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沖突
“連三道雷音都承受不住，如此輕易就被震懾，看樣子只是一只不入流的小妖，殺了罷?！?p> 那肌肉老道看著呆滯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年輕書生，眉頭微皺。他慢慢開口，聲音卻不負先前那般震耳欲聾。
老道一手托著法器，一手捏著拂塵，顯然沒有自己出手的意思。他身后，原本守夜的弓手聞言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手中始終搭在長弓上的羽箭已然對準(zhǔn)了那失魂落魄的‘小妖’，手指扣弦，張弓。
“嗡！”
弓弦震動的聲音響起，但那羽箭卻沒有如人預(yù)料的那般越過十?dāng)?shù)丈距離，射穿一動不動如箭靶的青袍小妖，而是驟然懸停在那小妖身前不過數(shù)尺距離，被一條雪白的系帶纏住，不得寸進。
那與妖山黑夜格格不入的雪白系帶仿佛是憑空冒出似的，從秦嵐肩頭延伸而出，無風(fēng)自動，盡顯詭異。
篝火旁已經(jīng)匯集起的十多位江湖好手愣在當(dāng)場，還未反應(yīng)過來。與秦嵐不過一丈距離的肌肉老道卻是仿佛察覺到了什么，臉色驟變，不復(fù)先前的云淡風(fēng)輕。
他一腳踏在地上，身形急速后掠，一手托著始終不動如山的八卦盤，另一只手臂瞬間肌肉鼓脹，手中捏著的蒼白拂塵朝前揮舞，如利劍般直扇向秦嵐的脖頸，聲勢逼人，任誰也不會覺得那拂塵上的蒼白獸羽僅僅只是裝飾用。哪怕是篝火邊上幾個江湖揚名的四品武者此時驚鴻一瞥，也不敢斷言自己能夠穩(wěn)穩(wěn)擋下老道這一扇。
就在那攜風(fēng)雷之勢的拂塵獸羽靠近秦嵐身前時，更多的雪白系帶順勢從秦嵐身后顯現(xiàn)而出，以輕柔的姿態(tài)將青袍書生籠罩在其中。即使是觸及到那施法作劍的拂塵，也僅僅只是微微顫動，其上的光華不減。
山內(nèi)夜風(fēng)早已停歇，那雪白系帶卻無風(fēng)自動，隨著秦嵐微弱的呼吸微微蕩漾翻滾。系帶在圓月照耀下散發(fā)著淡淡的乳白色光華，場面好不絢爛，站遠些瞧去，像極了話本故事里的仙子乘風(fēng)下凡。
“這！”
在場的除了已經(jīng)失去意識的秦嵐，根本沒有弱手，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有著響亮的名頭。見此情景，他們自然不可能和凡夫俗子一樣頂禮膜拜，而是面色凝重，人群中一片寒光閃過，伴隨著‘噌噌’的出鞘聲，兵刃已然亮出。
“唉...”
隨著一聲輕柔的嘆息，秦嵐身后的陰影里，竟突兀的冒出一個人來，不，人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或者說是妖更準(zhǔn)確。
那女妖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卻生的如天女下凡般美艷。一雙桃花眸仿佛能夠勾人心魄，光是微微掃過，就讓好幾個與她對上視線的江湖游俠心神蕩漾，面色赤紅，簡直移不開眼。
女妖窈窕的身軀裹在不知什么材質(zhì)織成的白色華貴衣裳中，盡顯曼妙動人。柔順青絲順著雙肩垂下，映的衣衫無法遮擋的雪白脖頸仿佛在夜色下反射著淡淡光澤。
若非是她身后微微鼓蕩的六條雪白狐尾暴露了身份，不由得讓人懷疑這究竟是女妖，還是趁著夜色從月宮下凡游戲人間的仙女。
“相公，妾身早就說過，人妖殊途。哪怕您讀過再多圣人經(jīng)典，慈悲心腸，卻也是妖身，這些凡人斷不會聽取您的勸告。這下，您叫妾身怎么獨活呀...”
