊老師，人是我們凍肉廠先找到的。快點交出來！”
“就是啊！剛才老板（凍肉廠經(jīng)理）給了胖瑪麗好幾個嘴巴，她才說了實話。說是她見著人受了重傷，不忍心看他死，才交來你家治療！你們怎么就把人給吞了呢？！”
這時還有人吆喝：“人是大家的，對不對？！”
“就是！”眾口一詞的應(yīng)和。
一個戴氧氣面具的瘦小女人，突然鉆進(jìn)民兵人鏈，抓住了楊師母的手腕。一個同樣戴氧氣面具的文弱男人，則乘機從后面抓住了楊師母的發(fā)髻，說話就要把楊師母拖走。
楊忙沖上去，一拳搗向?qū)Ψ健?p> 男人掙扎的時候，氧氣面罩被扯了下來。楊這才發(fā)現(xiàn)，要綁架母親的人，居然就是丁丁爸，前面六棟陳老師家的女婿，那個早上晨運時，笑瞇瞇和自己打招呼的年輕人。
他兒子小丁丁和另外一個小精瓜濤濤，經(jīng)常纏著楊，叫他幫忙參加各種有獎問答。
而配合丁丁爸綁架母親的，也叫民兵按住了。探照燈下一照，正是今晚才被濤濤媽罵回家的丁丁媽，母親曾經(jīng)救過她命的老鄰居陳小妹。
她一邊嚎哭，一邊磕頭，磕得馬尾辮都散了：
“師母，師母，求求您把人讓給我們！丁丁不能再在這里了。他才九歲，不接受心臟移植就會死的！我下輩子給您當(dāng)牛做馬！求求您！”
但是，周圍的人，特別是站在包圍圈最后面的，受到這對夫婦的啟發(fā)，都騷動起來。
他們伸著兩條胳膊，喊叫著，好像一群喪尸，向楊家涌過來。
即便亭頓處長鳴槍示警了七八次，陸續(xù)趕過來的一千多群眾，也沒冷靜下來的跡象：
“讓開，讓開！我孫子病了，需要去居民行星治?。 ?p> “姓楊的，你X的自私自利！你夫婦倆都60了，有手有腳。兒子年年高考都是星系第一！還和我們這樣的小百姓拼，X的不要臉！我老婆都快死了……把人交出來！不然，你一家人不得好死！”
“我老娘九十了，她說死都不能死在這里。楊老師，您行行好，把人讓給我們……”
“XXX的！她都90了，還扯什么！過了75，連‘運輸站’都不收。別拿黃土埋脖子的，來搶活人的路！我家一家17口呢，只有離開這里，才能活下去！”
……
區(qū)區(qū)五十人的民兵人鏈，在20幾倍的敵人面前，早就潰不成軍。而且擠在最前面的群眾，不斷被后面的人擠倒，大聲哭號。
現(xiàn)場完全失控。
關(guān)鍵時刻，福報舉著帶血的繃帶，向亭頓處長大喊：
“大人，我們在倉庫發(fā)現(xiàn)了這繃帶。人應(yīng)該不在這里了，因為這繃帶上還有另外一個人的DNA……”
亭頓處長立即換了一副嘴臉，兇惡得好像一頭要進(jìn)攻的斗牛犬。他舉起擴音器。整個大院里，馬上被各種不堪入耳的臟話塞滿：
“X的蠢貨！連個人都找不到，還管的什么小販？！我告訴你，抓不到人，羅伯特市長問起來，就全在你身上！老子要把你的外判合同扯成兩半，讓你去吃X！還不滾？！”
見福報小隊頂著滿臉吐沫星子“滾了”，其他幾個主管，都在心里偷笑。
果然，剛才還要沖破民兵防線的熱火朝天，像被人當(dāng)頭澆了一桶冰水，涼了不少。不少人開始張望福報他們離開的方向。
緊接著，在一個主管的帶領(lǐng)下，又有幾個民兵押著兩三個穿便裝、百姓模樣的人，從楊家房子里出來報告：楊家上上下下，都搜遍了，沒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包圍這里的百姓，才泄了最后一口氣，嚶嚶地抱怨著，盯住了民兵團(tuán)和亭頓的動向。
雖然亭頓處長也很想抓住A犯，但是他知道，這一刻必須聲東擊西，以穩(wěn)定住居民區(qū)為先。于是，他吼叫著、叫人開來磁懸動力車，宣示將以更大武力，去圍剿通緝要犯。
不一會，5輛藍(lán)色的磁懸動力車“嘟嘟”地開了過來。
它們跟21世界汽車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輪子，也沒有方向盤。全部都通過市政管理局總部的中央控制系統(tǒng)，進(jìn)行操作。雖然不能飛很高，但它們也并不著陸。
群眾立即你推我搡著，擠到了五輛動力車的后面和左右。好像聽見了魔笛的老鼠，直接把剛才還要活吃了的楊家三口，扔在了腦后。
“唉！X的！”
看著車門關(guān)閉，亭頓處長才要指示人，暗地把楊一家?guī)タ偛繉弳?，就聽見對面居民區(qū)架設(shè)的廣播大喇叭響了，而且是還開到了最大的分貝。
里面?zhèn)鞒鲆粋€年輕女人聲音，舌尖音輕咬輕放，像極了大家偶然在新聞上聽到的、王都無憂星上大貴族的口音：
“流放行星貝塔十五號上的居民，流放行星貝塔十五號上的居民，
這里是市政管理局總部大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代號為“撒拉”的A級通緝犯。
重復(fù)一遍，市政管理局已經(jīng)被我控制！市長已經(jīng)投降！”
……
大家立即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