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清醒過來,他聽見心臟在咚咚地敲擊著耳膜。手和腳的末端,又凍又麻。他努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兩張、跟安娜-羅曼諾夫一模一樣的面孔。
在她們豐滿的懷里,還抱著圓滾滾的大面包和一只白色瓷杯,里面裝著滿滿的食鹽。
“上尉,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家!魯貝奇-塔蘭行星。”
楊驚訝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地扭頭,不小心躲開了這份歡迎禮。因為在這間好像太空冷凍艙的地方,四周站滿了高大的男人和女人。
他們的服裝沒什么變化,但是,跟兩年前從尤里博士失靈的宇宙飛船里救起時的人干狀態(tài)比較,簡直是不同的物種。
“???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
下一秒,楊意識到人類有救了:
雖然女匪首安娜和佐爾一起被中子死亡星殺死了,但是她的三胞胎姐妹,應(yīng)該也能提取同樣的RVRS97基因……
遠在日灼到木荻之間、3點20方向的阿道夫-施密特艦隊上,也開起了慶祝會。他們聽說了楊軍嘩變的消息。
旗艦臨時將停泊大航海戰(zhàn)斗飛船的底艙,改成了一座富麗的金色大廳。老遠就能聽見分艦隊指揮部的人,在無恥地高聲諂媚: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那個傻憨就被自己的人交給了大流士那家伙!”
“少校,是啊,聽說綁得和只大閘蟹似的!”
大家一邊端著酒杯,一邊環(huán)繞著大廳的中央,那張猩紅色的高背座椅。
施密特少校穿著自己設(shè)計的大元帥禮服,高踞其上。他黑色的腦袋上面,座椅的頂部,特別刻著一只雙頭狼。
這是少校才給自己安排的家徽。
他也一邊喝酒,一邊不屑地瞟著圍著他、狂拍馬屁的分艦隊參謀們。
大家并不是完全裝得高興,畢竟楊的艦隊就這么消失,對他們而言真是大好事一樁:不止不必擔憂他、或者易旭亮中校會突然襲擊,更重要的是施密特少校心情因此好了很多。
至少過去的五個小時內(nèi),少校還沒有開槍擊斃任何人。
作戰(zhàn)參謀等指揮官把酒喝美了,才小心翼翼,并旁敲側(cè)擊地匯報、羅貝里-貝蒂多2號行星上的發(fā)掘工作:
“少校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勞工坐的隕石運輸艙,就好像兩條星鏈一樣一直從日灼,延伸到貝蒂多2號?。『喼本褪堑谄叽笃孥E嘛!”
軍需長也忙給統(tǒng)帥加滿了金光閃閃,冒著嘶嘶白沫的香檳:
“什么第七大奇跡,根本就是第一大奇跡,太壯觀了!”
看著這倆像刷鍋一樣、刷遍了三大戰(zhàn)區(qū)的屬下,施密特的胡子,跟眼睛一起發(fā)了光。
新上任的信息參謀也趕緊湊趣:“等趙白石在下面,把元帥們俘虜了……”
這話還沒說完,阿道夫-施密特突然一提身,一腳踢在了他的嘴上。
頓時,新信息參謀的厚嘴唇,還有嘴里面,就都流出了紅彤彤的鮮血。
他忙捂著嘴,和吐出來半顆牙齒,縮到了指揮座下的臺階最后一級,躬起了后背,再不敢爭辯趙白石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少校姐夫結(jié)盟的事實。
這副可憐相進一步激發(fā)了施密特少校的怒氣:
“什么叫‘等趙白石把元帥俘虜了’?!難道本座就是這樣建立未來帝國霸業(yè)的么?立即傳召各中隊!”
其他參謀則像蝸牛一樣,縮進了各自的殼里。膽稍微大些的,也只敢哼哼:趙白石已經(jīng)在下面開啟了部分元宇宙,易守難攻等等。
但是,施密特少校卻把水晶高腳杯和酒尊都掃在地上:
“膽小鬼!你們這樣的,憑什么跟隨我?!立即準備中子死亡星,不,這一次我要用實力,讓那個趙白石知道厲害?!?p> 半小時后,四分艦隊就好像一條細長的項鏈般,開始穿越宇宙的黑暗,向羅貝里-貝蒂多2號的方向進發(fā)。
因為命令下得太倉促,艦隊的補給艦隊連出發(fā)的消息都沒落實。
正在底艙食堂里、對著蛋白質(zhì)膠囊發(fā)愣的補給艦士兵,聽說全艦隊攻擊消息時,嚇得差點沒從餐廳凳子上掉下。
“X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噓,叫上面聽見,要崩了你!”
好在最后,補給艦隊指揮官總算通過分艦隊作戰(zhàn)參謀確認:統(tǒng)帥認為這次突襲太小兒科,最多就是兩三個小時就結(jié)束戰(zhàn)斗,不必輜重跟上。
大家才松了口氣。
“唉,老爺們有肥雞大鴨子!咱們丘八就只有膠囊,不如去睡覺!”
“睡覺,睡覺!”