仙女...不，女妖的嗓音格外空靈，此時卻帶著濃濃的幽怨。她伸出手，那罩住秦嵐的雪白系帶當(dāng)即順著她如白玉般精致的手臂回歸，最終纏在她盈盈一握的纖腰上，襯的她氣質(zhì)分外出塵。
失去了那系帶維持平衡，昏迷的秦嵐已然支撐不住身體，順勢朝后倒去。那女妖動作不停，一手搭在他的后頸，一手?jǐn)堊∠ハ拢砸粋€喜聞樂見的公主抱，將秦嵐托起。
隨后，沉寂已久的夜風(fēng)忽地再次刮起，帶著濃郁妖氣，竟將女妖與她懷中的青袍書生一并卷起，欲乘風(fēng)朝山上而去。
“妖孽休走！”
老道的聲音猛地傳來。并非是他反應(yīng)慢，直到女妖要離去時才回過神。實際上，他托在手中的八卦盤除了尋妖以外，還有一個作用，便是通過妖氣濃郁程度，判斷妖物修為高低，以防遇到惹不起的化形大妖。
八卦盤上仿佛失靈一般的三根指針在瘋狂旋轉(zhuǎn)半晌之后，此時終于恢復(fù)正常，并且再次直直指向女妖騰空而起的方向。見狀，老道方才暗自松了口氣。
法器能夠指認(rèn)，表明那女妖的修為還沒有強大到他無法抵抗的地步。正因如此，他才有底氣口含雷音，開口欲要震懾女妖，將其留在此地。
不料，那乘風(fēng)而其的女妖仿佛沒受什么影響似的，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空靈的嗓音回蕩在逐漸寂寥的山間：
“老道士，就這點雕蟲小技也想要學(xué)人除妖？今日看在相公的面子上，妾身便不開殺戒。再讓妾身碰到你們，便都留在山上罷?！?p> 她的聲音平淡，但卻讓人不寒而栗。
那女妖來的快，去的也快。攏共出現(xiàn)不過小半炷香的時間，便帶走了他們差點就能當(dāng)作獵物，換取官府‘鎮(zhèn)妖司’賞銀的妖物首級。
踏入化形階段卻未完全化形的妖物尸身，少說也是修煉了五百年以上，拿去鎮(zhèn)妖司也能換取最少五百兩官銀。這么一筆橫財被人劫走，這些本就不是善茬的江湖游俠又怎能咽下這口氣？
幾個面有不忿，氣息也達到四品的中年武者對視一眼，領(lǐng)頭一位負劍武者走向那皺眉沉思的老道，微微一揖開口道：
“搬山道長，您能否看出那妖狐的跟腳？是幾百年的妖？”
江湖諢號搬山的老道回過頭，正對上那武者領(lǐng)袖殷切的眼神，開口道：
“傳聞狐妖得道，百年學(xué)獸語，百年學(xué)鳥語，再百年修一尾。那白狐身后有六尾，最少也得有八百年道行...”
聞言，那武者面色有些駭然，但還未等他開口，搬山老道又繼續(xù)道：
“...不過，狐妖這一類的境界很虛，那白狐充其量也就六百年道行，比不得其余大妖手下的妖將，老道還是有幾分把握制住的。到時候，張兄便率領(lǐng)諸位好漢，擋住狐妖的其余妖兵即可，只待擒殺狐妖，其余小妖便不足為慮。”
聽到這，張姓武者才如釋重負。他臉上帶笑，重重點頭：
“道長既然胸有成竹，那便最好不過。吾輩武者雖然缺乏擒殺妖將的手段，但殺那些修為不過百年，尚未褪凡的小妖，還是手到擒來。弟兄們都不是第一次與妖物作對，斷不會拖了道長的后腿?！?