于是,突然放松的結(jié)果就是,不必去廝殺的士兵都決定,趁著領(lǐng)導(dǎo)不在,打盹補覺。
專管補給艦隊事務(wù)的軍需總長似乎也沒反對,于是,補給艦隊上的軍官們也樂得去偷閑。他們待在條件更優(yōu)渥的中艙,士兵待在底艙,各自打盹。
過了沒兩個鐘頭,天鵝絨般軟軟的黑暗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睡眠艙偶然發(fā)出的點點紅光。呼嚕聲和磨牙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人在嘟嘟囔囔地說夢話:
“X的,我不想死,別逼我……”
“天殺的……陶樂,閉嘴!”還有同袍做著夢、反駁說夢話的。
迷迷糊糊、卻還有點意識的人,都免不了這樣想,以至于他們突然聽見刺耳的警報聲“嗚嗚嗚”地響起,都還以為是在夢中。
然后,他們又聽見有人大吼:“敵人來攻擊了,攻擊了!快,快!”
“住嘴……老子要睡覺……”
士兵們紛紛拒絕起來。
就在這時,好像有人突然關(guān)閉了睡眠艙的保溫功能。悶熱,猶如虱子,一下把大家咬醒了。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補給艦隊的底艙里,已經(jīng)滿是微白的煙霧和塑料焦胡的氣味。
“咳咳,怎么……怎么回事?!”
“敵人來襲擊了!”
“敵人?什么敵人?哪個敵人?”
沒等年輕的士兵弄明白,底艙通往上層的旋梯,就被塌下來的金屬天花和管道封閉了。大家唯有努力扒拉開別人,自個兒往上沖。
可是,往中艙的緊急安全閥門,卻被鎖得死死的:
與配備了重型火炮的戰(zhàn)艦不同,這些補給艦停泊逃生飛船的部分位于中艙尾部。為了防止有人來拼搶寶貴的逃生機會,士官們不惜讓手下的士兵活活燒死。
很快,逾千艘補給艦集體大爆炸,就迸發(fā)出金色、并夾雜著淡藍色的火光,不斷爆出漫射的強光。
處在出征隊尾的艦船最先發(fā)現(xiàn)了異樣,他們立即向綿延幾萬公里外的旗艦,發(fā)起緊急通報。
可是,信號太弱,他們不得不立即派出大航海106號,專門登艦匯報。
這個消息,可難壞了觀通長和信息參謀。他倆只有壯起膽子,先和參謀部其他人商量了口徑,才來指揮室匯報。
不過,指揮室里,并沒有施密特少校的身影。每個人暗暗松了口氣之余,又不免焦躁。
“閣下去哪里了?有非常重要的軍務(wù)!”
少校的侍從忙告訴大家,少校去宴會廳了,因為要重新量度一張新的椅子:
“閣下說,等抓到元帥們后,要砍下他們的腳來裝飾椅腿……”
“……”軍需總長的后脖頸抖了兩下,先悶聲退到門口。
然后,作戰(zhàn)參謀和參謀長也跟了上來:“怎么辦?看這狡詐的進攻打法,像極了易旭亮那家伙。”
信息參謀尾隨在后,身邊站著縮成一團、耷拉著耳朵的觀通長:
“或者不用擔心易旭亮的一分……”他張口嘴讓同僚看了看他被打掉了的牙:“少校會先給我們一梭子。”
沒人發(fā)笑。
看看四周沒什么人,作戰(zhàn)參謀才咳了一聲:
“奧特斯堡中將已經(jīng)從無憂星出發(fā)了,諸位聽說了么?”
“嗯,中將……也聯(lián)系你們了?”分艦隊參謀長低聲回答,并警惕地揚起眉毛。
面對這探尋的目光,每個人都低下了頭??磥砣际盏搅酥袑⒌拿?。但是,誰也不敢先挑頭,按中將的意思,殺死施密特這條瘋狗。
突然,一陣急促的軍靴聲從不遠處傳來,聽上去,重得簡直都要踏碎地板。跟著,就是施密特少校的怒吼:
“X的,那幫死人哪里去了!敢偷襲我?放出中子死亡星!”
參謀們頓時臉色發(fā)白,好像忘了剛才的密謀,急忙去排兵布陣。不過,沒人知道敵人的明確方位:
雖然戰(zhàn)略地圖上四處都有飛行器的信號在閃爍,但是全息畫面卻霧蒙蒙的,無法看清。即便降為二維圖像,干擾也強得讓屏幕上,墨綠色的底紋跟白花花的點子,幾乎各占一半。
黑胡子激動得抖著下巴,砸著指揮臺:
“X的!讓他們看看厲害!先摧毀……先摧毀日灼行星本星!”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子死亡星卻啞炮了。
施密特少校的臉都紅了,他抓住信息參謀的軍裝領(lǐng)子,舉起了手里的槍,頂住了部下的左腮:“你X的,跟老子玩什么花招,誰指使你的?!”
“我……少校,我不知道……”
信息參謀撅著被踢腫的嘴唇,眼里的光都散了。他無論怎么努力想拔出早藏好的武器,也拿不出勇氣。
就在這時,槍響了。
施密特少校手里的槍也掉在了地上,“咳”地一響。作戰(zhàn)參謀不顧自己還舉著槍,就一腳踢飛了、這支閃著鐵灰色冷光的武器。
接著,打扮成普通少尉的奧特斯堡中將,在軍官和士兵的護衛(wèi)下,大步走了進來。
施密特少校的侍衛(wèi)排連忙雙手抱在頭后面,爬在了地上。
中將卻怒氣沖沖地掃視了一眼大家:“太丟人了。最后,我們東部戰(zhàn)區(qū)不得不依靠無恥的伯恩斯坦,來鏟除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